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龄握住他的手:“可是我已经不再风光了,你还要选择我吗,你不害怕吗?” 程景砚回握住她的手,握得紧紧的:“从来没有怕过,只要你和我是一样的心,刀山火海我也不怕。” 凤龄看着他:“只要你一天没有放开我的手,我也一定不会放开你。” 不远处可见灯火辉煌,丝竹贯耳,宫女太监们鱼贯进出,殿宇中无数明灯的光辉照亮了附近的宫墙和道路。 小铃铛跟随乐女们回到偏殿,拆下满头的珠翠流苏。 她摸了摸步摇上镶嵌的圆润珍珠,又摸了摸身上穿着的繁花锦罗,那么柔软,那么丝滑,线头藏得天衣无缝。 她从来没穿过这么华丽的衣裳,没戴过这么精美的首饰。 要是能再多拥有一刻就好了,可惜她的梦已经该醒了。 突然门被一把推开,宁姑姑笑容满面的跑进来:“唉呀,天大的福气,天大的福气!” 正在拆卸珠翠的乐女们全都齐齐看过来,宁姑姑跑到小铃铛跟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姑娘大运气呀,今夜圣上召你侍寝!” “什么?”小铃铛手里的钗子掉到地上,“你说圣上召我侍寝?” 宁姑姑拍着大腿:“是呀是呀,方才太和殿怀安公公亲自来说的,还能有假吗?哎哟我的天呐,我手里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好事了!” 她望了眼掉落在地上的珍珠钗子,一脚踢得老远:“这什么破烂东西,配不上姑娘,来人,把那支金鸾镶珍珠的步摇拿过来,我亲自给姑娘梳头。” * 当夜,小铃铛沐浴梳妆之后,被送到太和殿等待。 殿内燃了许多烛火,她穿着绯红的睡衣,细细描了眉,身上染着茉莉的香粉,一头长发散落,乖巧的跪在床榻边等待。 烛火一直跳跃,在床帐上投下暧昧绵长的影子。 她既激动又胆怯,只觉得一刻比一年还长。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听见门闩响动的声音。 李谕换了身墨色龙纹的帝服常袍,缓缓步入殿中。 小铃铛低着头死死咬住嘴唇,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那人在床榻边坐下,淡淡开口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方跪地垂首回答道:“奴婢,奴婢本家姓陈,名叫陈玲儿,进宫之后,唤作小铃铛。” 李谕看着她撑在地毯上发抖的双手,勾唇一笑:“那日在御花园看到你,就觉得蹊跷得很,结果今日在大殿上又看到你,真是让朕不得不仔细看看你了。” 陈玲儿忙叩首道:“圣上明鉴,那日在御花园,奴婢并不知晓您就是九五至尊,大放厥词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求您…求您恕罪,今日宴席,也是神乐司乐女突然走失了一人,宁姑姑情急之下才安排我上去顶替的,实在是…实在是巧合,我……” 他忽然低下身靠近她:“是吗?朕倒是很想知道,一个锄草宫女,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屡屡出现在朕面前,还都如此巧合?” 他朝门外看了看:“太和殿的后院里,朕养了两条黑毛恶狗,今日朕要是心情好,或许你可以全须全尾的走出去,要是朕心情不好,就会把你送去跟那两条恶狗关一晚上。” 陈玲儿吓得魂飞魄散:“圣上饶命,圣上饶命!” 李谕一笑:“什么叫饶命?朕没有说要杀你啊,只是要把你跟两条狗关在一起罢了,畜生而已,只要你杀掉它们,不就没事了?” 他明明是轻声细语的微笑,却并不温柔,甚至有些可怕:“告诉朕,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你是聪明人,朕相信你不会做为别人挡刀的事。” 陈玲儿磕头磕得砰砰响:“圣上饶命!圣上饶命!是崔尚宫,都是崔尚宫教我的!是她让我在御花园偶遇圣上,是她教我编花环,也是她安排我在宫宴上献艺的,都是她,全都是她!和我没关系啊!” 她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奴婢,奴婢只是一个锄草宫女,怎么敢不听她的?是她说可以帮我飞上枝头,扬眉吐气,叫我将来记着她的提携之恩。” 李谕笑了笑,抬起她的下巴:“是吗?既然如此,朕当然要给她这个面子,明日,朕会封你做美人。” 陈玲儿一惊,旋即俯首:“圣上,圣上隆恩!” 他问:“如今你是美人,她是庶人,你说,谁尊谁卑呢?” 陈玲儿大着胆子觑了一眼:“是,奴婢尊,崔尚宫,不…崔凤龄卑。” 他再问:“那么位高者,对位卑者,可以如何?” 陈玲儿明白了:“自然是,任意处置。” 李谕满意笑道:“聪明。” 陈玲儿立刻深深叩头:“奴婢明白。”
