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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波

时间:2023-11-18 13:10:02  状态:完结  作者:文不拘

  “别怕,都会过去的,我们不会死,我们会渡过这段艰难的日子,拥有更加坚韧的心性,然后变得更好,过的更好的。”

  阿团轻轻拍了拍郑旭的背,继续道:“几年前,我刚入宫那会儿也是这样的。什么都不会,主子嫌弃我,嬷嬷不给我吃饭,还把我锁在柴房里。我害怕的夜夜哭,结果除了把眼睛哭肿,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反倒被人笑话。”

  她顿了会儿,又继续:“所以以后冷了要多穿衣服哦,我只给你抱这一次。”

  郑旭双臂用力,将人抱的更牢些,阿团感觉自己好像被箍住一样。

  “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就是怕,我怕死。怕我这些年的苦白吃了,怕那些罪白受了。我怕别人觉得我是个怯懦的人,连国都回不去。我也怕自己将来在外头要死不活的被人抛弃被人作贱。我是个没胆量死的人,我害怕这害怕那,我死或者活,都不是什么大事,我都能熬。我怕我活得窝囊,死的可耻,连累母亲和哥哥,还有你们。我怕对我好的人因为我……”

  郑旭哽咽,李团儿心中明了,这个傻子,还总说自己什么都知道呢!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好吧。但眼下又不宜刺激他,于是,阿团挣了挣身子,柔声安慰道:“你想多了。天下母亲最大的心愿便是自己的孩子在这世上活得平安,我不骗你,这是我娘亲口告诉我的。还有你哥哥,他肯定也希望你活着。至于我们,你就更不用有心力负担了,你长的那么好看,每天和我一起上街,就够我得意好几日了……”阿团帮郑旭擦擦眼泪:“人家不是说吗,好死不如赖活着。人活着才有希望呢。咱们都是小人物,不用以身殉国,只要好好活着就很好了。”

  客栈内传来呼叫,是北嫣的声音。

  “他们回来了,我们也会去吧。”两人一前一后,心照不宣地回了客栈。北嫣提了一包又一包的东西,吃喝日用,应有尽有。

  “这是烤鸭,可香了,和我从前吃过的味道一好。”北嫣指着满桌的佳肴一一介绍,上头摆满了各色小食,炙烤煎炸煮,应有尽有。

  “对了,我还买了胭脂和头油!这地方的东西虽然和我从前用的相比差了些,但也能凑合。等会儿我给你们分分吧。”一桌子围着北嫣,听她叽叽喳喳。

  梁臻则悄悄将郑旭拉到一旁:“车夫的事,我们下去与掌柜的打听打听吧,我实在不忍再叫摘月她们驾车了。白日里风吹日晒一整天,晚上话要被北嫣这个不懂事的拉着休息不好。”

  梁臻有些无奈道。

  两人一同下楼,去找掌柜打听。

  掌柜的脸上堆满笑,乐呵呵道:“客官真是好运气!若再晚些来,赶上农忙和冬日,那就难找了。不过眼下正入夏,春耕已过,秋收还远。来回俩月刚好。我叫伙计去帮你们问问,明日估计就能找来人!”

  梁臻给掌柜的塞了些散银,语气谦和讨巧:“有劳掌柜的,我们初入此地,万事不知。还请掌柜的多费心,为我们寻个踏实可靠的车夫来!他日若再途径此地,我们还来您这里住!”

  掌柜的见他文质彬彬,出手大方,待人有礼,心里早就一百个满意,忙叫伙计去打听。

  次日,艳阳高照,摘月将房门扣的砰砰响:“不好了,公……祝姑娘她发热了,身上烫的吓人!”

  一句话,将人都惊醒。李昂提着药箱就钻进北嫣房中,其他人欲进屋探望,被他厉声喝住:“不可!若真是疫病,恐会传染。你们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说罢,他也掏出一张棉帕捂住口鼻,细致地诊断起来。其他人忧心忡忡地待在房中等候结果。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李昂脸色阴郁地打开了门,他站在门内,与众人隔着三步的距离,语气凝重:“十有八九是伤寒。”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李昂继续道:“此地不宜久留了,你们速去租间宅子,要大些,能隔开人的。还有,去寻纸笔来,我念方子,你们记下来去药铺抓药,抓七日的量……”

  李昂有条不紊地吩咐着,阿团在旁边暗自庆幸:还好有李大夫,不然这次岂不是要去鬼门关里走一遭!


第34章 老宅

  崔云去寻宅子,郑旭去拿了方子去抓药,阿团则忧心忡忡地收拾东西,瘟疫传染性那么强,这两日北嫣虽未与自己同住,但到底是一行人,还是有接触的。

  不大会儿,郑旭提着几兜草药回来,交与伙计代煎,崔云直到天黑才回来,虽回的晚却带着好消息:宅子找到了。

  那是一片老宅,如今零星住着几户人家,位于城西的二王山山腰处,虽有些年头但保养得当,并不破旧,恰巧宅主又急出售,价格厚道。

  得了梁臻等的同意,崔云连夜便将宅子租了下来,一行人次日便搬了进去。临走时,李昂还焚了大量苍术驱邪。

  一切处理妥当,与掌柜付了十日房钱后,他们便入住了二王山的老宅中。

  所幸,除了北嫣,其余人未有症状。带着昏昏沉沉又烧的半梦半醒的北嫣根本无法上路,看来是要在此处逗留几日。

  只晴了几日,天上便又落起雨水来,不似春雨细缓,而是暴雨如注,一发不可收拾。

  眼看着积水淹过地面,又覆过一层台阶,郑旭慌了,他幼时在南国亲身经历过洪灾,知其可怖。

  “不好,怕是要发洪水了!”

