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过以后你得多亲近亲近德子哥,不然他心里不高兴呢!”阿团不假思索,相处甚久,她自然了解小德子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 “好!”大盆小山用,小盆小狗用。外面大雨滂沱,室内一人一狗洗完热水澡趴在床上逗乐。过了会儿,雨稍小些,阿团从厨房端来两碗熬好的热粥,一人一狗喝罢才出了房门往正厅去。 郑旭正在里头听雨煮茶,见人来了站起来笑迎道:“又有新伙伴了?” “给他养着吧,也费不了多少粮食,再大些还能看家护院。”阿团望着那团灰色的小东西,心里愈发温暖。 郑旭将人拉至窗边,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阿团:“送给你的,之前生日也不知会一声。” 那是个精巧的首饰盒子,打开后一对黄橙橙的柿子耳环赫然出现在眼前。 “真好看,很贵吧?”阿团伸手摸了又摸,很是喜欢。 “还好,我现在待在外头,给人写信作画也略有所得。比在里头自在,还有那些书,也都是我自己挣钱买的。”郑旭在一旁轻声道。 不知是雨声给了他勇气,还是槐柳巷的日子给了他勇气,他继续说道:“从前我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即便吃的不如意,穿的不合身也不会去讲,只求挨过一日算一日。否则下人们又累又要看人眼色,而我又不能赏他们什么。有时候我想看本书都不敢去借,怕被人指点,连累他们抬不起头。别人都说我性子冷,其实不过是无奈自保之举罢了。” 郑旭看了眼阿团,见她收了坠子紧抿唇角望着窗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支粉嫩的桃花被暴雨打的断了枝子,依旧挣扎着一下一下在风雨里飘摇,不肯认命,继而鼓起勇气继续道:“这段日子我过得恍惚,觉得跟梦一样,还总想着一直别醒才好。” 阿团依旧没动静,郑旭也不说了,与她并排站着往窗外的暴雨落花,偶尔回头偷瞄两眼。 就在他等了很久,欲开口寻个理由走开时,忽然听见对方清晰道:“我也是。” 郑旭欣喜,“我有个想法,不知……” 门外传来小德子还有小山哇哇地叫声,阿团不明所以,拔腿出去。 两人原本在就小狗之事争吵,眼看着小山落了下风,只抱着小狗呜呜要哭,这时一道略带干哑而清润不减的声音响起:“一只小犬而已,小德子何故如此在意呢?” 小德子不可置信地回头,嘴一张,哭道:“殿下,你终于醒了!”说罢,扑上去抱着梁臻的腿便哭起来。 小山不明就里,抱着阿毛在一边围观。 闻声而至的郑旭和阿团也呆住,不过前者心绪更加复杂些,后者则是激动开心。 梁臻扶起小德子,语气略无奈道:“好了,再晃我就站不住了。去给我做点吃的,肚子有些饿了。” 小德子抬起袖子,豪迈地抹了把眼泪,雨也不避,直冲冲跑去厨房。 梁臻回头看见阿团,扬起一抹微笑:“高兴傻了是不是?快来扶我一把呀。” 阿团回过神,搀着梁臻,又回头叫了小山,几个人围在一起将过去月余发生的事情说了个遍。 小德子端了碗鸡丝面来,摆好以后静悄悄退到一边看着一屋子人傻笑。 说笑间,郑旭忽而开口,语气认真:“殿下,今晚小顺子便要来了。您醒的消息要不要传进去。还有日后如何自处,还请殿下早做打算。” 梁臻从面碗中抬眼,第一次认真端详起郑旭。之前的几面之缘,他一直表现出一副与世无争,谦和有礼的样子。如今却又表现的镇定自若机敏有谋,看来是不简单了。 “先瞒着吧,我要好生思索一番。”梁臻喝口面汤,笑着与郑旭告别,叫了阿团与小德子进房中。 房内,崔云与摘月已静候多时。 梁臻倚在榻上,崔云与摘月各立两旁。 “说说吧,郑旭是怎么想的。” 梁臻对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虽不知太子与二皇子的态度,但皇后是必定容不下他的,只是他与郑旭往日并无交情,就算有,也不至于到这个份上。 “他怎么会那么热心跑出来照看我?” 局势不明,敌人多少不是最可怕,最可怕是身边人不干净。 阿团听到这儿,心中惶恐,忙磕了几个头,解释道:“是我求他来的。原先崔姐姐忙着赈灾的事,您的情况我们又不敢叫人知道。之前我们和他有些交情,所以求他来帮忙的。我和小德子一直是做下人的,遇到事也拿不定主意,所以……” 小德子也在一边帮腔:“是啊,殿下,我们进您宫里头之前是给他殿里送饭的,瞧他可怜,平日里就多给些吃食,一来二去也就比旁人熟些。” 眼下,主子怀疑自己,也就顾不得什么拉帮结派的嫌疑了。 听二人交代了这一番,梁臻的心绪平定下来,淡淡道:“那就好。你们要记得,不管过去你们是哪儿的人,如今都是我的人了。” 见二人点头如捣蒜,脸上一派担忧,梁臻又安慰:“不是我苛责你们,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父皇去后,我便再无庇佑,如今皇兄们态度不明,皇后娘娘又素不喜我,我多问几句也只是为着安心罢了。” 梁臻一字一句,牵起往事,内心无限怅惘,摆摆手便让二人退下。 崔云蹲下,俯首道:“殿下,可否需要奴婢去宫中一探究竟?” “不必了,如今我们守好自身才是王道。他们要争要抢便随他们去吧。你明日悄悄回去,将我宫中的值钱物件取出,再与姨母报个平安即可。” 屏退众人,梁臻活动活动略感僵硬的手脚,思忖起下一步打算。 留或者走? 怎么走? 这些问题搅扰着,他一夜未眠。
