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殿内,夏喜正与祝皇后汇报此事机密之处,一干人等,连同春安都在门外侯着。 “娘娘,说是公主相不中您安排的那些男子,偏偏看上南国的郑公子。想用药物将生米煮成熟饭。结果阴差阳错被那西幽的金公子误服,所幸那晚公主忽然来了月信,便让月儿去瞧瞧。那公子受伤就是与月儿拉扯时弄的。当时天黑,月儿着急忙慌跑了。第二日金公子时的婢女去寻他才发现的,当时就剩一口气了。若不是皇上这次挑了医术顶好的御医带着,恐怕他就没命了。” 祝皇后不语,夏喜又忙着为公主开脱:“那金公子也是,出门也不带个下人。不然何至于此……” 夏喜自小跟着祝宝凤,也算见过大世面。可像如今这般,差点闹出人命,对方身份还很尊贵的事儿还是头一次。 祝宝凤气的头痛,“北嫣呢?如今在哪儿?” “在关禁闭呢,皇上说事儿没解决之前,不许她踏出宫门半步。” “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管孩子了,晚了!我倒要看他怎么办!”祝宝凤咬牙,想起这些年两人之间的各种不快,以及梁帝的各种薄情行为。 “娘娘您可千万别说气话,听服侍皇上的小印子说,皇上最近都在福安宫里礼佛,您可就公主那么一个女儿。”夏喜攒了口劲儿,一股脑说完,心如擂鼓。这么些年,连她都觉得皇上有时候真的太过了,一点不体贴娘娘,好比当年太子殿下生病,娘娘急得夜夜睡不着,可皇上只是来看一眼便跑去合欢殿陪刚刚有孕的元妃。这哪儿像话! 祝宝凤果然如夏喜预料那般,怒不可遏:“礼佛有什么用?真想见元妃,他怎么不去死!” “娘娘!”夏喜惊恐高呼:“切不可!” “哼,”祝宝凤自嘲:“他是放心不下元妃生的老三呢。” 安乐宫里,烟火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 “嬷嬷,我去开窗透透气吧。”小顺子央道。 “不行,这样肉就熏不好了。” 刚回来就下了雪,此后天气一直阴沉沉的,没有处理的猎物已经陆续腐烂,以往都是撒盐做成腊肉留着冬日食用,如今天气突变,只好改用烟熏。 “你嫌熏就出去透透气,我一个人就能看住。”冯嬷嬷将小顺子推出去,自己留在屋内。院子里冬枣儿已经熟了,红绿相间,圆润饱满。 小顺子沿着廊下走,想回屋就着炉子烧壶水喝了暖暖,刚拐了个弯儿,就看见披着虎皮披风的郑旭,正倚着红柱看雪。 “公子,外头冷,小心着凉了。”小顺子担忧,不仅仅为着郑旭,也为着他们的将来。 “无风并不冷。吃了饭,你下午把枣儿打了,捡两筐好的送去给阿团吧。就说是谢礼,多谢三殿下他们收留照顾。”郑旭吩咐,礼轻情意重。三殿下再如何,也比他情况好。与其打肿脸充胖子,不如送些小玩意儿,双方都自在。 下午,小顺子举着竹竿,上蹿下跳的把一树枣儿打了个精光。挑了最大最饱满的给阿团送去,碰上他们在卤肉,得了两只猪蹄回去。 回去时,冯嬷嬷正将从菜园儿里收拾出来的菜放进砂锅里煮汤,见到小顺子抱着的猪蹄,笑得慈祥:“我刚还在想配点什么荤菜呢。” 晚饭,主仆三人将猪蹄剁碎,配上热乎的菜汤与饼子,又温了壶酒,来应和这下了一天一夜的初雪。 宫内不曾有大的变化,除了一场大雪。宫外却乱了阵脚,农田、菜地里的作物冻坏不少,牲畜也冻死许多。天降异象,百姓怨声载道,不知怎地,北嫣的事流传出去,这下更乱了。 福安宫,祝皇后面容冷峻,恳请梁帝罚北嫣去北麓寺清修,反思己过,为国祈福。 梁帝沉默良久,终应。 于是,北嫣被“请”去了北麓寺。 车上,望着愈来愈远的宫殿,还有身边年迈的柳嬷嬷北嫣心忧落泪。 