云南实在远,而调回京,非一般家世可调。 袁景辉帮着唾弃:“就是,他们丝毫不体谅你。京城中危机重重,稍不慎就被拉到宫里当皇后。他们还要用自己的处境威胁你。” 容宁看了眼袁景辉,戳穿了人:“你不要偷偷把自己的话夹在里面。” 袁景辉面对容宁这个嫌弃的眼神,嘿笑:“大家的担心不无道理。兵调动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咱们以为会一直在边塞,没人想到领头的将士才那么短短一会儿的就换了身份。” 他打了个比方:“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是吧?” 文臣调动起来比武将频繁,大抵三年一动。武将统领要管的人多,又擅长的带兵方式不同,很少会随便调动。北方带兵与南方带兵,千差万别。云南和江南也是全然两种领兵方式。 谁要是一会儿被调在北方,一会儿被调在南方。要么是皇帝不懂打仗,要么是皇帝要折腾这个官员。反正两者都不是好事。 容宁这种直接转头去当皇后的,属实算“皇帝有病”。 她觉得自己用词遣句已很有问题,没想袁景辉这个熟悉各地语言的人,能够用出这等比方。她实诚说着:“看来会各地的话,不代表能写文章。还好你不考文科举。” 袁景辉:“……” 得了,他们互相伤害。 容宁能理解自己那些兵的想法,但:“古北口需要的是他们这些兵,不是我这一个驻守的将领。回头要是有合适的,我给他们调动。余下的那些既升不了职,又没有合适地方去的,老实给我待在古北口。” 她迟早会回去教训他们。 袁景辉笑了声,明白容宁没有说完的话。 容宁从京中出来,带了几个兵,加上袁景辉十个人,总计十六人。驿站除了他们这批人之外,还有过路的商人和远走的百姓。 门口走进来两人,风尘仆仆坐下。他们在桌上拿了茶水倒了喝,招手示意人过来给他们点菜。 容宁穿着劲装在外,也没几个人意识到她是皇后身份。大多数老百姓都以为皇后还在宫里呢。她相当自在,下意识扫了一眼来人,也不怕被人认出来。 坐下的两人,一男一女。男子拿着行李持剑,女子拿着一册书,似乎沿路坐车时会看。 女子注意到容宁的视线,朝着人笑了起来:“容中将。”
第109章 一声“容中将”, 引得容宁和她身边所有人齐刷刷警惕看向来人。 容宁现在身份是在场中最不一般的。他们这些人哪怕集体出了事,也不能让容宁出事。云南在等他们前去监军坐镇,要是半路出事, 对边境守军是一种打击。 守军可以对容宁不服气, 却也不能产生“朝廷”不行这念头。 被十几个人盯着,开口的人没有半点恐慌,甚至可以说是无畏。 她笑着招呼完,说出她认出的理由:“将在外,气度与寻常人不同。身为女子地位较高, 能统领旁人,天下仅有容中将一人。” 容宁看着人,笑起来:“您是?” “钟如霜。”钟如霜没有遮掩她的名字,含笑如此说。 容宁心头一跳。 她旁边十几个将士半点不知道“钟如霜”是谁。他们依旧维持着眼内警惕。袁景辉哪怕教过容宁识边塞的字, 也不知道这个名字。 他在边上非常客套询问:“那边上这位是?” 钟如霜解释:“我的随从、侍卫。” 容宁看向男人, 满脑子都是怀疑和揣测。两人看起来都是她不曾见过的面容。很普通, 半点不出众。他们穿着褐色的衣服, 和百姓没什么差别。 别人外出讲究财不外露, 他们是身上看上去真是没有什么钱财, 连饰品都没一点。钟如霜的簪子竟也用的是木簪, 没有金没有银。 怕是最贵重的只有一剑一书。 容宁没看男人多久, 很快将视线重新落在钟如霜身上,不再去关注别的。她有太多的问题和困惑, 不理解为什么钟如霜在各地隐姓埋名了那么久,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的疑惑太外露,让钟如霜再度笑出声。 钟如霜含笑如是说:“在京城互助会住了一段时日, 可惜没能碰上面。没有想到在外面碰上了。” 容宁充满怀疑。 这有点太过巧合。 京城那么戒备森严,在钟如霜面前如同没有一般。她轻易在京城来去, 没有惊动任何人,连锦衣卫都没有丝毫察觉。好像她每一步都走得极为 即便是在有秦婉儿的互助会。要知道那儿本就预留了部分的锦衣卫。 锦衣卫中知道钟如霜的人不多,但徐缪凌偶尔会去一趟。锦衣卫平日里碰见的人太多,这让徐缪凌就算对周围人充满怀疑,也没能意识到面前人会是钟如霜? 容宁决定回头就去打一顿徐缪凌。 “师弟从江南回来,住在京郊。”钟如霜稍叹息,“虽然对互助会满心挂念,还是不想和他撞上。正打算去南方,这就踏上了路。” 容宁:“去云南?” 钟如霜应声:“是。这时日正好是雨季,万物新生,该是吃野味的好时节。恰好也避暑。这日子的京城愈加烦热。” 她似乎是轻描淡写,又像是在刻意说着:“要是帝王也往南去。京城恰好空下来了。” 容宁:“……” 容宁下意识回想京城戒备。帝王南下,百官中六部跟随。几大营地为了保护帝王和官员,必然有大批将士会护着南下。 听上去京城是空了很多,但周边没有什么兵可以调动在京城闹事。