  他转身进屋,与崔云摘月商议道:“你们速去山下的粮油铺子里买些粮油回来,若明日雨还不停,怕是有些日子不能下山了。”

  说着将取来的蓑衣递给二人:“速去速回,莫要逗留。”

  “那你呢?你去做什么?”阿团见他也披上蓑衣,赶上前问道。

  “我去药铺再抓几副药回来,顺便再买捆柴。”郑旭穿好蓑衣,背着大背篓匆匆出门。

  “打几桶水,将家中水缸水盆都接满。”临走前他又叮嘱道。来不及解释,阿团只顾着照做。几人回来时浑身滴水,身上没一处干地方。

  阿团早已备好热水,给他们拧了热帕子擦脸,又催促她们赶紧去换衣裳,莫要着凉才好。

  摘月换完衣服出来,接二连三地打喷嚏。阿团心疼地端了碗姜汤,“先喝点去去寒气吧。锅里的粥马上就好了,我还贴了饼子。这节骨眼上,可千万别再沾上病了。”

  “没事,估计就是前几日没怎么休息好。等我今晚吃的饱饱的睡上一大觉就好了!”摘月笑的一脸豪迈。

  晚饭是一大锅红枣小米粥,熬的浓稠香甜,又配上一筐葱油饼,还有炒时蔬,众人都吃的一派满足。

  阿团撑伞与郑旭一道端饭去给公主送餐时,李昂正蹙眉立于门内。

  “你们来了。”李昂后退半步,待食盒放好,阿团与郑旭走开些距离,他才去取。

  “切之兄可是在为这场雨苦恼?”郑旭立于廊下,清声问道。

  李昂摇了摇头,叹息道:“是也不是。”

  李昂将食盒跨在手上,语气痛惜道:“昔日我随师傅游历四方时,曾亲眼目睹过洪灾之迅猛可怕。可即便它可怕,官府与民间也有经验有对策可做。损伤还可计量,至多是重头再来。”

  “那切之兄……”

  “大灾之后,多有大疫。那时死的就不是几个人十几个人的事情了,一村、一镇、乃至一县从此覆灭的都有。”

  李昂神色悲戚,语气悲怆,面露愁容。

  “那我们要不要去官府……”阿团话未说完,便自我否决起来:怎么能去官府呢,那样岂不是自投罗网?若北国战败了,顺藤摸瓜查出他们……后果有多糟糕,她不敢深想。

  “还没到那一步,我们就不要杞人忧天了,先回去睡吧。具体等明日再说。”郑旭拉着阿团,一路淌着水回了。

  天色昏黑,本该布满晚霞的天空,此刻黑云密布,雨落不歇。

  满院的人都静悄悄的。

  “好像天要塌了一样,真吓人。”阿团搓搓手臂,无限惆怅。

  “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呢。”郑旭说着。

  虽是玩笑,但也让气氛缓和不少。

  “厨房东西还多吗?够吃多久?”

  “半个月没问题。”

  “那就不必过于忧心了。有吃有喝,水缸里头又蓄满了水,人就能活下来。其他事情都好说。”郑旭打了个呵欠:“回去睡吧,若明日雨还不停,又有的操心了。”

  此前,先是舟车劳顿,后又遇上北嫣发病,接着兴师动众搬东西到半山腰,着实磋磨人。

  阿团虽说心忧,但到底扛不住身体疲乏,很快睡了。雨打芭蕉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边,夜里凉风一阵接着一阵地灌进来,原本拿来盖身子的薄毯在这样风雨飘摇的夜里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半夜被冻醒两次,眼见窗外风雨没有一点要停歇的样子,阿团困意全无。

  她虽未亲身经历过洪灾,但那年荷花池边上,小德子差点被淹死的惊险还历历在目。一个一动不动的池子就能淹死一个十岁上的孩子,更别说随着山体一泻而下的洪水了。

  小山抱着阿毛睡的正香,小孩子好像火炉子一样,一点都不怕热,不仅把被子蹬开,连肚皮都露在外面。阿团上前给他盖好被子,披了件衣服往厨房去。

  不想推开门,瞧见满地的积水——厨房被淹了。地上放的东西都浸在泥水里,大半不能要了。

  不敢贸然扰人清梦,阿团只好撩起衣袖,心疼地收拾起来。

  “怎么不叫我们?”

  忙碌间,梁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殿下,时辰还早,你怎么起了?”阿团回头,手却没停。

  “夜里冷,被子太薄,实在躺不下去了,起来走走活动活动。刚在廊下看见个人影,还以为是我眼花。”梁臻笑笑,也弯下腰来拾东西。

  “多好的米,可惜了。”阿团将被水浸过的米捞起丢到一旁。

  “如今剩下的东西还够用几天?”两人收拾完立于泥水中望着木门外渐小但未歇下的雨势发愁。

  “小半的东西都泡坏了,还有大半,应该够用十日。”

  说话间,郑旭也出现了。

  “刚刚我去门外,眼见路边的池塘湖泊都往外头路上灌水,估计山脚低洼处情势更遭。”

  “该不会已经被淹了吧?”

  “十有八九,我去山下看看能不能买到厚些的衣物,这情况咱们想走都走不成了,还是多买些东西有备无患。”郑旭说话间披好了蓑衣:“崔姑娘呢?我想邀她做个伴。”

  阿团面露难色:“崔姐姐她来月事了,昨儿晚上回来就有些不适。”略带犹豫后她又开口:“要不我随你一起去?我力气也大。”

  不等郑旭开口,梁臻已抢话道:“要去也是我去,哪有放着男子不用,反叫女子受累的道理?”

  “殿下,说不准今儿还真得你去呢,摘月姐姐身子也不舒服,昨儿睡前就和我说她头痛呢!这会儿咱们都起了她还没起,我估计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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