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破柴房,纪瑶紧张不已,忽听外头传来兵戈相接声。 纪瑶一怔,这是打起来了! 她心里着急想去门边瞧瞧,要是能脱身就赶紧逃命。 赵霁却将她又压近几分,松开她的唇,低声呢喃:“专心。” “唔!”纪瑶刚欲开口,又被他的唇封住。 外面厮杀声四起,宿风漏雪的破柴房内,两人缠绵悱恻。 纵满身伤势,鲜血淋漓。幸有佳人在侧,食髓而知味。 风雪依旧,打杀声渐渐止息,破院中雪水被鲜血染红。临风带着人退离后,越映吩咐自己属下收拾残局。 他举着火把,站在破柴房门前,殷切地唤了声:“表哥,你有事没?” 屋内,赵霁终于舍得松开她的唇,听得他呼吸越发急促,她顾不得满心羞臊,软语问他:“王爷可是伤势又加重了?” 赵霁缓了几息才压住心头乱窜的火气,嗓音又低又哑:“我没事。” 随即,他朝外面道:“进来。” 屋门猛地被一脚踹开,火把的光照进来,纪瑶却似做了亏心事一般,僵直着不敢动弹。 借着火光,赵霁看清她此时容色有多姝艳,抬眸冷眼一扫,本欲过来掺他一把的越映定在原地。 赵霁取下盖在两人身上的大氅,慢条斯理地替纪瑶系好,又用兜帽遮住她大半容颜,这才睨了越映一眼。 越映嘴角直抽抽,忍不住朝房梁翻了个白眼。 看在他哥确实伤得不轻的份上,只得任命地去搀住赵霁胳膊,将人扶起来往外走。 纪瑶起身跟上,兜帽遮挡视线,她所见皆有限。 院中有很多侍卫,凡她所过之处,脚下全是血迹。血腥味弥散不去,不难想象刚才的厮杀有多残酷。 破院外停着马车,越映扶着赵霁上车,纪瑶紧随其后。 越映招呼其余侍卫上马,他则亲自驾车赶往晋王府。他素来玩世不恭的脸上,满是凝重与肃然。 堂堂晋王竟在天子脚下遭遇刺杀,这京城的天是该变一变了。 马车内灯火通明,纪瑶望着一上车便昏厥过去的赵霁,心知他并非犯病,而是失血过多导致。 她忍不住想若非顾忌着她,他是不是不会伤得这么重…… 可眼下想这个已无济于事。 她茫然又害怕,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握住他有余温的手,以此换取几分安心。 马车很快抵达晋王府,府门处早有御医列队等候,车刚一停下,侍卫便抬着单架过来。 赵霁被抬回颐青院救治,之后的事纪瑶便擦不伤手,只能眼睁睁看御医替赵霁施针,止血,煎药,缝合伤口…… 缝合伤口时特别的疼,昏厥中赵霁痛醒好几次,场面过于血腥。 纪瑶看得浑身发颤,被得了消息赶来的绿娥等人扶住才不至于软倒。 小珠也怕极了,见纪瑶面色发白,便劝她回院中休憩,左右有御医们在。王妃留在此处无济于事,反倒累着自己。 纪瑶却一直不错眼地瞧着,等到御医缝合完毕,鸦青又煎了药服侍赵霁用下,亲眼看他安然睡下后,她才由丫鬟们扶回月梧院。 十四担忧地问她:“王妃可要用膳?” 向来有吃万事足的纪瑶微微摇首,又见十四面带自责,便道:“你无须自责,今日是我想着有阿阙的侍卫在,才没让你跟着。” “对了,阿阙呢?”纪瑶远山眉微蹙,那孩子莫非还留在咕噜茶店。 绿娥适时道:“王妃放心,越世子早就着人将他送回,这会儿已经在圆安院睡下了。” 圆安院乃是赵阙起居之所,如此,纪瑶便放心了。 遇此一遭,纪瑶也乏了,绿娥立刻着人备下热汤,伺候王妃沐浴。 盥洗间内,站在等身高的琉璃镜前,纪瑶方知自己今夜有多埋汰。 雪银色氅衣上面沾着成片成片血液,有那些刺客的,也有赵霁的,都已经干涸发黑。 绸缎般的乌发尾部被血打湿凝结成块,血腥味挥散不去,雪肤花貌的额间也有几点血迹,浑身脏兮兮的。 纪瑶熬过浴血厮杀的场面,熬过赵霁缝针时的惨状,此时竟有几分淡定。 她泡在飘满花瓣的温水池中,任由绿叶等人伺候她沐浴,纪瑶疲倦地闭上双眸。 她不禁想自己当时那么脏,赵霁竟也不嫌弃她?