要是京城沦陷,帝王不在永安园,周围州府的将士也能很快前去支援。 钟如霜友善问着容宁:“是不是在想京城要是出点差错,能很快解决?” 容宁不作声,盯着钟如霜。面前的人可以和秦少劼的才智媲美,万万不能掉以轻心,也不能陷入到她的思路中去。 “居安思危。”饭菜上来,钟如霜对小二笑了笑,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同时继续和容宁说着,“这是一件好事。要是没有危,一天天的平稳能够让人忘记苦难、产生惰性,一如现在的江南。五千不敌八百,说出去有些好笑。” 容宁发现钟如霜消息收到的太快。 江南和云南的消息,普通老百姓若不是家中有人在当地,且事发后第一时间送信,不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事。而战事的人数,通常只有级别达到一定程度的官员将领才知道。 就连江南老百姓,最多也不过知道有败仗。 钟如霜从哪里知道的?她要是知道得那么清楚,是否说明京城中亦或者说在江南,有高层是她的人。还是说八百外敌是她引过来的? 她为什么要去云南? 是为了云南的战事? 容宁看着人坦然吃着饭,反问钟如霜:“你这么出现在我面前,不担心我让人把你抓起来?” 话刚落,周边的十几位将士顿时站了起来。这等压迫感,在普通百姓看来简直是在欺压人。驿站的管事和小二一声不敢吭,全缩到角落里,满脸惶恐生怕被波及到。 袁景辉几乎是在钟如霜说出江南战况时,就已经想站起来了。这等女子绝对不正常。保底是个细作,该直接抓起来拷问。 钟如霜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 以容宁的想法,这人着实不该在外晃荡。或许先帝以及其他人有各种念头想法,碍于各种情分,让钟如霜活到现在。 当然不排除早前那么多年,他们没有证据证明钟如霜和一些事有关。后来稍有了点证据,又 但关起来也比在外好。她和钟如霜之间可没什么情分。哪怕钟如霜是帝王师姑。 这个世上有大义灭亲,还有逐出师门呢。 容宁身边人站起来,自个没跟着一起站起来。钟如霜坦然,她比钟如霜更加坦然。她问着:“还是你有什么理由,能够出现在我面前,又让我坚定不会让人抓你?” 人多势众,谁都看得出哪边更占优。 只要容宁一声令下,钟如霜必会被抓起来。 钟如霜:“容中将要用什么理由抓我?是觉得我知道的太多,还是觉得我危险?又或者是为了私事?若没有证据抓我,便是在动用私权。若没有证据拷问我,便是在动用私刑。” “人这一生漫长。现在看来无非是小事一桩,却是留了一个种子。它会生根发芽。多年后回顾,朝堂攻讦,我便是活生生射向你的箭。我要是一言不发赴死尚算随意可揭过,我要是留下一些言语。总有人看不惯容中将,在朝堂上前赴后继去说点什么。” 皇后手中有兵权,帝王能同意,百官私下未必安心。当子嗣问题放上明面,这些孩子又真能纷纷同意?要知道夺嫡相互残杀,一向来是皇室风采。 皇后有枕边风,百官天天也有朝堂风。 “我并非只是钟如霜,我是万千引子之一而已。” 她说得很绕,望着容中将:“容中将可听懂了?” 容宁听懂了。 边塞的事情与钟如霜有关,但至多只能证明瑞亲王夫妻与边塞有关。没有证据证明与钟如霜有关。山西的事算得上是一个证据,但这两人一直易容,撕下脸又是新的一个模样,找物证没有,找人证仔细来算,算不得数。 就算山西的事算数了,钟如霜做了什么? 她无非是让这群人分批出门,绕路前往京城而已。要不是钟如霜,山西一事难说死伤会有多少。到时闹大,指不定从百姓请命变成武将平叛。 她算得上是在为民请命。 说出去,几乎道德上站在了高位。世人都得夸一句仁义。 文人最擅长动用文字,说些有的没的。历史之外有野史,野史之外有杜撰,杜撰之外谣传。她现在这个天生凤命的传闻,在街头巷尾还被众人吹得仿佛真的。 钟如霜,就在容宁面前,容宁没有真正抓她的理由。 容宁:“……”她最多就能“请”,请人跟着她走一趟,看护起来,封锁起来。让人说说这种事那种事。 但问题是这人就算被关起来,这么多年在民间做下的事,都会一一爆出来。 很麻烦。 “我确实不曾做什么事,算得上无辜之人。我只是偶尔和人聊聊,给出一点小建议罢了。”钟如霜笑笑,“不然这么多年,我早该被关起来或被杀了。” 容宁说了大乾律法:“妄图颠覆朝政之人,罪当诛九族。” 钟如霜表示:“我不曾有过这种想法。” 容宁突然灵光一闪:“你用假身份哄骗旁人,伪造路引!” 钟如霜:“我敢说破我的身份,说明身上的路引必然是真的,也不是假身份的路引。” 容宁:“……”她觉得她们的相遇并非巧合。以钟如霜的脑子,应该是算出了她什么时候会到这个驿站。行路的脚程若是走驿站向来好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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