虽说自小与父皇、母后并不亲昵,但也始终是双亲在侧,有求必应,陡然间告别双亲与哥哥,带着一老一幼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北嫣心里忐忑,一路都心烦意乱,只喝了几口水。 大臣与使者奔忙数月,殚精竭虑,终于与西幽谈妥。金公子将由太子亲自护送,于明年春日回归西幽,同时北国将西部的一座城池割让给西幽。 定在春日,一方面是金公子目前伤势过重,不宜挪动。另外,北国还想再观察一段时间,看西幽到底是真的从此翻篇,还是假意和谈,出尔反尔。 不论结果怎样,到底是暂且安定了下来,大家也不必日日提心吊胆,能放心过个好年了。 腊月初八,阿团将腊八粥端去给梁臻。 “给,我送你的。权当是新年礼物了。”梁臻从床上抄起一本装订好的小书,比市面上的书略小些,刚好可以用巴掌托着。 “这是什么?”阿团接过,用手翻了翻,不过几页脸上就挂了笑:“殿下真是有心了,这我可怎么受得起啊。” “我平日闲着也无趣,摘星摘月还有小德子他们都识字,总不能单落下你。拿回去趁着这几日有空好好看看,有不懂就来问我。”梁臻端起碗,尝了口粥,开心而小声道:“这碗多加糖了吧?” “就多加了一点,照顾您口味儿,也不算违背李御医的叮嘱。”阿团得了好,也开心起来:“过段日子小年儿,您想吃什么,我看着给您弄点。” 她这样一说,梁臻还真有些馋了,“之前郑旭不是让小顺子送了枣儿来?我记得你腌了些蜜枣,给我做锅蜜枣馒头,再弄份炙羊肉。然后做份清爽解腻的汤就好。” “放心吧殿下,我保管做的多多的。让您吃尽兴。您别说,李御医真是医术高明,才来这多久,我就觉得你身体好多了!能吃能喝的,没事还能在院儿里和摘月姐姐跳大绳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梁臻晚上煮了壶茉莉茶,请李昂小酌,半严肃半调侃地道出了心中疑惑。 李昂端茶的手顿住,静坐半晌,而后开口:“殿下且当我在胡言乱语,胡乱猜测好了。不论如何,殿下别多虑。” 李昂缓缓道:“据我了解,元妃娘娘当年很得上宠,想来孕期该是一切安排妥当的。再者,娘娘农女出身,身子底必然不差,那殿下先天不足的可能性就很小。如此一来后天失养的可能就变大了。不知殿下如今可还能记起幼时之事?您的一应衣食住行,包括下人举止,可有现在看来不当之处?” 李昂言罢不语。梁臻失神道:“确有一事,我六岁时,阖宫的宫人都被换了一遍,从先前皇后娘娘安排的变成了父皇亲选的。”
第24章 小年儿 随着李昂方子的精进以及一众丫鬟奴仆的尽心尽力,梁臻的身体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小年夜这天,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推了阖宫的聚会。与康宁殿的一干人等同乐。 席间,阿团第一次见到了秦姨母。一个圆脸大眼,肤白貌美,笑起来亲切随和的中年妇人。 “臻儿,听香薷说,如今你身子大好了。这我就放心了,日后,我也有脸去见你母亲了。”秦姨母说着,潸然泪下。 梁臻拍拍她肩,笑慰道:“姨母,今儿是个好日子,可不兴哭,大家都想乐乐呵呵过个小年儿呢。”香薷很有眼力见儿的拿帕子上前帮秦姨母抹了泪,一屋子人喜气洋洋地吃喝闲聊起来。 梁臻象征性地陪吃了一会儿,便借口离开,李昂与秦姨母也陆续离席。 主子们在到底放不开,主子们一走,剩下的人都松快起来,吃吃喝喝,满心欢喜。 