第30章 先发制人 左右睡不着,梁臻干脆起了个大早,带着摘月去亨泰酒楼的雅间吃饭,这是都城最好的位置,可以俯瞰整个街道,将一切景象尽收眼底。 梁臻双指敲打着桌面,侧着头观察街上的情形,约摸半个时辰的功夫,他抬手,叫摘月靠近,指着街上某处道:“你看那些乞丐。” 摘月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三三两两的乞丐聚在一处,细细端详之后,瞪目诧异道:“乍一看,没什么奇怪。可细看之下,奴婢觉得他们面容似乎更像……” 梁臻抬手示意,制止摘月继续说下去。“金公子还未归西幽吗?” “未曾,近来多雨,道路泥泞难行。估计过些日子,等雨季一过便会动身。” “等他们解决完外患,想来下一步矛头便会直指你我了。”梁臻品了口茶,自言自语:“自古以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摘月听的云里雾里,梁臻却心情颇好,哼着曲儿付了钱又拎了壶酒回去了。 人一多便热闹起来,阿团和小德子一口气做了各式各样许多糕点,又煮了生姜红糖茶,让众人喝了驱寒。 门外雨声淅淅沥沥,打的花垂叶落,门内,男人们下棋品茗,女人们带着小孩儿嗑瓜子闲聊,若有不知内情者推门而入,或许会以为这是一家子人聚起来闲话家常。 “瞧瞧,一出来都野了,怎么看都不像丫鬟下人。倒像高门大户里的妯娌,你我这日子过的也跟那些老爷似的。”梁臻打趣,瞥眼扫了郑旭。 “是像那么回事,怪不得老话说只羡鸳鸯不羡仙,若是日日能像今日这般自在逍遥,便不枉来世上走这一遭了。” 郑旭头不抬,嘴不停:“又吃殿下一子。” 梁臻也不在意,试探道:“公子身居北地多年,可想过要回南国看看?此次祭拜可有见到家乡使臣?” 此刻,郑旭才抬起头,两个人只字未提,静静相看半晌。郑旭扬起嘴角,笑道:“殿下可曾听说南国冬日甚暖,只需着长袍便可安然度过。若此时出发,或许能赶上体验一番。” 梁臻又送上一子:“实不相瞒,我对南国久仰多年,我母亲便是南国人。” “那——?” “准备好,天一晴就出发。到时我们改名换姓,等里头处理完那一摊子事,你我早就逃之夭夭了。” “您是皇子,为何还要?” “什么皇子?父皇一去,我什么都不是喽!”梁臻放下棋子伸了个懒腰。 两人虽然各怀心思,但确实又别无选择,只好结伴上路。长途跋涉,人多眼杂,郑旭本就孤身一人,自他出宫,小顺子与冯嬷嬷便调至二皇子处,只兼顾着传话这活儿。梁臻的奴仆也不过崔云与摘星摘月,外加小德子阿团罢了。 小德子虽不舍阿团,但到底是没搏命的勇气,便领了银子去找陈德顺了,他有手艺又机灵,去了也不算给师傅添负担。摘星自觉只会服侍人,不会功夫,怕路上拖后腿,想回观里。被摘月骂了句没出息,便不敢再出声。 最后还是梁臻从中调和,让摘月送了摘星回去,小山要跟着郑旭。 这下阿团成了最纠结那个,她拿不定主意,便求梁臻再给她两日时间让她好好想想。梁臻笑着同意了。 郑旭得知却急得茶饭不思,也顾不上什么公子风度,提着衣摆跑去阿团房中,叩门而入,开门见山道:“你不愿与我们一道去南国?” 阿团低着头,拿手绞着衣裳,一直没吭气。蜡烛燃着,时不时爆出声响。郑旭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坚持着问了句:“你留下来怎么办?将来你若要嫁人,谁给你张罗?若受了委屈,谁给你做主?” 郑旭上前一步,隔着衣裳攥住阿团的腕子,语气近乎恳求:“跟我们一块吧,我带了很多银两。我们雇一辆气派的马车,或者租一条大船,路上凡是住宿吃饭都挑最好的客栈酒楼。到了南国我给你置地买房。”阿团神色略有犹豫,刚要张口,郑旭抢先道:“还有,你舍得小山吗?舍得阿毛吗?他们才那么小一点。” 阿团泄了口气,语音缥缈:“我还有娘呢,我想去看看我娘,说不准,我娘需要我。” 阿团给郑旭倒杯茶,捏着手绢坐了下来,语气怅惘:“小时候,我爹得病死了。只留下我和我娘,叔伯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分了我爹的家产,还污蔑我娘不守妇道,我娘见他们一日日变本加厉害怕的不行,只好托人将我送进宫中谋条活路。” 阿团顿了顿,泪眼婆娑中又继续道:“后来舅舅去看了我一次,说我娘重新嫁人了,没多久祖父一家也搬走了,从那以后,再没人去看过我。” 阿团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木盒,盒子里是一页泛黄的纸张,上头用工整的小字留了一个地址,是她娘改嫁的那户人家住的地方。 “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离这里应该不算太远,搭辆驴车两天应该能走到。”郑旭小心翼翼接过那纸,取来笔墨,重新誊抄两份。佯装轻松道:“别自己吓自己,你还有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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