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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玉没出声，静静看了她半晌，“阿团，你心里不是很明白吗？” 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也知道自己的弱点，但就是改变不了。 “我明白又怎么样？还不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阿团郁闷地又倒上两杯酒，一饮而尽。 “我们又不是圣人，哪能做到面面俱到让人人满意。再者，我说些不好听的，你在纠结在痛苦在想着让人满意的时候，别人想到你了吗？以你的性子绝不可能做伤害别人的事情。那其他人有脸让你为难，你又有什么好顾忌他们的呢？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们为难你的时候可没考虑你可怜不可怜。”孙玉喝的半醉，半是倒苦水半是倾诉说。 阿团扶额沉思了好大一会儿，复又抬起头眼神迷茫道：“可是徐风没有对不起我啊，这事是我对不起他多一些吧？” 不想孙玉听了直接激动的站起来，双手叉腰道：“他没有对不起你你就要嫁给他了？你又不爱他！他也不一定非你不可！就算他没有对不起你，那他也没有帮过你什么啊！何必为了那么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让自己终身抱憾！你喜欢谁就去勇敢追！你怕街坊邻居指责那你们俩就换个地方，反正姐们儿身无长物，但有幸抱上了皇帝大腿，只要你选个地方，其他事我帮你摆平，我跟你说……” 一股气上来，不等孙玉说完，便一头栽倒。 阿团顿时酒醒了一半：“来人，快来人！” 手忙脚乱的将孙玉送去医馆开药施针再赶回家时已经三更天了。孙玉借了那股气的福气一夜睡到鸡鸣，阿团则晕晕乎乎翻来覆去纠结了一夜。 北国宫，梁同舟避开祝鸢单独与哥哥谈话。 “大哥，你走吧，这是银票。我知道从前你背负太多心中压抑，这次我不寻你了。只要你开怀就好。这皇位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还你，还有成儿，我一定会好好待他的。将来这皇位你若不回来就是他的。”梁同舟将手中的包袱递给梁晏清。 “你不是在诓我？”梁晏清将信将疑。 “我诓你做什么？密道的人我都撤了，你还从那走吧。” 梁晏清略作思索，头也不回地拎着包袱离开了。 入夜，孙玉端了盘卤牛肉来寻梁同舟。 “怎么样？太子殿下走了吗？” “嗯，我安排了两个武功高强的暗卫悄悄跟着他。”梁同舟放下朱笔，“你这法子真能让我大哥回心转意？” “十有八九。”孙玉将酒菜摆好，坐在梁同舟边上：“听说他们又催你选妃了？” “我又拒了，不过估计这事儿没完。” 反正将来都是要离开的，不如早做打算，减少负担。 “你说我大哥出去多久会回心转意？若是要花上个七八年，那我可等不了。” “最多也就两三年，按我的计划来保准没问题。” 解决了头等大事，接下来就是北嫣的婚事。梁同舟这皇帝早坐的有些腻歪了，好不容易逮到北嫣的婚事，他无论如何要叛逆一回。群臣不同意，那他偏下旨赐婚。有人说不宜招摇，那他偏给北嫣多多的赏赐，大大的排面。 有人欢喜有人忧，徐风的老娘林大娘最近就忧心的很。 儿子的婚事好不容易定了下来，眼看着新媳妇就要进门，她马上就要做奶奶了。没想到这逆子居然要退婚，还是为了个欢楼里的小贱人。徐风不着调，家里没影子，武馆也找不到人，林大娘只好厚着老脸来找曲婉。 “婉啊，阿团在家不？我给她做了点糕点。”林大娘朝屋里张望，只看见一个黄毛狗窝在当门。 曲婉想挖苦几句，转念又觉没必要，只干巴巴回一句：“不在，去铺子了。” 林大娘想说好话的心思在曲婉那张冷脸的震慑下悄然熄灭，得了，自己儿子犯下的浑事还是他自己去收拾，自己这张老脸还是珍惜些用。 林大娘留下糕点走了。 没两天，两家便退了婚。这事儿没闹得沸沸扬扬，但徐风那个相好的姑娘香杏却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她先是极高调地嫁入徐家，接着怀上孩子，然后……把她婆婆气死了。 徐风找春杏本就只是图她貌美，对自己又有几分情谊。且想借机气一气李团儿一干人等，没想到这女子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把自己老娘气死了。 徐风怒不可遏，扇了春杏一巴掌，生生扇掉了自己孩子。 阿团原就有些心虚，苦等慢熬地见徐风娶了媳妇又要升级当爹，这颗心才将将落下，好觉没睡上几场流言又瞬间满天飞。 孙玉打着呵欠坐在阿团对面，最近她总是往外跑。 “你总出来旁人不会说什么吧？”阿团满面愁容。 “谁敢说什么，我掌他嘴。”孙玉漫不经心道，她到了年纪知道要想过得好便要坚定地选择一个立场，有了立场才有方向，做事才不会优柔寡断。世间没有十全十美，那就只好抛弃成人之美选择独美。 阿团眼中流露出艳羡的目光，怎么孙玉就能过的无所顾忌，潇潇洒洒，自己就不行？ “怎么？羡慕我了？”孙玉困意更重，挪挪腿躺到床上：“等以后刀子落到你身上，你知道疼了就会保护自己了。” 烦心事没什么好聊，两个人洗漱洗漱吹灯睡了。 阿团退婚后，郑旭反倒没从前那般跟得紧了，只在晨昏掐点过来溜达一圈，打个照面，便又回到自己宅子里静静待着。 流言四起，说徐风如今这可怜下场有一半怪阿团，倘若两人成了亲，自然不会有后来这麻烦事。 “放他娘的狗屁！”孙玉气的站在院子里掐腰直骂：“徐风自己要去嫖，干别人什么事！