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夔满不在乎地揉了揉鼻子,听见王仲宣这话,脑子里倒是闪过了一道身影。现在鹤语应该已经收到了那两筐银丝炭,就算是昨夜又再大的火气,现在应该也消了吧?“怎么会?”谢夔表示不相信王仲宣的胡说八道。
第47章 人命 王仲宣嘿笑两声,不准备跟他争辩,反正被骂的人也不是他。 拿着户籍登记簿从浩瀚的书卷中走出来,王仲宣坐在谢夔对面,摊开自己想找的那一页,递到了谢夔跟前,“看看,这就是姚春当年的户籍变更记录。” 谢夔接过。 大邺皇朝对于户籍这一块管理得当,当地常驻居民迁徙的话,带着盖着县衙印的户籍证去下一个定居的地方的府衙办理登记,然后由现定居地的衙门发信函去前户籍所在地的府衙确认,等到对方的回执信函后,再登记到本地户籍登记簿中,前府衙登记的此人信息再被用朱砂笔划掉。 现在在谢夔手中的这一份户籍登记簿,就详细地记录了乐坊的春娘来到灵州的时间,从前的户籍等等资料。 “当年管理户籍登记簿的人还在灵州,我昨日已经差人去询问。”谢夔一边看一边说,上面记载着姚春当年的确是拿着江南的户籍证来灵州城变更。“户籍证这东西不可能作假。”谢夔说,这上面都有每个地方的府衙的大印。官府的印记,岂能是寻常百姓能造假的东西? 王仲宣坐在对面,接上了谢夔的话,“所以,至少我们能确定,当初来灵州城的人,的确是姚春本人。不然,户籍上的人跟本人对不上号,她连灵州城都进不来。” 说到这里时,王仲宣和谢夔对视一眼,下一刻,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来人!” “去查姚春才来灵州时,住的街坊邻居,问问他们对姚春的印象,还有,她先前那个丈夫。” 这里面,说不定涉及到一桩命案。 谢夔在这时候忽然想起来昨日鹤语对自己的感慨,说那位春娘,看起来确实很年轻,一点都不像是已经嫁过人的妇人,如果不是钟世远提醒的话,她真以为对方就是还没出阁的少女。户籍上记载的姚春,年纪已快三十,但眼前他们见到的这个,的确看起来格外年轻,如二八年华的女子。 谢夔从前压根就不关注这位在灵州城里还有些不小的名声的俏寡妇,只不过是后来王、夏两家因为姚春而闹得差点起了龃龉,他这才探了探姚春的底。但对于这人的模样,谢夔是半分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现在,种种线索指明,姚春极为有可能是被人冒名顶替,那现在叫“姚春”的朵兰公主,还真是下了血本。 “钟世远。”谢夔又叫了人,很快在门口等着的少年郎飞快跑了进来。 “大人!” 谢夔:“去查一查匈奴那边的朵兰公主。” 钟世远很快抱拳下去。 王仲宣坐在位置上,“你说现在那位是已经在跟王家的人议亲了吗?” “还没有,王令之还不至于那么糊涂,平白为了一个小小的乐坊女子,得罪夏塘。”谢夔说,但他也知道,王、夏两家的婚事怕是告吹了。王锦在家中闹得不可开交,扬言非春娘不娶。 “啧啧。”王仲宣咋舌,“王锦这小子是在做什么呢?放着好好的清白人家的闺女不娶,找个乐坊的,名义上还是死了丈夫的寡妇?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谢夔:“这种时候你不妨想想姚春接近王锦的目的,难道就是想嫁进王家?” 王仲宣:“这还不简单吗?”他看着谢夔意味深长笑了笑。 他当初才主动请辞来这朔方之地时,已是被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弄得筋疲力竭,他没什么背景,只想在朝堂上认认真真做事,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不站队,意味着他就是一个人。一个人,在风云诡谲的朝堂上,独木难支。即便那时候王仲宣来到灵州时心灰意冷,但是在看见自己这位顶头上司时,疲惫的心中还是忍不住闪过了一丝惊艳。 无他,只不过是谢夔这副皮囊,实在是太好了,出乎他的预料。可能谢夔本人不怎么在乎,但每一次宴会时,坐在首位的男子总是会得到不少女子的青眼。 王仲宣对上谢夔那双不解的眼睛,笑道:“你难道没有发现之前乐坊被请来助兴表演时,那些女子的目光都落在你身上?” 那些女子中,自然也包括了姚春。 谢夔:“……” 王仲宣似乎还挺喜欢看见此刻谢夔无语的表情,他很快接着道:“有一次,你是不是在离席之后遇见过她?就去年,别说你不记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也是在春日宴上,王仲宣安排了乐坊的人前来弹奏。谢夔中途离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喜欢这些丝竹之约。正好王仲宣也有些事想找他商量,谢夔刚走,他也借口开溜。 没想到,在酒楼后的花园里,王仲宣就见到了一幅美人醉酒的画面。 穿着薄薄的轻纱的姚春,粉腮朱唇,眼中的神色勾人,肩头的衣服都垮了下去,露出了雪白的肩膀,摇摇欲坠,朝着不远处的谢夔走去。 “大人~” 那声音,是个男人怕是听了骨头都酥了。 王仲宣的脚步一顿,他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应该及时溜走,不要打搅顶头上司的好事儿。 但站在好友的角度,凭着他对谢夔的了解,又觉得可能接下来会是一场好戏。