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明晃晃是两套刺绣花哨的男装。 她愕然问建安王妃:“为何要换男装?” 建安王妃只朝她一眨眼,“去了你就知道。” 丁宝枝半推半就着换上交领直裰,惹得建安王妃直夸‘有读书人的气质’,她身板让那宽袍大袖一掩,竟真像个穷苦度日吃不饱饭的俏书生。她头发也都被丫鬟梳上去,露出发迹的绒毛碎发,显得这书生年纪不过十五六七,还是个未及冠的孩子。 建安王妃拣了条薛邵的腰带给她围上,不再松松垮垮像偷了大人衣服穿,瞧着精神了许多。 “好看。”王妃喜滋滋一拍掌,“我们宝枝可真好看。宝枝这是第一次穿男装吧?” 丁宝枝点了点头,“是。” 如果宦官的官服不算男装的话,那肯定就是了。 有建安王妃保驾护航,丁宝枝一袭男装外出得极为顺畅,徐嬷嬷那眼神简直都快直了,怕是在想,等薛邵回来得赶紧告诉他,王妃带坏了他家夫人。 坐上马车离了薛府,建安王妃这才捂嘴偷乐,丁宝枝也笑得开心,半点疲态都找不见。 出门时已是申时,这会儿还未彻底入夜,河岸边的教坊都关着门,淮河两岸还不热闹。 她们俩来得早,就先上了岸边画舫,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剩下三人才来齐。 还真都是那晚宫中见过的熟面孔,是侯府的夫人和建安王妃的两个儿媳妇。 能和建安王妃关系交好,自然也不会对丁宝枝苛刻,嬉笑谈话间,三人全都在话语上照顾着丁宝枝。 她们出来前都听建安王妃说BBZL起,丁宝枝待人周到但是不太与人交心,是个闷葫芦。 要是嫁的旁人倒也罢了,可她丈夫是薛邵,这要是不经常带着出来游山玩水,整天对着个杀神活鬼,战战兢兢的不得一身毛病? 丁宝枝见着那两位建安王妃的儿媳却是在想,明明瞧着如此端庄大方,竟真像王妃说的那样,她俩背地里相互攀比在王妃那争宠? 实在是有些可爱。 建安王妃的大儿媳见丁宝枝不说话,主动道:“宝枝,你可真有本事,那天过后我们私底下都佩服你呢。” 小儿媳搁下茶杯,像是怕大儿媳抢了宝枝去一样,紧接道:“是啊,你可不知道,你小姨母把你夸得跟织女下凡似的,说你打个绦子都比我们这些凡人别出心裁,我们几个玉容散擦脸便够了,你还得匀出点来擦手,都金贵着。” 众人因她笑成一片,最后还是侯府夫人收了话茬子,“改日我上你的慧织坊,我正好得了匹特别漂亮的番舶织锦。” 丁宝枝头一次被人轮番认可,微笑着又是摇头又是点头,最后只道她随时在慧织坊恭候,俨然是愿意日后和她们来往走动。 建安王妃在边上笑着抿了口茶,拍拍宝枝膝上手背,是为欣慰。 画舫快要离岸时,天也黑了一半。 教坊开门迎客,丁宝枝见一溜抱着乐器的教坊女来在码头边,竟抬腿上了她们的船。 女人们登上船沿,画舫轻微晃动,丁宝枝扶上桌子,一时间脑子里的思绪也随之左摇右晃起来。 这是...? 抱着乐器的女人们在船尾一坐,拨弄琴弦有曲有调地报上姓名。 名字都是春花秋月的花名,丁宝枝局促的看向其他几位夫人,但见她们拍着巴掌叫好,还刻意压了压声线学男人说话,只不过压得没什么意义,学得也很是拙劣。 ‘久经沙场’的教坊女如何听不出这是几位女扮男装的客人,不过给钱的都是大爷,也没什么不同。 丝竹声声,画舫离岸。 丁宝枝这辈子第一次坐船,极目远眺,灯火星星点点亮起倒映河面,湿润的晚风拂面,咿咿呀呀的曲调被风吹得歪来倒去。 她侧身扶栏,将下巴放上胳膊,只觉得新鲜。 * 另一边薛邵下值回府,却见徐嬷嬷搬个凳坐在门口,一看就是等他等得望眼欲穿了。 徐嬷嬷一个趔趄起身,“大人,大人您回来了。” 薛邵皱眉问:“为何候在门外?” 徐嬷嬷急迫道:“午后建安王妃来过,将夫人扮作男人给带走了。” 薛邵终于脸色一变,“说去了哪里?” “淮...淮河。” 嚯,这是要反了天啊? 薛邵提膝就要返身上马,后又低头看了眼身上曳撒,不耐咂舌,进府换了身不那么瞩目的常服,这才重新出门。 他翻身上马,刚要夹紧马腹赶往淮河,却见路上迎面来了一瘦小身影。 眯眼细瞧,夜幕中的竟是畏畏缩缩的珠珠。 “大...大人。BBZL” 薛邵收紧缰绳,并不说话。 他答应过丁宝枝,暂时不会动她身边这个丫头。不过在他眼里,这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大人!” 哪知那丫头突然双膝跪地,崩溃大哭,“我是夫人身边的珠珠。” “我知道。” 他声音很淡漠,像是一盆冷水浇在珠珠身上,她顿住了,犹豫着不敢对薛邵说出她来的用意。 她本是来找夫人坦白的,却在路口撞上了大人。 夫人那么温柔那么善待她,如果是向她坦白的话,一定不会受到重责,但若是向大人坦白,她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会死吗?会的吧... 一定会的。 本来她也可以装作无事发生的绕开他,进府去见夫人,可是在撞上他的一刻,只是对上了他在夜里并不清晰可辨,却又极具存在感的阴沉眼神—— 她浑身的罪恶感无处遮挡,只想快些丢掉这个‘背主’的沉重包袱。 “大人,我...我有一事要向您坦白。” 谁知他竟道:“你不觉得更该被你坦诚相待的,另有其人吗?” 珠珠一顿,虽不知他话中具体含义,但也能够领会。 “我...我不敢面对夫人,就请您听我说吧。”等了等见薛邵不语,她继续道:“我本名不叫珠珠,我叫碧云,我有个姐姐名叫翠心,在朱府,也就是朱清朱大人的府上,我是...我是朱府安排到夫人身边的...奸细。我——” 珠珠说着痛哭流涕,艰涩道:“我每隔三日,便会在夫人膳食中化入药膏,这才...这才致使夫人如今...” 珠珠泣不成声,颤抖双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瓷瓶,跪着上前将药瓶子呈给薛邵。 “大人,您处置我吧,但请您不要让夫人知道,我怕...我怕她会对我失望。” 话毕她咧嘴大哭,马上的人在夜色中无动于衷。 薛邵冷声问:“是什么药?” “朱府说是...避子药。” 还真的是,这下连物证都有了。 薛邵转动那瓷瓶,冷哼了声收入前襟,随后从垂挂马背的刀匣抽出一柄短刀,丢在地上,大马离去。 “不想让她失望?你自裁了吧。” 作者有话说: 珠珠:夫人你玩得开心,我先走一步! 薛邵:我做得真好 宝枝:%&*¥%
第52章 淮河畔,画舫靠岸。 丁宝枝听她们说要用晚膳,以为是要下船,谁知建安王妃嘱咐了船家几句,那船家便将船拴上岸边石柱,朝河岸酒楼走去。 建安王妃歪过身子对丁宝枝道:“这一带我熟悉,年轻时常来,酒楼的老板也是熟人,那船家只要进去说是受我所托,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将一桌子好酒好菜都备齐了送来,届时我们便河上行舟,把酒言欢。” 丁宝枝听那‘把酒言欢’觉得不对劲,“还有酒?” 外出到现在已是回家要接受薛邵未知处罚的程度,若再喝酒...... 建安王妃知道她担心什么似的BBZL,笑道:“杨梅酒不醉人,反而活血。哎宝枝你看,那儿有杂耍的。” 丁宝枝眼睛跟过去,就见岸边不远处有个杂戏班子正在开演,最前面的杂耍艺人往嘴里含了口烈酒,照火把吹出五步远的火焰,叫好声不绝,船上也不遗余力拍起巴掌。 王妃的小儿媳发现新热闹,指向街道另一头,“哎?那儿是怎么了?围了这么些人?” 众人将眼神都跟过去,很快发现那不是围了这么些人,而是这些人都在避让。 紧接着,人群里走出一匹高头大马,马上人英姿飒爽左顾右盼。待看清马上那人,丁宝枝一整个愣住,回过头将脸埋到臂弯里。 薛邵为什么还找过来了? 他能找来淮河,就说明徐嬷嬷已经把什么都说了,肯定包括她是女扮男装跟建安王妃出来鬼混的事! 那厢建安王妃也认出了马背上的薛邵,他在人堆里可太好认了,得是众星捧月的人物,女娲精心雕琢的小泥人。 建安王妃指使那几个教坊女冲着岸边唱,唱得越响赏钱越多。 岸上人几乎全都望了过来,薛邵闻声看去,就见自己小姨母头上围了男式儒巾,正摇着折扇朝他笑。 薛邵提口气翻身下马,走到岸边看了她们船上一眼,那个蒙头装睡的小书生,光看‘他’布衫下的肩颈轮廓,薛邵就知道是丁宝枝。 建安王妃热切招呼道:“薛邵,我喊人去广福楼拿好酒好菜了,你上来一起。” 薛邵遥遥道了声好,走向码头将马匹交给候在岸边的王府家丁,弯腰上了画舫。 与此同时,那船家也提着食盒回来了,前后脚上了船,画舫再度离岸。 船上,演奏琵琶的教坊女不再拨弄琴弦,拢了拢衣摆起身,到桌案旁拿过一块蒲团坐下,拿起酒壶侍候客人餐饭。 薛邵在丁宝枝身畔落座,因着是席地而坐,他喜欢曲起一条腿,姿态散漫,丁宝枝余光就是他的膝盖。 他靠得太近压迫感十足,船上这么多双眼睛,丁宝枝属实不太好意思。 她梗着后脊想往边上坐,却被他伸手扶着腰身,无言终止了她的逃跑计划。 薛邵手搭上她腰身便发觉怪异,垂眼一看竟是自己的腰带,轻笑了声觉得怪有趣的。平时自己随身的物件,被她穿在身上,还挺合适。 “这不是我的腰带吗?” “...借我用用。” 建安王妃等人抿唇憋笑,假装没听到。 她提起酒壶,“杨梅酒可得一人一杯。薛邵,我给宝枝倒一小杯,你答应不答应?” 薛邵抬抬下巴,指向丁宝枝,“别问我,问她。” “宝枝?” 丁宝枝闻见那香气被勾起些馋虫,微笑对建安王妃道:“多谢王妃美意,那我就尝一小杯。” “好,一小杯。”建安王妃倒着酒,随口问薛邵,“今天下了早朝我看你姨夫愁眉不展,问他发生什么事也不说,不然你告诉告诉我,今日早朝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BBZL?” “万岁今早降我为指挥佥事。” 话音才落,众人险些被酒呛到,齐齐转头看向薛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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