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阿平是可信的,我亲自挑选的。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瑞王打发阿平下去。对郑旭解释:“如今我已受封,又娶妻生子。有父亲坐镇他们不敢怎么样的。我岳丈手中也有些兵权,就算日后……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放心吧。只是你这样子,着实让我与母亲忧心。” “你与母亲好就成,我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些年,风风雨雨都习惯了。” 年关将近,食肆的生意愈发的好,阿团忙的脚不沾地。小年这天早早收工,一家人驱着驴车赶回去吃团圆饭。酒足饭饱之际,师娘趁机将她拉入内室。 “给,看看怎么样。” 到手的是一幅画卷,上面画着一个穿白衣的男子。 “瞧瞧怎么样?若是行的话师娘带你去见见。”曲婉的动作倒快。 “画上的模样挺好,只是不知真人与画像差别大不大,若是……”阿团看了眼外边小声说道。 “要不我说带你见见呢!你放心咱们悄悄看。他呀是个秀才,家中经营着一个豆腐摊儿,年关前后家中生意忙,他都会去帮忙的。你明儿去菜场买菜的时候悄悄观察观察。他们家摊子就是那个和月酒庄对面那个。”曲婉打趣道:“怎么样?一个人敢不敢去?要不要师娘陪你一起?” “您不是说悄悄看嘛?那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人多惹眼。” 阿团又与师娘聊了会儿,第二日一大清早她就买好了菜,然后跨个菜篮子悄悄折返,躲起来观察那豆腐摊子上的动静。 摊子后头果然站着一个男子,模样有几分书生气,与周遭小贩气质略有不同。只是来卖豆腐穿一身白有些不合适吧?阿团心想,这人有些做作拿乔了。给人打豆腐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闲时也不与旁人交谈,只绷着脸站在那里。 这个不成。 阿团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挎着篮子走了。 食肆里的桌椅还没擦,阿团端了温水,拧干帕子开始擦桌椅。不想曲婉牵着俩孩子就来了。 “去后院玩吧。”两个孩子一走,曲婉便凑到阿团身边打听。 “怎么样?去瞧了没?” “看了,不大行。”阿团懒懒回答:“这人好像脾气不大好,一直看他绷着脸,没点笑意。” 曲婉接过帕子打岔:“兴许人家读书人就是这样严肃些。” 这可和是不是读书人没关系!阿团在心中辩解:她见过的两个读书人可不爱绷脸,不仅如此还很亲切温和。 “那就算是严肃吧,我害怕严肃的人。到那样的人跟前总觉得自己犯了错似的不自在。”阿团怕曲婉劝说,紧接着说:“师娘再换一个吧。” 如此换来换去,直到来年立春,阿团都没挑下一个。莫说挑,就是连一个正经见过面的都没有,眼看着一条街上的姑娘出嫁的出嫁,定亲的定亲,阿团这里八字连一撇都没有。一家子人倒是不着急,想着慢慢挑选,可媒婆不乐意了,银子就收那么一回,人却找了好几家,摆明的亏本生意,一来二去,附近都没媒婆肯应阿团这亲事了。 “那就再等等看呗,反正缘分到了自然就成了。”阿团赚了钱,每日从早忙到晚,又有师傅和小德子做后盾,小山和禄哥儿懂事乖巧,日子过的心满意足,有没有一位夫君眼下并不重要,且慢慢等着吧。
第53章 良人 脱去冬衣换上春衫的时节,宫里传出消息,三殿下梁臻归国途中遭遇泥石流,被埋山底,不幸去世。原就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子,如今去世也未掀起什么水花,只有都城一座小食肆的老板娘为此失神了好几日。 “团儿~”一道活泼的女声响起,接着入目的便是身穿鹅黄衫子的孙玉。 “孙姐姐,你何时回来的?”阿团将人一把拉去后院开门见山道:“三殿下他——” “世间再无三殿下了。不要问。”孙玉一把捂住她的嘴,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呀,孙玉来了!”小德子刚卤好一盘牛肉,正要端出来切。 “小德子,给我弄一盘,我尝尝你这味道怎么样。要是好吃,我以后多拉点客人来!”孙玉看了眼小德子,拉着阿团去柜台后闲聊。 “听你师娘说你在找媒婆相亲?怎么样,有没有看顺眼的?”孙玉顺手捏了个炒黄豆丢进嘴里,每日现炒的黄豆入口脆香。 “孙姐姐,我在你面前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实话跟你说吧,我从去年看到今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个,总觉得遗憾。明明乍一看挺好的人但再一看总能找到缺点,不是脸色不好就是模样太呆,不是太聒噪就是太内敛,总也寻不到一个方方面面都刚刚好和我心意的人。”阿团托腮惆怅。 “肉来了~”小德子送来肉,又乐呵呵问孙玉:“晌午留下来一块吃个饭,感谢之前在宫里你对阿团的照顾,还有拿银子给我们开店。” “那是当然!” 小德子龇牙回去了,阿团和孙玉一口肉一口酒,你一句我一句说起来。 “肉不错。”孙玉夸了句肉,盯着阿团看了几眼开口说:“要我说呀,肯定是你心里装着人呢,你总拿人和你心里那个顶好的比,那谁能比得过呀?这样的话,别说你从去年看到现在,就是再看两年也看不上一个对眼的。” “阿团,姐姐给你说啊。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倘若你已经下定决心非要选个人成亲。