你看不过去你把自己闺女嫁过去拯救人家啊！” 阿团听了，红着脸将人拉进来：“姐姐别说了，他现在够惨了。咱们就别再火上浇油了。” “我火上浇油？我跟你说他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自己作的！你可别觉得他跟那个什么春杏鬼混到一块是我的主意，他俩早就勾搭在一块了！他就是个伪君子！惯犯！” 孙玉说着拉起阿团的手：“怪我当时太着急了没好好调查，只打听了他家里情况，把这方面漏下了。还好你运气好，兜兜转转的到底是避开了这个人渣。” 人渣不人渣的李团儿无所谓，只是人言可畏，她有些都有些害怕上街了。 “肚子好饿，咱们出去吃饭吧。”不等她反应，孙玉已经起身拉着她的手迈出了门。 春天的日头是最好的，明亮和煦，但此刻阿团却有些畏惧它们了。 “李团儿。”有人叫她，阿团回头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姑娘，面色惨败，带着孝。莫不是？ “我是春杏。”对方笑着，慢慢朝她走近。 春杏，阿团心乱如麻：该恭喜她新婚欢乐还是节哀顺变？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妥当。 “你需要帮——” “啊！” 人群尖叫四散，一把银簪擦过她的脸颊刺入肩头，这是孙玉眼疾手快推了对方一把的结果。 “都是你！”身后的香烛铺子里冲出来一个黑色身影，朝阿团奔去，拳头瞬间落在左脸上，打的她几乎不省人事。 今天怕是要死了，待看清那人的脸之后，阿团由迷茫转为吃惊，随后是不甘气愤和愤恨：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枉我一片好心还担忧你！ 意识迷离之际，她突然狠狠地想。 因为梁同舟的谨慎，阿团侥幸捡回一条命。 原来孙玉每回出宫，梁同舟都悄悄派了两个暗卫跟着。之前一直平安无事，他们便有些懈怠，不想打个呵欠的功夫差点酿出人命，还好最后时刻孙姑娘英勇，给他们争取了时间，还好两人最后都活着。 再次醒来时，阿团望着眼前满脸担忧的亲朋好友们，开口道：“徐风和春杏呢？我要去官府告他们故意伤人！”
第56章 顿悟 “别动！”孙玉将她摁回床上，语气厌恶地说：“用不着你，巡街的捕快已经将他们带回去关着了。光天化日街头伤人，少说也得打几十板子。” 郑旭站在孙玉身后，默默地低下了头。 “郑旭，你怎么了？”阿团注意到他的异样关切地问。 “我没事，你安心养伤便好。若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尽管开口，我去街上给你买。”郑旭立刻调整情绪，佯装无事道。 “没什么想吃的。我没事的，你们去忙吧。郑旭留下来陪着我就好了。”阿团将众人劝走，向他伸出手，郑旭诧异地接住。 “你在对面买宅子，花了多少钱？”她问。 “没多少钱，我临走时，哥哥和母亲悄悄给了我不少银两，我有钱的。”郑旭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答了。 “你想和我在一起过日子吗？”阿团又问。 这回郑旭呆住了，“阿团，这种事情应该我来。我想的，你想吗？” 大脑几乎无需任何思考，心里的话便脱口而出。 “想。” “那等你好了我就娶你成吗？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桌椅我花钱找人买，还有床，你喜欢带架子的还是不带的？梳妆镜是要圆的还是方的？” 郑旭心里有一连串的事咕嘟咕嘟冒出来。 “我们去别处吧，安得镇好吗？” 这里的流言让她消沉无力，这里的人们让她悲伤难过，还有这里发生过的事情让她想逃离。 “安得镇？” “你不愿意吗？”阿团声音有些空灵，她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他不想去也没关系，反正她被人险些杀死的时候他不也不在吗？自己不也活了下了吗？ “不是！我愿意！”郑旭急忙表态，“换个地方也挺好的。只是现在你伤没好，我们在那边又没有置办好自己的家业。你想什么时候走？” “过了夏天。”去年夏天的经历给她留下不小的阴影，她不想再给自己制造哪怕一丁点心理上的痛苦。 真是奇妙，有些事情当时身处其中倒不觉多难受，事情过去了再想起时反而无可忍受起来。 “郑旭，你说为什么有些事情当时没什么感觉，后来反而叫人那么痛苦呢？” 阿团幽幽道。 “大概是当时不懂，后来经历多了想法变了，再回头看的时候感受也不一样了。”郑旭侧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别多想了。你今天能和我说这些，我心里特高兴。等过了夏天，你想去哪里我都跟着。你要不想出门，我就出去找些好玩的，咱们关起门在屋子里打发时间也是一样的。” 郑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有种恍惚感，这是他正在过的日子吗？他被自己藏在心里的人坚定选择了，她问他愿不愿意，她问他想不想。 这是他人生经历的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发自内心真诚尊重的问他愿不愿意想不想。那种陌生又期待已久的情感瞬间充盈在他体内，他更加笃定：就是她了！自己感觉一向是最准的，跟着感觉走总没错，它会替你做出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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