阿团吃了半饱,悄悄从席间溜走,将备好的饭菜端去后院的小亭子,冬日风大,那里挂上了厚厚的帘子,除了早上例行洒扫,其余时间无人进入。 帘子外响起两声猫叫,里头咳嗽两声,阿团挑帘而入,笑吟吟地摆盘布菜,梁臻与李昂焚香煮茶,畅谈时事。 “今夜不必来了,回去歇息吧。明早来收就行。”梁臻摆摆手,抄起案上的鲜果递出。阿团喜孜孜地领赏退了。 回到寝室,小德子和陈德顺已经在里头坐了有些时候。 “阿团,给。”小德子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新本子,阿团翻开,里头全是菜谱,不仅有北国冷热大小各种菜的做法,还有一些游士收集来的其他国家的菜品小食制作方法。 “谢谢德子哥,我特别喜欢。给”阿团捧了一个大石榴到小德子跟前:“刚三殿下赏的,这玩意儿在大冬天可是稀罕呢。” 陈德顺也从身边拿起个布包,“你师娘给你做了双鞋,怕不合适。又叫我买了个蝴蝶簪子,说现在城里头时兴这个。” 阿团接了,恭恭敬敬的谢过,又从柜子里取出一本册子,跑到师傅面前,双手奉上。 “师傅,这个拿去给禄哥儿吧,就当我送他的年礼了。” “你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 陈德顺捧着这带画的字册诧异。 阿团不好意思,羞笑道:“我哪里有这种巧妙的心思,是殿下觉着我不识字,不成体统,所以给我弄了这册子出来。我怕弄坏殿下那做册子用的好纸,就买了些一般的纸誊抄了一本,平日翻翻,也认了不少字。这本是我特地为禄哥儿抄的。” “团儿有心了。”陈德顺用粗大的双手抚了抚那光滑硬挺的封皮,将册子揣进了怀里。 小亭中,李昂笑侃:“三殿下与我往日所遇那些富贵之人大不相同,你待下人们,过分好了些。” “你都入我这阵营那么久了,今日才发觉出来?” “日久见人心嘛。”李昂举杯,一饮即尽。 “切之,我对他们,怎么好了?”梁臻鲜少交际,这会儿他倒是有些好奇别人的看法了。 李昂又饮一杯,畅笑一番,豪迈开口道:“我从前在民间也医治过一些权贵之人,他们对下人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想打便打,想骂便骂,能要下人们愚忠就绝不要他们明理,最好呀是只会吃饭吸气其他全听使唤的木头人才最让主家满意。你这样给下头人弄本书出来的,我还是头次见。” 李昂笑的爽朗:“你也别嫌我多嘴,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们这些天生富贵的人,就那么闲?” 见李昂如此磊落热切,梁臻便也敞开心扉,长出一口气道:“我与那些嫡亲兄妹不同,出了这康宁殿我什么都不是。下人们当面还算恭敬,但背地里没少说难听的话。之前我身子不好,姨母每日垂泪自责,下人们又都拘着,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长这么大,连一个能说的上话的人都没有。这宫里的人一个赛一个的精明,我又势单力薄,生怕哪天说错了话给这满殿之人带来杀身之祸。是以,许多年来一直心中郁闷,郁郁寡欢。自从他们师徒来我这以后,我的日子过得可比从前有趣多了。阿团看着呆呆的,但心眼好,嘴上严。小德子虽聒噪,平时爱耍些小机灵,可也无伤大雅,大家都能跟着乐乐。老师傅他顾家又厚道,我看在心里,也觉得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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