那就选一个你能忍受他缺点的人,这样日子就好过些啦!不过!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找丑的,不然以后孩子生出来不好看很难搞的。” 孙玉絮絮叨叨传授了阿团一大堆挑选男人的秘诀,说到日上中天肚子咕咕直叫,等饭菜上桌她二话不说只顾埋头大吃。等到吃完百无聊赖的等其他人时才想起这次来最重要的事儿还没来得及和阿团说! 两个人鬼鬼祟祟来到后院,孙玉抓着阿团的手激动的说:“我在宫里发现一个人,模样身形都与郑旭十分相像,你有没有兴趣见一见?是个侍卫,很神武呢!” 孙玉一脸期待,阿团耷着眼,眼珠子转了几下,末了不痛不痒说了句:“那你看着安排安排,也不差这一个了。” 在没见到徐风之前,阿团无法想象这世上还有给人感觉如此相像的人。 其实单论外表,徐风也并不像孙玉描述的那般和郑旭很像。他的个子比郑旭略高一些,大概因为习武的原因,肩膀也更加宽阔,肤色稍黑一些。眉眼也没那么相似,一个偏柔美,一个偏英武。 只是那股子看人时眉眼漾起的真诚温柔像极了。 轮番说些寻常的话儿,再悄悄打量对方两眼,这事便定了。 阿团有种双脚着地的踏实感,尽管这种感觉伴随着那么一点点她说不出来的憋闷。好在这辈子的大事终于定下来了,婚期定在九月。师娘喜滋滋地忙着给她张罗大小事宜,她也忙着抽空想想婚后的日子。 侍卫太危险了,还是不要干了,寻个铺子开家武馆就很好。这样两人都是差不多的营生,说出去也般配。他有些黑了,穿衣裳不太好看,最好在拜堂前就把差事辞了提前在家待一阵子,把自己养白些……诸如此类,阿团想了好些,白日里劳神伤骨晚上睡的便香,大段大段的美梦围着她,叫她一觉睡到天亮,梦里徐风温柔体贴,与她举案齐眉花前月下,两人的孩子也长的白白胖胖,抱出去人家都夸像爹娘,生的白净又好看。 阿团在一个又一个美梦中过着一日又一日飞快的日子,转眼便立秋了。婚期在即,她和师娘抽空去街上选布料预备做几件新衣。卖布的王婶给她选了好些鲜艳的颜色,两人抱着布转身回家。 “阿团。”身后传来叫声。 阿团做惯了老板娘,每逢有人喊她总习惯先不假思索的答一句。 “哎。”她应声,却在头即将转过去的那一瞬间呆住:这道声音,不该出现在这里啊?不对,人家现在身份尊贵,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不稀奇。 等她回了头,那道声音的主人早已近在眼前:青色的长袍,微黑的肤色,眼角漾起的笑意……她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你怎么?” “这是谁啊阿团?”师娘凑上来,看着郑旭笑的一脸慈祥:“看着怪像徐风呢。” 郑旭笑的忽有些不自然:“徐风是何人?” “阿团的未婚夫,他们再有十几天就成亲了。到时候你也来啊!” 事情变得棘手起来,一面是不曾出过差错,一直表现良好定好婚期的未婚夫徐风。一面是她爱的至深且千里迢迢只身寻她的郑旭。于理,她该毫不犹豫地选徐风。可于情,她…… 郑旭买了个宅子,在陈德顺家斜对面,几步的距离。他日日都要带些东西上门探望,有给师娘补身体的人参黄芪,有禄哥儿用得上的字帖毫笔,还有小山喜欢的零嘴玩具。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日日盼着他来。大人们虽知道但也不好说什么,郑旭便日日来,陈府用早饭。有事赶得巧,还和阿团一起去食肆帮忙。 如此折腾了几日,阿团摊牌了:“你这样不好,我都是许了人家的女子了。你这样总是跟着我,乡亲们看了要背后说闲话的。” “他怎么不常来?”郑旭答非所问,很显然这个他指的是徐风。 “这才几日,他有自己的事要忙呢。”阿团一手撑着头,一手随意剥着算盘珠子玩儿。 “他是做什么的?”郑旭追问,阿团觉得他这回变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温文尔雅,浑身透出一股子逼迫感。 “之前是侍卫,现在忙着开武馆。”阿团解释,心中突然很烦闷:你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害得她如今陷入两难境地。 “练武总不能从早练到晚,是他没这份心。” “你有心,你是贵人自然不用为生计奔波操劳,想干嘛干嘛,想去哪去哪儿。我们平头百姓怎么能和您比。”火药气十足的话一出口,两人都呆住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心烦的很。” 阿团推开算盘,背过身去拿鸡毛掸子扫尘。 身后静悄悄的,她以为人走了,一回头装上一双注视着她的眸子,哀伤坚定中略带希冀。 “我如今也是平头百姓了。我们是一样的,甚至你还比我多个铺子。”郑旭咬咬牙,终于还是说了,若再不说怕是要输了。 “你在说什么?”阿团一脸疑惑。 郑旭将人拉到桌前坐下,给她讲了自己回南国之后发生的事情。 苏家本是世家大族,苏家的女儿又生的美。这婚事原是轮不到他的,是母亲求了父王给他争来的。若他能娶到苏家的女儿,以后的日子便可安然。即便他日太子登基也不敢轻易对他下手。他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也按时去赴会了。 可中途去而复返时他听到了苏小姐对他的轻蔑与鄙夷,她和那些人一样,不过是看中了他的身份还有皮相。又屈辱又恼怒,他无视太子派来捣乱的太监,悄声离开了。后来因为那场落水,苏小姐病的只剩下半条命,且没了生儿育女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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