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嫣将书页折起,将椅子挪近了,对阿团小声道:“这个小姑娘命很苦的,她娘生她时难产死了。这几年都是胡大夫一个人照顾她,但胡大夫是个大男人,你知道吗,梅香上次第二次来月事,可她都不知道用月事带,就只偷偷地不停换裤子。” 北嫣说着,眼角溢出些泪水:“还好我发现了,不然这傻孩子还不知道要自己扛多久。你知道我怎么发现的吗?” “你发现她裤子脏了?”阿团放下针线,从身上掏出帕子,帮北嫣拭去眼角的泪水。 “有天夜里我听见有人哭,起先把我吓了一跳,后来发现是她。我以为她是担心她爹,害怕眼前这事呢。就一直安慰她,结果她哭的更凶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就说,要不我去叫你爹过来吧。谁知道她一下子拽住我,扑到我怀里,抽泣了好一阵,然后说,她下面流了好多血。” 北嫣说着,趴在桌上无声哭了,肩膀一耸一耸的,良久未抬起头。 “很晚了,别想这些了。先去睡吧。明天再说好吗?”阿团站起身,拍拍北嫣的背,想将她扶到床上。 不料北嫣忽然抬头,双眼泛红,哽咽道:“我没想到世上还有那么可怜的小孩儿。” 阿团听了,悄悄在心中感慨:我的大公主啊,这世上除了王侯将相,富商大贾,世家旺族,剩下些贩夫走卒,平头百姓,可不都是可怜人吗!您怎么今日才知道啊! 阿团将抽泣的北嫣拉到床上,两人躺好,盖了薄被后,阿团想开口与公主说些心里话。公主却先一步真情流露了。 黑暗中,阿团感觉有一双手攥住了自己的手,然后听见身边人仿佛鼓起很大勇气,带着些颤音说道:“阿团,其实我有时候很狂妄自大,嚣张跋扈,十分讨厌对吧?” 阿团下意识点头,想说被宠坏的公主不都是这样的吗。又想到北嫣最近的变化,不忍打击,随即嘴上说着:“还好。” “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吗?我那样,其实只是想让别人觉得我很尊贵,很不好惹而已。” 北嫣将阿团的手又攥紧了些,身子也往她身边移了些,继续说:“其实我父皇和母后感情不好很多年了。自从父皇遇到三哥的母亲之后,心思就只在她身上了。我和三哥就差两岁,父皇总是看他多一些,看我就少很多了。母后也爱一个人待着。我不像大哥,是被朝臣寄予厚望的太子,也不像二哥风流不羁,高兴了就回来待一阵子,不高兴就跑出去天南海北的游玩。甚至连身子骨差劲的三哥我都感觉比不上。别人恭维我时说我是北国的明珠,父皇的独女。其实不过待价而沽的皇家女而已。那些父皇母后给我相看的世家大族,面子上风光的很,可我知道,他们是最会审时度势,权衡利弊的了。我一边羡慕别的女子自由,一边又放不下做公主的尊贵。我总是感觉难受……” 阿团对北嫣说的话似懂非懂,她思索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妥当的安慰她,等她好不容易想出来时身边已经传出有些厚重的呼吸声了。 估计这段日子公主累坏了吧,所以今夜才絮絮叨叨和她说那么多。 早上天微微亮时,阿团就被北嫣拽起来泡药熬药,还要顺带熬粥炒菜。 “这样下去不行,忙不过来。”阿团叉着腰,擦着满头汗。 “吃完晌午饭剁点猪肉包饺子吧。一下能包两天的量,到了饭点烧锅开水直接就下了。方便省事吃着还舒服,我多弄两种馅儿,等做的时候也多选几种做法,煮着吃,煎着吃,蒸着吃,怎么样?” “确实好久没吃饺子了。那就做吧。” 大家都同意,阿团也就忙活起来了。甚至还临时起意包了些肉包子蒸了几锅白馒头。烟囱里的烟一下午就没停过,到了晚上躺在床上,阿团类的双手都举不起来。 “要不我试试给你点穴按摩?”北嫣坐在床边,端了盆热水进来给她热敷胳膊酸痛的地方。“行啊,反正我已经那么难受了。”阿团说着十分配合的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北嫣拖鞋上床,回忆着书中所载,依次点按着穴位。 “啊呀!” 阿团时不时发出短促而高亢的叫声,不一会儿两人额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怎么样?感觉好点没?”北嫣累的倒在了她旁边,大剌剌躺着。 “摁的时候感觉可疼了,但是现在感觉很舒服!”阿团侧过身,一脸艳羡:“这是你昨晚看的医书里讲的吗?” “不是。这是我之前看李昂给人摁,偷学的!昨晚我看的是治疗妇人疾病的书。” “你想做给妇人瞧病的带下医?” “对。如今大医多是男子,可人们忌讳男女有别,女子得了病若寻不到女大夫大多会选择隐忍不发,时间久了,耽误了病情。总是闹出人命。我知道做郎中的地位不高,待遇也不好,但是这算个本事。我学起来心里踏实。都是女流之辈,我希望大家都能过的好一些。”北嫣认真道:“你想学吗?” “我?”阿团还没反应过来。 “对啊,你。你就学怎么做药膳,之前你去三哥宫里不也是因为这。”北嫣鼓励道:“你日后可以自己开个小饭馆,既卖酒饭也代做药膳。那些有钱人肯定都排着队找你做吃的。到时候银子不就统统进你口袋你了。” 北嫣的话在阿团心中掀起波涛:对啊,她之前不是一直都计划攒钱,等年满出宫开食肆吗!既然开都开了,自然是能做到越多越好,做得了别人做不到的,才能赚别人赚不到的钱啊! ”你有书吗?给我弄些来看看。”阿团盯着北嫣,两眼放光道:“不光有些字我可能不认识,还要叨扰你教我!你到时可别嫌我烦。” “哈哈,”北嫣笑的爽朗:“你可真是个财迷,一提到钱你就来了兴趣了!” 阿团有些不好意思笑了,心道:出门在外做什么不得要钱呢,没钱就得饿肚子,没钱就要露宿街头。街头哪有能遮风避雨的大宅子好啊。有赚钱的法子自己不感兴趣难不成还推开?我阿团虽然没有惊才绝绝但也不至于傻到有钱不赚! 老话怎么说来着?有钱不赚是傻蛋!
