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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郑旭下床略作梳洗唤来小二。 “这雨几时才能停？” “哎呦客官，这我哪里知道嘞！”小二笑着解释，见郑旭一脸不快，又补充说：“往年啊都是连下两天大雨，隔几日再下两场，之后便是大晴天了。不过这雨停了不能即刻上路，路滑得等两天。” 听到这里郑旭脸上的神色才稍稍和缓些：“拿些吃的上来。” 门被关上，隔壁贴着墙偷听的阿团悄悄喘了口气回到桌边。待在这里，心怀愧疚地日日相对她也觉难挨。好在接下来几日郑旭都独自待在房中用饭休息，两人竟然一次面都没碰过，只有小山在两个房间里窜来窜去，今日睡在这边明日窝在那边。 就这样保持缄默直到翌阳，两人在城门处分开。满城的人，熙熙攘攘，郑旭驾马往皇城去，阿团牵着小山走向另一边的小巷。 陈德顺早就收到了信，这天阿团一进家门就闻到了饭香味儿。 “禄哥哥！” “小山弟弟！”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又搂又亲。从包里掏出来玩具玩的欢快。 “团儿回来了，呀！怎么瘦了那么些！”师娘听见动静从厨房里出来，见了阿团瘦成这样，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吃了不少苦吧？以后就在这住下了，把这当自己家。赶明儿师娘再给你说门亲事，寻个好夫婿。咱们就只管过好日子了！” 阿团一路上都没怎么哭，就算哭了也只是悄悄的小声而短促地哭几下。现在被人一抱一搂，柔声细语地安慰，忽然就憋不住了：“师娘——” 两个人在院子里哭的眼睛发红，陈德顺和小德子提前下了工，拎着卤子和零嘴回来时看见的就是她们站在院儿里痛哭流涕的画面。 小德子冲上前去，站在阿团面前：“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你给哥说，哥去揍他！” 曲婉一把拍开小德子，摸摸眼泪：“别胡说，我们这是高兴。” 晚饭吃的热热闹闹，陈德顺多喝了两杯，睡觉时两腮通红。曲婉在另一间屋子里照看孩子，阿团和小德子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聊天儿。 “德子哥，你和师傅现在干的怎么样？钱整的够花吗？” “要是别人我就说还行。但在你面前，我就实话实说了。师傅年纪慢慢上来了，我脾气不行和人处的又不会。师娘看病吃药欠的钱还没还完，禄儿哥现在要念书将来还要娶媳妇。这日子过的也就那样，就靠这座宅子撑点面子了。”小德子抱着双膝幽幽叹道：“出来的日子也不比在里头好多少。是自由了一些，可也确实累人。每日还要担心被人识破身份……” “要不，你们不要在外面干活了。”阿团朝小德子那边挪了挪，压低声音道：“我回来的时候孙姐姐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在翌阳租个铺面开食肆。赔了算她的，赚的咱们分。你劝劝师傅吧？总在别人手底下讨巧也没什么意思。反正不是被人管就是管别人，咱们不如试试。” “多少银子？”小德子懒懒问。 阿团比了个数。小德子惊的长大了嘴巴。 很快团圆食肆便开张了，专卖各国特色菜品，供往来商旅商用，每日只卖十桌，每桌都是搭配好的菜品，凭借御厨的名声还有华丽的装潢，食肆生意还算火热。阿团每日开开心心的赶着驴车去菜市买新鲜的菜肉米面，回来后又忙着铺开账本算账，人手不够她还招了两个伙计。 从丫鬟到老板娘，虽然要面对很多没接触过的新东西，有时还会碰上难缠的客人，可一想到赚的钱，她就充满了力量。感觉无力劳累的时候，她就在心里默念：这两银子是阿团的，这枚铜钱也是阿团的！这几两银子做衣裳，这些存起来将来买宅子…… 一天天的，她做起来愈发得心应手，心情也愈发的好。忙起来便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北国宫，引归使正给郑旭讲到南国当今的局势：“陛下春秋正盛，太子稳重孝悌，宅心仁厚，遇事处变不惊……殿下回去以后也要向太子学习为民为国，尽心尽力啊。” 郑旭望着滔滔不绝的老者，更加确定他必是皇后娘娘的人。不然怎会一身倨傲，日日向他夸赞太子如何贤能？ 怎的他来此地就不是为国为民吗？ 郑旭温煦笑着，淡淡答了句是。 转眼到了归期，浩浩荡荡的人马从宫门处出发，一路南行。郑旭身披温暖的银狐大氅，端坐与装潢华丽大气的马车之内，设想着回国后可能面对的种种情况。若是见到父皇，自然是表一表思念孺慕之情。若是见到皇后娘娘和太子，那边装作粗鄙无知。 大队人马走走停停，终于出了北国，进入南国境内。郑旭挑帘看见外头熟悉的景象，听到耳边传来阔别已久的乡音，内心泛起一股温柔。 阿团便是这样眷念着故乡，不愿离开的吧。 “三殿下到了！” 话音未落，外头便传来叩首声。 “殿下，皇上有令，您如今已年满二十，这府邸便赐予您日后居住了。您可稍作休息，晚些时候会有旨意宣您进宫。到时皇上再与您商议要事。” “有劳了。” 郑旭下车，凝视着眼前这座森严气派的大宅，心胸澎湃。
