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怎么不知道?” “安国公大人不让通传,说他等着就好,陛下想见他时,再通传也不迟。” 芷兮:“……” 且说卫元廷那日莫名其妙被人架出宫后,他一直在反思。 几乎是芷兮发怒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他不应该当着她的面,心疼红缨嫁到北境。 其实,他只是不喜欢封霆而已。 但陛下显然误会了,于是这几日在宫门口的守候,一方面是为了陛下想见他时他能立即出现,另一方面,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吧。 尤其是每日听着红缨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说着女皇婚礼的筹备进度,他这心里,犹如油炸火燎一样,说不出的憋闷难受。 没有人知道,听到她终于想要见他时,他有多高兴。 他跟着宫人的指引入了寂静无声的含元殿,依着礼参拜,少女紧绷的声音很快响起:“平身吧,赐座。” 卫元廷坐在了宫人搬来的圈椅上,垂眸盯着自己的双手。 芷兮打量着他,心道在宫门口守了好几日,气色倒是不错。 她高高悬起的心落回原位,出声打发了宫人出去。 含元殿再次恢复寂静,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后,卫元廷觉得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他轻轻的出了一口气,抬眸看向对面,却见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的陛下突然一愣,很快低下头去。 “陛下,几日未见,陛下清减了。” 芷兮挥动御笔,在推举李丰原为丞相的折子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随口道:“是吗,朕看你倒是胖了不少。” 卫元廷看向自己的双手,比起几日前那瘦骨嶙峋的模样,的确是长了点肉。 他嘴角上扬,缓缓道:“怕陛下担心,臣不敢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芷兮:“……”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立马转开视线,舔了舔唇瓣道:“你来找朕有何事?” 卫元廷也不指出是她召见的事实,只诚恳道:“臣想陛下了。” “……” 她怎么觉得,这个人突然变得油嘴滑舌起来了? 芷兮下意识摸一摸自己耳尖,呐呐的斥道:“放肆!” 这两个字叫人听起来,丝毫没有威慑的意味,反倒像是情人间动人的呢喃。 卫元廷起身,走到她身旁,“放肆”的将她手中的御笔抽出搁在案上,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靠窗的暖榻边。 “陛下,坐这里好不好?”他这样问着,双手却不轻不重的按在芷兮的双肩,让她坐了下去。 芷兮抬头道:“以下犯上!” 居然敢在她批折子时拿走她的御笔,简直是要反天了。 卫元廷凝视着她,缓缓道:“是,臣知罪,愿意为陛下做任何事来恕罪。” 芷兮冷哼一声,扭过头不看他。 而卫元廷却一动不动的凝望着她,全然舍不得转移视线,他眼角眉梢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连声音也带上了浓浓的笑,“陛下还没想好让臣做什么吗?” 芷兮撅着嘴不说话。 “陛下稍等。” 卫元廷沉吟片刻,转身回了书案后,拿出一张白净的宣纸铺开,提起笔在纸上不停挥毫。 芷兮心下好奇,不由看了过去,无奈案上的奏折太多,将她的视线死死挡住,根本看不清他在写什么。 可她又不能走过去看,只好再次冷哼一声,表达她的不满。 卫元廷挥笔的同时抬头望了她一眼,道:“马上就好了,陛下稍等。” 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卫元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又拉着芷兮走到案旁,一脸自豪的道:“陛下看看,臣画的如何?” 芷兮只瞥了一眼,两道弯眉就紧紧拧在了一起。 他画了一幅画,画上的人正是刚刚坐在暖榻上的她。 天可怜见,若不是画中人身上的龙袍以及头上的珠钗,她是绝对认不出的。 只能说,元廷哥哥于画技之上,可谓是一塌糊涂,他画小老虎小猫儿也就罢了,画人只能称得上惨不忍睹四个字。 然而就是这么一幅让人不忍直视的画作,却生生的逼出了她的眼泪,画的右下角,工工整整写着几个字: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耳边亦响起了他温润清澈的声音,“见不到陛下的日子,臣甚是想念。” 芷兮抽泣了声,卫元廷忙俯下身来,用拇指擦掉她眼角的湿润,低低道:“陛下别哭,一会儿外头的禁军听见了,臣怕他们又把臣给架出去了。” 芷兮闻言破涕而笑,瓮声道:“你把我画的太丑了。” 见佳人总算展颜,卫元廷不由松了口气,情不自禁伸手将人揽进怀中,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认真道:“是,臣回去就让人去找几个技艺高超的画师,好好学一学,总有一日,臣会给陛下画一幅最美的画来。” 他身上还有淡淡的药香味,丝丝缕缕萦绕在鼻尖。芷兮闭着眼睛,双手搂着他的腰,静静的依偎在他怀中。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良久,芷兮从他怀中抬起头,凝视着他的双眼,柔声道:“宫中就有画师。” 卫元廷将她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唇角含笑道:“好,臣让宫里的画师教导臣画技。” 