有好戏看,他忍不住就站在长廊的柱子后面,好整以暇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谢夔在听见姚春声音时,就已经转身。 也是在这瞬间,醉酒的柔若无骨的女子,像是一道风,想要直直地跌落他的怀中。 若是一般人的话,此情此景,如何不会伸手扶一把? 偏偏谢夔就不是这样的人。 当他刚转身,看见陌生女子朝着自己倒来时,谢夔直接朝着旁边推开一步,同时,为了防止面前的女子跌倒,他飞快拔出腰间的长剑,没有出鞘,只是连带着剑鞘,向前一挥,就抵住了姚春的小肚子上方。 细长而坚硬的剑鞘,以一个着力点,将已经半扑的姿势的姚春稳稳地固定在了半空。 还不等谢夔收剑,被谢夔一剑差点没直接捅穿了胃的姚春,这瞬间哪里还顾得上勾引人,只听着“呕”的一声,她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第48章 拜帖 之后,便是谢夔嫌弃地收起了长剑,眼中的情绪几乎都没有一点波澜,不等姚春再说什么,他留下一句“不必谢”之后,干脆利落转身,离开了原地。 离开的时候,谢夔非常自然地伸手,将藏在柱子后面的王仲宣也带走了。 王仲宣现在在谢夔跟前提到此事,脑子里又想到了当时姚春那不可置信的双眼,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出声。 “人家跟你道谢了吗?你还‘不必谢’?”王仲宣就差没拍着桌子笑出声。 谢夔被他这么详尽提醒,又怎么回想不起来。 他眼神平静看着对面这个已经笑得乐不可支的人,“我救了她,不该谢?” 王仲宣:“……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一剑直接戳到人家的胃,害得一个怀春女子在你面前差点吐出来,丢了个大脸,人家不骂死你都算是好的?” 谢夔:“无聊。” 王仲宣挑眉,“那换个人,如果你那位夫人醉酒后,脚步不稳,站不住的时候,你也一剑顶住她的胃吗?” 谢夔皱眉,“她不会。” 他想象不出来鹤语醉酒失态的样子,傲娇的殿下,怕是喝醉了,也会对着他颐指气使,像是一只小孔雀。 想到这里,谢夔的唇角不由勾了勾。 这一幕,却是被对面的王仲宣尽收眼底。 他轻笑一声,“你看,这就是差距。” 谢夔没再说话,懒得理他。 王仲宣也不是口无遮拦的人,他接着说:“所以,姚春最初的目标,应该是接近你,奈何被你差点一剑捅得她吐出来,这才铩羽而归,然后换了目标。” 整个朔方被谢夔治理得跟铁桶一般,不仅仅是指城池周围的防御,也指他手下的那些人。 至少是自打谢夔接管了整个朔方后,境内再也没有出现任何叛变,情报泄露的事情。他管理手下的手段,可见一斑。 “王锦是王令之的老来子,从小就被溺爱过分。要是我说,想要从谁身上下手最方便,除了他,我还真想不到别人。”王仲宣开口道,“虽然现在不知道此女身上究竟有什么任务,但是她想要接近朔方的核心军政权,这一点,是肯定的。” 谢夔拧着眉头,接近军政权,无非是为了扰乱朔方。 想到姚春就是匈奴的朵兰公主,又是多年前就归顺在了都拉克手下,这两兄妹是想来个里应外合? 谢夔冷哼一声,他倒是要看看这些人究竟有没有这本事。 —— 过了午时,鹤语睡了一小会儿。 醒来时,门房的人送来了一封拜帖。 鹤语不怎么意外,她来灵州城后,这消息又没有封锁,那些夫人太太们,每次送来的拜帖不计其数。 不过过了两日,也不知道是不是谢夔说了什么,反正这两日,她耳根子还算清净,没什么人打扰她。 若是在上京城内,众贵女都知道,其实永乐公主并不喜好凑热闹。虽说什么赏梅宴,什么诗词宴等等各式各样的宴会,都少不了要请她,但十次能有一次请得动她,都算是稀罕事儿。 来了灵州,鹤语也没想过要改一改自己这疲软的性子,她有兴趣的就去,没兴趣的从来都懒得动弹。而在这里,暂时还没有她很感兴趣的人。 不过,鹤语不知道是想到了谁,又挑了挑眉,难得主动问:“谁的帖子?” 珍珠拿过来一看,回道:“是夏小姐送来的。” 夏小姐自然就是那日她们在金银楼里遇见的夏涵今,那位使枪使得极好的年轻女子。 果然,鹤语在听见这名字时,眼眸一亮,人也直接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给我看看。” 夏涵今在给鹤语送拜帖之前,犹豫再三。 那日在金银楼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那么大胆,主动叫住了鹤语,问她日后自己能不能去找她玩。 那时候,没人知道她心底的忐忑。 但是她忍不住,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对她的武艺满目欣赏的贵女。 没想到那位传闻中是上京最高贵的中宫嫡出的公主殿下,竟然欣然应允。 回到家里,她正预提笔写拜帖,却不料被母亲看见。 问及缘由,夏涵今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她母亲觉得那只是公主的客套之词,毕竟,这几日里,灵州城里的贵夫人,估计没有一个没给节度使府上送帖子,但都石沉大海,也没有听说任何一位夫人得了鹤语的召见。她家里这个浓眉大眼的魁梧的女儿,如何能得到鹤语的青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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