第25章 唤我容安 一夜过去,鹅毛大雪终于停歇,冬日的暖阳悄悄探出头来,人依旧冻得直跺脚。 颐青院内烧着地龙,屋内暖意融融。 耳畔抽泣声若即若离,赵霁缓缓睁眼,入眼则是赵阙兀自哭泣的肉脸。 “呜呜呜,哥哥……” “哭什么?” 赵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泪汪汪的大眼中满是惊喜:“哥哥,你醒啦!” 赵霁欲起身时发觉自身竟裹满纱布,鸦青听得赵阙惊呼,进入寝间扶他起身靠坐床头。 “爷你可算醒了,奴这就去请御医过来!”话落,鸦青便急步传话去了。 “哥哥没事真是太好了,早上我才知晓你遇刺,还伤成这样,我难过得不行。怎就突然遇刺了?刺客是什么人啊?你武艺高强怎会伤得这样重啊?以后还会不会遇刺啊?” 赵阙皱着小眉头,小老头似的,满脸尽是操心。 赵霁抬手摸摸他发顶,任由小家伙抓着他的手贴贴再贴贴。 “她呢?” “什么她啊?”赵阙正沉溺在哥哥爱抚中,懵了会儿才恍然大悟,“我是从月梧院过来的,走时仙女嫂嫂在睡,绿娥姑姑说嫂嫂昨日累着了,要多睡儿。” 哥哥嫂嫂遇刺,他可担心了,一早便去月梧院看过嫂嫂。 既如此,赵霁也没再多言。小姑娘能睡就好,想必昨日没怎么被吓着。 很快鸦青鸦羽便领了几名御医进来,同时进屋的还有昨夜歇在晋王府的越映。 御医会诊施针后,确认赵霁已无大碍。 鸦青待御医留了新的药方,才将人送出门去。 鸦羽见爷和越世子有话要说,便想法将赵阙哄走。 临走时,赵阙一脸乖巧:“哥哥,我还去看嫂嫂,你有话要我捎的吗?” 赵霁看向小家伙,目光清冷道:“晚间考校你功课。” “啊?”赵阙如临大敌,拉着鸦羽就走,小脸不禁皱成肉苦瓜。 哥哥考校功课比学宫先生严厉得多,该如何是好…… 越映慢悠悠倒了杯热茶端到拔步床前:“喝口水?” 赵霁用裹缠纱布的手接过,勾唇问道:“查出来了?” 越映拖来一张太师椅坐到床前,不禁有些泄气:“还没呢,你遇刺这事震惊朝野,陛下震怒。责令三司共查此事,势必要查出幕后主使。” “三司查不出结果,让顺天府韩理掺和一手。”赵霁淡淡道。 “三司那饭桶,韩理查案确有才干,他是你的人?”越映有些意外。 “不是。”赵霁抿一口茶,不动声色。 越映疑惑地挑眉:“那他是谁的人?” 赵霁未答,转而问道:“临风查得如何?” “幕后之人狡猾,临风暂时没查出来。倒是我爹早上托人来晋王府传话,说是前几日江湖中有人在□□上放出重金悬赏你的消息。” “你觉得是谁?” 越映一声冷笑:“行事如此鲁莽,你就两个兄弟,除了赵剋还能有谁?” “若是有人做局呢?”赵霁不动声色道。 “你是说太子想借你手除掉赵剋?”越映思忖片刻,“太子深谙人心,倒像他的行事风格。若是韩理查出的真相不一定是真正的真相,怎么办?” “查出什么便是什么,如实呈给陛下便是。” 越映愣了愣,这才记起他从不愿称陛下为父皇的事来。 “可如此一来,岂非中了太子借刀杀人的圈套?”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他几次三番想借我手除掉老三,不如将计就计,也好看看老三有什么值得他如此费劲心机。” 越映仍有顾虑:“若事后牵连到你,太子坐收渔利……” “我只是个局中人,布局者才……”赵霁轻勾唇角,露出淡淡讽意。 屋内暖意融融,墙角还燃了炭盆,越映无端生出一身寒意。 就是说,招惹谁都好过招惹他表哥赵霁。 纪瑶拎着食盒带着丫鬟来到月梧院时,越映已先一步离去。 守门侍卫见了她来,并未阻拦,而是规矩行礼恭迎。 纪瑶踏入东厢寝间后,发觉赵霁已然苏醒,身上缠满纱带,随意披了件外袍在身,倚在床头看书。 满室低调的堂皇,更衬得他人如朗月,高不可攀。 听见动静,他放下书凝眸望来,眼中蕴了点点笑意。 纪瑶心跳漏了一拍,拎着食盒的手不自觉握紧:“王爷用早膳了吗?我做了栗子百合粥,您要尝尝吗?” 赵霁食欲极低,自是未用早膳,闻言道:“好。” 纪瑶将粥取出来,袅袅白烟升腾,连带调羹一起交与赵霁。 小姑娘雪玉凝脂般的容貌上泛着淡淡羞红,赵霁扫了眼粥,神色淡然:“手疼。” “啊?”纪瑶有些疑惑,“喝粥手疼,看书不疼吗?” 赵霁静静瞧着她:“……现在疼了。” 纪瑶怀疑他是故意的,但没有证据。 只得素手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送到他唇边,看他慢悠悠吃下,不禁问:“王爷觉得味道如何?” 他口味挑剔,若是不喜欢,也可换成别的。 “甚好。”他盯着她不错开一眼,吃下几勺粥后,淡声道:“容安。” 纪瑶剪水瞳里盛着疑惑,他道:“直接唤我的字就可,不必对我敬称。” 纪瑶面色微微赧然,垂下眼眸,舀了勺粥送去:“云消雨霁,从容自安,王爷名字取得甚好。” 赵霁缠着纱布的手捉住她雪白的皓腕,双眸沉静,一点点靠近她:“不愿意唤我名字,可以叫我夫君,夫人意下如何?” 纪瑶心下不由得紧张起来:“夫夫、夫人?” “嗯,不喜欢?” 淡淡的雪松香环绕着她,纪瑶不禁道:“是不是……太早了。” 话本上说了,只有行过房才是真正的夫妻。 “不早了。”他挑起她的下巴,贴近她耳畔呢喃:“唤一声夫君听听,夫人。” ……他又用嗓音蛊惑她,纪瑶羞得不行,在那目光注视下,软语唤了声:“王爷……” 赵霁在那樱唇上轻啄了下,凝望她道:“是夫君。” 纪瑶听出他话中的不容拒绝,微凉的唇吻了过来,一路攻城掠地,邀她与之共舞。 纪瑶似那煮熟的虾子,在他的吻下,从耳朵到脖颈红得娇艳欲滴。 窗外寒风飘进来些许,纪瑶猛地回神,用力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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