芷兮挑眉,讶异道:“你今日似乎很听我的话?” 卫元廷道:“臣不是说了吗,臣愿意为了陛下做任何事而恕罪。” “那朕要你做朕的皇夫,你可愿意?” 芷兮问完,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眼底全是害怕他不愿的小心谨慎。 卫元廷看着,心里几乎酸软成一片,他何德何能,让一个高贵的公主,尊贵的陛下几次三番的向他求婚。 他尽量让自己笑得好看,随即双手捧过芷兮的脸颊,在她唇瓣上浅浅一吻。 他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是让唇瓣相贴,只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芷兮便觉脑子里乱哄哄一片,耳边除了自己越来越大声的心跳,寂静无声。 明明他只是轻轻一碰,可她却感觉过了千年万年。 卫元廷克制住心里意犹未尽的感觉,强迫自己退后,嗓音沙哑:“臣说过,会永远陪着陛下。” 无论是皇夫还是臣子,亦或是奴才,只要陛下愿意,要他做什么他都毫无怨言。 第90章 翌日,女皇于早朝之时,公布了皇夫人选。 圣旨一念,朝臣们一个接一个的跟她说卫元廷不可为皇夫。 这些人都知道卫元廷就是冯奕,是他们曾经恨不得除之后快的人,可是女皇登基了,在她的护持下,卫元廷不但没被处死,反而一跃成为安国公,地位如日中天。 然而皇命大于天,朝臣们也不敢说什么。 可如今女皇居然让他当皇夫,这可怎么了得? 当即就有人跳出来,说卫元廷不合适。 芷兮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朝臣们阐述卫元廷不合适的理由。 无非就是两点:一,曾经的冯奕几乎把持了整个朝政,难道陛下您也想把朝政拱手让给他吗?那大靖江山不如改姓算了! 第二点,冯奕可是个太监,让一个太监当皇夫,女皇子嗣可就无望了呀! 看他们说的差不多了,芷兮这才慢条斯理道:“朕今日便给诸位爱卿一个保证,皇夫日后不会参政。” 这是她与元廷哥哥共同的决策,他不参政,自然就不会被人抓到把柄。 眼瞧着还有人想说话,芷兮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这是圣旨。” 至于第二点,芷兮懒得跟他们解释元廷哥哥不是太监,她冷哼一声,起身走到阶前,凉凉道:“你们莫不是忘了,太上皇与朕已经确定了太子人选,既然皇位后继有人,朕有没有子嗣,又有何干?” “还是你们觉得,太子年幼,想着朕以后废除太子改立自己的儿子为储君?怪不得你们如此积极的怂恿朕选秀,原来是打着家中子孙成为皇夫,下一任皇帝身上带着你们的血脉这样的算盘?” 此话一出,朝堂一片寂静,朝臣们霎时跪倒一片,面面相觑皆不敢言语。 那些将儿子孙子送去选秀的官员的确是存着这样的想法,但这都是紧紧捂在心里不敢言于人前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女皇居然会如此直白的挑明。 “臣不敢!”朝臣们额际冒着冷汗,齐声高呼。 “朕要立安国公卫元廷为皇夫,你们还有意见吗?” “……陛下英明!” 谁再敢有意见,可就要被女皇扣下一顶意图左右皇储人选的帽子来了。 然而有人依旧是不死心。 皇夫人选公布的第二日,太子那就出了事。 北四所的一位公子买通了贵太妃宫里的太监,试图给襁褓中的太子下毒,幸亏太子的乳母及时发现,这才没让奸人得逞。 芷兮收到消息后,得知买通太监试图行凶的,正好是李丰原家的,她当即就下令将人按律杖杀,同时夺了李家的官位,将所有李家人悉数贬为庶人,驱逐出京,三代以内子孙不得入朝为官。 最有可能坐上丞相之位的李丰原一朝被贬,朝中其他官员顿时又生了心思,岂料女皇这时再次下令,大靖朝自此废除丞相一职,此后由皇帝直接指挥六部行政,所有事务均由皇帝做最终的决策。 女皇同时也废除了司礼监,这样一来,所有朝政便牢牢把握在了女皇手中。 废除丞相一职与司礼监,是芷兮还未登基时就觉得该做的,作为帝王,她做不到太上皇那般,将政务交给旁人,自己只顾着享乐,只有将权力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她才放心。 这桩心事了结,女皇便日日期盼婚礼的到来。 日行月移,日子终于到了五月初五这日,女皇大婚。 因是女皇成亲,女皇不可能会嫁到皇夫家中,所以就省了迎亲这一步。 皇夫三日前就已经进入宫中,住在了景阳宫,只等着大婚到来。 初五这日,天还未大亮,芷兮就被一众侍女嬷嬷从床上拖了起来,睡眼惺忪的被人伺候着梳洗上妆,换上喜庆的婚服,戴上华丽金贵的冠冕,一切就绪,只等着天一亮,婚礼正式开始。 芷兮坐在妆台前,动了动手臂,皱着眉道:“这婚服比朕素日穿得龙袍还重。” 红缨笑道:“好在只穿这一日,陛下您坚持坚持,等进了洞房,就可以换上轻快些的衣服了。” “嗯。” 正说着话,闻人萍进来道:“陛下,景阳宫的宫人来求见,说皇夫不听劝解,非要戴一条破烂的抹额,您看……” 芷兮听完一愣,反应过来后不由有些好笑,她嫣然笑道:“由着他去吧,那抹额是朕送给他的。” 闻人萍:“……原来如此,我这就去回那宫人。” “陛下,您不紧张吗?”红缨看着芷兮平淡的神色,好奇道。 她一多月前嫁给封霆时,婚礼的头一晚,紧张的根本就没睡,婚礼那日眼下的乌青用了好些脂粉才堪堪盖住。 就连拜堂时,她都慌乱不已,礼官还未喊完,她就已经跪了下去,害得封霆总是取笑她迫不及待想入洞房。 红缨现在想起婚礼那一日,都还会下意识的手心出汗。 她看着芷兮古井无波的面庞,属实不能理解。 芷兮抬头看向她,反问道:“不紧张啊,有什么好紧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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