第39章 皇后娘娘 阿团一行人在双鱼镇忙的团团转,梁臻被李昂和北嫣三令五申绝不许下山,好好待在老宅里等他们回来。他虽有不放心,但小山毕竟是个孩子,和几个大人比,似乎更需要他些。从前他教阿团习字,如今又教起小山。 北国宫却乱了套。 西幽大皇子金无忧哪吒脑海似的来闹了一圈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带着城外那群山匪打扮的人也很快消散。 祝国舅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负伤的梁同舟先行回宫,路上,祝宝川调侃自家外甥道:“我见你挺身而出,还以为这些年你一直守拙藏精呢。不想几天下来便负伤了!” 梁同舟轻哼一下,反驳道:“舅舅,那哪儿是几天啊,明明是度日如年好吗?再说,不是你的探子来报说是有敌情我才来的吗?结果呢?是一群剽悍的山匪。再说,要不是朝堂上那些老头儿对我处处嫌弃,我何故亲临,闹得如此啊!” 祝宝川笑笑,爽朗开口:“同舟啊,你也别急。他们不挑你毛病还能做什么?你父亲在世时他们就这样!他们要不这样就得回乡养老了!” “我知道。之前大哥在的时候,我身上没担子,光顾着游山玩水。日子就那么多,花在玩乐上自然就没工夫管其他,时间久了,这身子脑子还有功夫自然就没那么好了。不过无妨,等我回去立即就请师傅来,把这几年落下的都补回来!” 祝宝川哈哈大笑,赞叹:“我的外甥就是有志气!” 祝国舅三言两语,让梁同舟心中顺畅不少。末了,祝宝川吞吞吐吐道:“同舟啊,你鸢表姐她想进宫看看皇后娘娘,你看——” “是为大哥的事吗?”梁同舟环顾了一圈,压低声音道:“我已经派出好些人手悄悄去寻大哥了,舅舅跟表姐说一声,莫要太伤心了。以后日子还长呢,一个大活人,总会找到的。” 车辇进入宫门时,服侍的太监冒冒失失,梁同舟察觉不对,立即问道:“怎么回事?” 小太监吓得双膝跪地,只不停磕头。 甥舅二人即刻往鸾凤殿赶,到时正碰上夏喜在熬药。 “夏喜姑姑,母后这是怎么了?” 梁同舟开口,夏喜抬头看见他回来,眼泪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殿下你可算回来了!娘娘她受了大委屈了!” 夏喜将金无忧一行人如何乔装改扮潜入北国宫,又如何闯入皇后宫中将她掳走,最后还迫使一众奴仆直视被冒犯的娘娘之事全盘托出,梁同舟听了当即暴怒,扬言要亲手捉了金无忧剐了他解恨! “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你母亲。”祝国舅虽也愤懑心痛,但眼下看一眼妹妹是否安好对他而言更重要。 “殿下你去看看娘娘吧,春安在里头陪着她呢。御医给娘娘开的安神药我一会儿熬好了就端进去。”夏喜举起手帕擦了擦眼泪,又专心熬起药来。自从娘娘被冒犯后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也闹梦魇闹得厉害,只有夜里睡前喝两碗熬的浓浓的安神药才能一觉睡到天亮。 鸾凤殿内,祝宝凤正瞪着眼珠望着床顶,春安则跪在一旁给她捏腿。 “母后,孩儿回来晚了!” 梁同舟扑通一声跪到祝皇后身边。 听见动静,祝宝凤转过头,面容惨淡,语气虚弱地说:“舟儿,你回来了。”祝皇后伸出枯瘦的双手,抚上梁同舟脸颊,满怀慈爱又无限悲痛地说:“都怪母亲,这些年只顾置气,没有好好与你们谈心,为你们做打算。如今你大哥生死不知,你妹妹又流落在外。都怪我,你叫人去安得镇,接应你妹妹,不要叫西幽的那个混账抢了先。不然你妹妹指定活不成了。” “宝凤。”祝国舅轻声开口。 “哥哥,你也来了。”祝皇后说着,一滴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你放心,还有我们呢,你别忘了祝家也是你家。” 祝皇后听了哭的更厉害。 好一番安抚之后,梁同舟回了自己宫中,祝国舅也回府了。 孙玉早已备好热水与茶水点心,只等梁同舟归来舒舒服服洗漱一番睡个好觉。 水气氤氲中,梁同舟开口:“优优,我离开这段时间发生什么大事了?你与我说说。” 孙玉,或者说优优,一个不幸或者说幸运穿越的女子,拉了把椅子坐在澡桶旁边一五一十将这段时间打听来的宫内宫外的见闻事无巨细讲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外头的瘟疫已经被控制了。那些钱啊,房子啊,还有粥都已经弄好了。受灾还有害病的人都差不多妥善安置了。现在最麻烦的就是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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