第52章 婚事 入宫觐见的旨意是三日后下达的，郑旭装扮一新入了皇宫。一别数年，父亲与印象中差别不大，只是看上去略苍老些。 母亲在一旁为父亲煮茶，见他进来，眼圈顷刻泛红起来。 “哭什么？旭儿这不是好端端回来了吗？日后像他哥一样娶个贴心的妻子，安安生生过日子多好。孩子们的福气都在后头呢！” 许是阔别太久，郑旭见了他们竟然还有些不自在。一天下来脑子里也没记住什么要紧的话，就依稀记得父皇说要给他选个贵女做妻，母亲问他喜欢什么样子的。 他怎么回答的来着？ 好像没回答吧，支支吾吾白天，最后只是淡淡笑了。 晚饭吃的清蒸鲈鱼，不似北国的菜那般鲜香浓郁。之前一直厌恶的菜现在居然有一点怀念。 团圆食肆，阿团把算盘打的噼啪作响。 “团儿，你师娘叫我给你捎句话，让你午饭回家吃。”乡邻捎来师娘的嘱托，阿团纳闷：好端端的怎么让她回去吃饭了？自打食肆开张，她一直都是在这边用的午饭和晚饭。 急匆匆收拾好账本赶回去，阿团进了屋才发现今天的菜格外丰盛，桌边除了禄哥儿和小山，还多了个媒婆。 “这就是阿团吧！哎呦，长的可真俊！听说还自己开了个铺子？真是能干呀！”媒婆的嘴向来能说，整顿饭下来，阿团耳朵就没清净过，脑瓜子也吵得嗡嗡响。 “放心吧大妹子，我肯定给你寻个样样般配的亲家来！”临走时，媒婆不忘再三保证。曲婉送走了人，关上大门，回来拉着阿团到了内间。 “怎么样？跟师娘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刚刚外人在这我没问你，现在就咱们俩了。你有啥喜欢的都给师娘说，师娘给你找。” 看着师娘一脸热络的样子，阿团憋在胸口的话转了几圈，最后试探说着：“现在食肆生意忙，我哪儿有功夫想成亲的事呢？要不再等等吧？” “傻孩子！”曲婉拿手点了点她额头：“你以为找个合适的人成亲那么容易呢？别说三两月，若是三两年能寻到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就算走大运了！” 曲婉攥住阿团的手，语重心长道：“你今年十八了，咱们寻人定人最后走规矩都要年把，若是遇不到合适的耗费个几年都有可能。这事师娘我是过来人，你只管听我的。到时候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好了！” “师娘我……” “哎呀，快说你喜欢什么样的？说完我还得去干活呐！” “脾性好，能识文断字的。”阿团恍惚说道。 之前的日子都是过眼云烟了，之前的人也都该忘了。 十八岁的确不小了，若是一直不嫁人又算怎么回事呢？就算师傅师娘不说，左邻右舍肯定得在背后指指点点。 她带着小山来这里本就给师傅添了麻烦，若是再让他们因为自己遭人非议，那可真是千不该万不该了。 反正都要嫁人的，不如听师娘的早做打算，认认真真照着自己喜好选一个，若是运气好对方也中意自己，那这辈子说不准过的也顺心。 想到这里，她对师娘又说道：“性子要谦卑一些的，遇到事情能好商量的。不拘家中地位如何，是贫是富。只要人口简单，长辈明事理就好。” 曲婉原本要走，听见阿团拉着她说起这些，眼眶一红：“原来咱们阿团心里都清楚着呢！瞧你这样，师娘可就放心多了。” 曲婉起身理理衣裳，“好了，你去忙你的吧。日后有什么消息我再同你讲。” 自从媒婆来了又走，自己与师娘说过那些之后，阿团做事总有些心不在焉，时常犯些不大不小的错。 师傅和小德子见了，以为她是为了要嫁人而娇羞，每次都默默纠正，不说什么。 但郑旭却犯了个惹得龙颜震怒的大错。 金殿之下，郑旭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母亲求我给你指个贵女，我千挑万选纵横谋划，才从五大世家中给你选了个模样好，家世高的女子，结果你呢？为何中途不辞而别，害的苏姑娘落水！” “是儿臣配不上苏姑娘，还请父皇收回成命。”郑旭不卑不亢道，那苏姑娘是长得美，家世高，可人却刻薄。 “收回成命？你当我说话是放屁呢！你害的人家落水至今还躺在床上，现在又说不娶了，这个皇帝你来当好不好？”砚台砸了下来，郑旭不敢躲，额角顷刻见红。 “儿臣不敢。” “我看你敢的很，你是不是在外头久了忘记你是谁了？来人，把他给我拉出去打三十大板，打完抬回去闭门思过！” 云妃收到消息，彻夜未眠。次日，瑞王登门来看郑旭。 “哥哥。” 瑞王见到郑旭臀上一片殷红，咬唇轻叹：“为什么？” 见哥哥眼中的伤心之情，郑旭摇摇头：“哥哥，我实在配不上苏姑娘。这个亲事是结不成了。” 瑞王垂首：“你若是不满意大可再重新选，苏家那边好生安抚一番就是了。” 两人相对无言。 “若不是祖父让我来，我才懒得来。” “听说他双手被伤不中用了，这不就是个废人吗？” 一句接一句，不堪入耳。 郑旭抬眼看了下假山后鬼鬼祟祟的太监，又定睛看了眼苏姑娘，拂袖离开了。 “苏家没那么好安抚的。”郑旭的手搭上了瑞王的膝盖：“哥哥，这些年你和母亲还好吧？有人为难你们吗？” 小厮阿平恰好端药进来：“殿下，刚熬好的，趁热喝了吧。等会我再给您擦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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