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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也如此爱念叨。”梁臻挑帘而出，笑着调侃。 “医者父母心，我还不是为着你的身子着想。若你不是什么皇子，我定要狠狠骂你几句，让你长长记性才好。” 阿团和小德子相视一眼，心下打鼓：这初来乍到的李御医言语也太大胆了些。 “你呀你，怪不得那帮老头儿见了你都吹胡子瞪眼。”梁臻笑着摇头：“你先去歇歇，晚上与我一同用饭。明日再去山里采药吧。” “恭敬不如从命！”李御医拱手作揖，越过众人往小德子帐处去了。 梁臻介绍道：“这是李昂，去年经过考核进入医司，今年考察期结束，留下为我所用。他是同批医士里考绩最优的。此行来为我诊脉，还要多逗留两日。你们且忙自己的，若有需要，他自会开口。” 还有一层关系，梁臻没有交代，那便是李昂是崔云在民间寻觅来的，两人早已相熟，一年来，经过多番运作，才使得李昂顺利入得他麾下。 “是。”众人心中记下，各自做活。 次日，李昂一大早便背着竹篓，提着小锹去山里采药。 阿团对李昂的印象很好，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小德子提议要不就直接问，不行拉倒，他总不能不帮忙还倒打一耙。阿团心里不赞成，三殿下说了，李大夫是考绩最优的那个，这么好的大夫，看着又和善，哪能这么冒险。思来想去，他们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觉得去问问郑旭怎么办。 夜深，两人又在小山坡聚了。阿团将情况简单说了，郑旭垂眸沉思。半晌后，开口道：“你且先处着看，平日有空找他搭搭话。旁敲侧击试探试探他的态度。” 阿团不懂，“怎么旁敲侧击？” 郑旭抻着下巴，“比方你们聊天，你就说小时候家里有个邻居，很可怜，辛苦大半辈子，终于买了宅子，安定下来。可惜又患了病，在民间请了最好的大夫都看不好，最后撒手人寰，留下幼子与丈夫。看他怎么接话。” 阿团点点头，意思是记下来。 “那他接完话我怎么说？”阿团好像从来不会做假设，她只能看见眼巴前的事儿，还得是那种实实在在的具体可感的事。 “你先别透露什么，先看他怎么说。你再来找我，咱们一起商量对策。”郑旭口吻坚定。 “对了，你师傅还缺钱吗？我最近手头还算宽裕。”虽然那钱一分都不是他的，但能拿出去救命也算积德行善，多多少少会让他心里好受些。 “师傅还有积蓄，我和小德子也帮衬了。现在还不用。”李团儿脑子里想着和李昂套近乎，这事儿她还是第一次干。 天明，整座山正寂静时，一声刺耳的尖叫打破了整座山的宁静。 声音是从山坡那边传来的，大概是郑旭帐篷的方向。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铿锵密集的脚步声，应该是侍卫。 “出事了，快起来！”摘星拨开帘子，风铃哗啦啦响了起来：“有个质子被伤了，快起来收拾收拾，一会儿有人来盘问，蓬头垢面的不像话。” 摘月和阿团忙爬起来梳洗，待两人赶到帐外，众人都站成一排，一幅严阵以待的样子。 瞧着侍卫们进进出出的方向，阿团的心提到嗓子眼了：别是郑旭昨晚回去时碰到什么意外了？ 不多会儿，有人特来见三殿下禀告情况，说是西幽的公子金无虞昨晚酒后乱性，想要强迫侍女，结果被侍女误伤。 梁臻心中哑然失笑，故意问道：“我瞧那出事的地点倒像是南国郑公子的落脚处。” “是，说是金公子忽然来了兴致去寻郑公子。” 既然喝多了去找郑公子又怎会发生强迫侍女之事？若想强迫侍女又怎么不在帐内？如此自相矛盾想必真相难以启齿，而此时又人多眼杂，故而编了个理由搪塞众人。 梁臻懒得计较，他的日子虽算不上艰难，但也绝非显赫到可以去管闲事，当即便摆摆手，那人即刻退下了。
第22章 要出大事了 阿团心中着急，可此刻不是打听的时候。 “三殿下。”一道清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团不敢相信地回头，真是他。 “郑公子。”梁臻诧异，百闻不如一见，这南国来的小质子皮相是真好，连声音也清润，听起来让人身心舒畅。 “昨夜我见星空璀璨，兴之所至，便在树上歇了，没想到今早一个翻身，跌了下来，手臂擦伤疼痛难耐。听闻殿下这里有医士，特来求医。” 出发时，梁帝带来两位御医随行，如今都围在那西幽金公子处。 梁臻明了，爽快道：“李昂李御医昨日刚到，今日外出采药去了。不过我这里备有金疮药。你先擦擦，等他回来再为你仔细看诊。” 郑旭谢过，跟着小德子去了。阿团见他没事，松了口气。 一日下来，只见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 夜里，郑旭与小顺子住在临时搭的小帐篷里，两人将收拾好的东西搬了进去。梁臻吩咐他们帮忙，几个人刚帮忙挪完东西，上头便有旨意下来，说是山里物资匮乏，条件有限，不利于金公子养病，要即刻启程回宫。今夜金公子与梁帝先回，余下众人收拾妥当后日出发。 篝火边，郑旭一脸愁容，小顺子在一边儿默默添柴，脸上不见前几日的欢喜，几乎是和郑旭一样的愁容满面。 “怎么了？吃点东西吧，晚上看你们都没吃几口。”阿团将带出来的肉包放在火上烤热，递给两人。金公子的事，虽然她不了解，但直觉告诉她，没那么简单。那西幽来的小皇子，如果真像郑旭曾经说过的那样，又怎会在别人帐中强迫婢女？ “阿团姑娘，你吃吧，我吃不下。”小顺子将包子推回给阿团。 郑旭故作欢笑拦着接了，“你不吃我吃，吃好了才能恢复好。”说罢，扬了扬胳膊。 “呀，你这胳膊没事吧？我还没看看你伤的怎么样呢。”从树上摔下来，没摔断胳膊腿儿已是走运，只是皮肉上估计很有苦头吃了。 “没事，就一棵歪脖子树，还没人高。不然我也爬不上去啊。”郑旭故作云淡风轻。 “阿团，我感觉要出大事了。西幽，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直到此刻，郑旭终于道出心中所想。他实在自欺不下去了。 一旁小顺子也帮腔：“我也觉得，阿团姑娘你都没瞧见，今早我们去收拾东西，隔着人群看了一眼，那金公子的腿血肉模糊的，都压成肉泥了。” “这么严重？他到底怎么伤成这样的？”腿被压扁，那该是何等惨烈？ “石头。”郑旭接过话茬，“当时将帐篷搭在那里，就是相中了那块硕大的奇石，可以拿来做石桌。只是底部有些不稳，我当时拿木头做了简单固定。想是他们打斗中踢开了木头，所以石头砸了下来。”郑旭烦躁，不知到时这事会不会牵连到他。 “会不会牵连到你？他也真是，好好的，去找你做什么。对了，你昨夜一直没回吗？”事到临头，阿团心中也不安。 “没，昨夜星子好，我便躺在树杈上看星星了。今早听了叫声才起。” “哦。”阿团心里一团乱麻，这种事情她也是第一次经历，毫无头绪。 “阿团，如果到时候有人盘问，你一定咬准了，当晚你一直在帐里休息。我也是一直在外头看星星。千万不能说漏嘴了，不然被捉了去，不一定有命回来。”郑旭板正阿团的肩膀，严肃叮嘱。 “为什么不说？这样不就证明你当时不在帐里，这事不就与你无关了？”阿团不解。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事只要我们一沾上，犯了一点错，后果也许就很惨烈。再说，倘若我们咬死了，北国的皇帝也奈何不了我们，他没那么傻，一下得罪两个国。” 郑旭好一顿叮嘱，等阿团能全部复述了，才将人放走。望着阿团离开的背影，小顺子轻声道：“公子，咱们真的会没事吗？” “应该死不了，只要按我说的做，咱们都能摘干净。”郑旭拍拍黏在手上的草，“回去吧。风雨欲来，咱们也得有所准备了。” 按照郑旭的分析，应当是有人要害他，结果他临时起意避开了。不巧的是，那西幽公子，误打误撞丢了半条命。想要害他的人，他本来毫无头绪。但见梁帝这架势，想必此人地位不凡，不然也不值得他如此相护。想来想去，估计只有她了。只是其中曲折，郑旭目前还未弄清楚。 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开，马车内，李昂与梁臻感慨：“这漫山遍野的好药材，还没采完就要回去。真是可惜了。” “事急从权，皇命难违。” 梁臻闭目养神，昨晚他罕见地做了噩梦，梦中血流成河，他与随从仓皇逃窜，最终还是不幸被屠戮。一觉醒来，衣裳已被汗湿。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什么吉兆。 众人忧心忡忡地回了宫，秋已逝去，早起地上都打了霜。 陈德顺也无奈，将妻子交由邻居照顾，进宫当差了。 不多时，下了初雪。洋洋洒洒的落满宫檐屋脊。正在收拾杂物的丫鬟们都跑出门站在廊下看雪，小德子和陈德顺闻声也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陈德顺苦笑着期盼，诸事不顺时人能做的也就只剩下期盼了。 阿团刚让摘月把竹风铃挂在门廊下，雪便夹着风打进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平添了几分俏皮。李昂手下不停地切着带回来的草药，惋惜道：“可惜了，下了雪山路难行，我原本打算过两天再回去趟，多采些药呢。” 一众人聚在一起看雪，原本在北国，下雪并不稀奇，只是今年的雪来的太早了些，初雪还很大。院子的花草绿的绿，红的红，雪一落，显出白里透红的美来，叫人忍不住多看。 “今年这雪，来的不同寻常了些。”梁臻伸手，大片的雪花落在掌心，不多时便又化成水。 “怕是又要闹雪灾了。”李昂接话，都城每隔几年便会闹灾，好在次数多了大家也都有经验了。民间自发都能解决不少问题，宫里再出些人力物力，一年年的也都挨过来了。 “摘月！”梁臻高声一呼，摘月哎了一声，立马就进来了。 “去给我打听打听那西幽金公子的事，务必打听的明明白白。”梁臻吩咐。 “是。”摘月领命，当夜便出去打探了。日冷天寒，下人们都爱在屋里升盆炭，嗑瓜子闲聊。正是蹲墙角的好时机。
第23章 北麓寺 梁帝五十出头，本该看破俗世的年纪，他却反其道而行，信起巫蛊神佛。在福安宫内造了佛龛请了佛像，日日祭拜。 金公子的事，他从头到尾表现最积极的便是将他带回宫医治。然而回来以后却又无所作为。忙着给人治病的是御医，和西幽交涉的是大臣与太子梁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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