第37章 小院里有鸟雀清脆的叫声, 窗子开了一条缝,秋高气爽的清风带来一丝凉意。 玉龄揉着胀痛的脑袋,缓缓坐起身来。 床前两个小沙弥正坐在地上玩,圆溜溜的小脑袋, 看着也就五六岁大。 看见她醒了, 小沙弥们惊喜的喊起来:“姐姐你醒了?” 说着奔出门去:“我们去叫师父!” “师父师父, 那个姐姐她醒了!” 被唤作师父的人闻声而来,是个年轻的人。 有一双清亮的眉眼,且没有剃度, 身穿素色常服, 以带束发,胸前悬挂佛珠。 有些佛寺是有俗家弟子的, 因此玉龄也没有太惊讶。 那小师父走上前来, 看了看玉龄的脸色, 搭脉后道:“应当没什么大碍了, 不过你昏睡数日,身体太虚弱, 还要再休息一段时间。” 他的声音清冷而柔和, 什么都没问,只是淡淡嘱咐了一句:“佛寺清苦, 不沾荤腥,我炖了些菜粥, 一会你喝一些。” 说罢便转身离开, 脚步淡然, 身姿挺拔, 仿佛真有佛家普度众生的姿态。 这位小师父离开后,那两个小沙弥一个蹲在床头, 一个蹲在床尾,撑着脑袋好奇地打量她。 玉龄只好问他们:“请问这是哪里啊,我怎么会在这里?” 床头的小沙弥道:“这里是普宁寺,你遇到山滑啦,是我师父救了你,你都昏迷了整整五天了,师父给你喂了水和药,我们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床尾的道:“我叫一泉,这是我师兄一平,我们都守了你好几天了。” 玉龄忙道:“谢谢小师父,我还想问下我的驴车和行李还在吗?” 一泉摇摇头:“早就被冲走了,幸好你命大遇到了我师父,不然你也被冲走了,那一片山滑死了好多人,住持都去做法事超度了。” 一平道:“本来你是女孩子,是不能住在佛寺里的,但是住持祖师心生怜悯要收留你,其他的师伯师叔都是出家人,不能带着你,只好让你暂时先住在我们这里了。” 玉龄一愣:“你师父不是出家人吗?” 一泉道:“我师父是住持的俗世弟子,他只修行,不出家,而且他再过不久就要走了。” 玉龄问:“走?走去哪?” 一平接嘴:“师父就要回家了!” 一泉又道:“师父是景王府的世子,他马上就要回王府了,所以你在我们这里也住不了多久了,你要快点休养好啊!” 一平拍拍她的手背:“姐姐,你还有哪里疼吗?” 玉龄摇摇头,莞尔道:“有些头晕,疼倒是不疼。” 一平跳起来,一溜烟地往外跑:“我去给你拿粥!” 一泉还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她。 玉龄在他的小光头上摸了一把,笑着问:“诶,那你们师父是王府的世子,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一泉天真地回答:“那当然是师父的爹和娘送他来的了!” 好吧,玉龄无奈笑了笑,没再说话。 一泉又问:“你想喝水吗?我去给你挑水。” “你挑水?”玉龄惊讶:“你才多大,你怎么挑水呀?” 一泉道:“我可以挑呀,师父给我做了两个小桶。” 玉龄大惊:“不是吧,你这么小他就让你干活?那你师兄也干吗?” 一泉道:“我挑水,一平师兄扫地,其他的都是师父干,师父给我们砍柴,做饭,洗衣服,缝衣服,做鞋子,还教我们读书和药理,也要带我们上山采草药。” 玉龄又奇怪又好笑:“你师父可真行。” 她忍不住问:“贵族子弟修行不都是为了追求修身养性吗,他出身王府竟然还要苦修吗?就没带两个人伺候洒扫?” 一泉道:“你在说什么呀,普宁寺人人都要干活的,住持祖师说了,一粥一饭,不劳不可获。” 玉龄道:“这样啊,那不然以后挑水扫地这些活交给我来做吧,我在这里也不能白吃白住啊。” 一泉想了想:“那你要和师父说。” * 可惜那位小师父一直都没见到人影,一直到傍晚玉龄才再次看到他。 他提了两包药材来,又给玉龄诊了脉,叮嘱她:“这一包药是一天的分量,每天早晨用水煎煮两个时辰,服用后可续水再煮,一日三顿,先吃上个三五天,我再为你诊脉看看。” 玉龄向他道谢,又问起自己的行李:“我知道山滑危险,能活下来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但还是想劳烦问您一句,当时你们救出我的时候,我的行李还在吗?现在还能找到吗?” 他看着玉龄,摇摇头:“几乎是不可能再找到了,里面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你很在意?” 玉龄难过的叹气:“实在找不到就算了吧,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我所有的盘缠都在里面,丢了行李,我现在身无分文,可是我还要到上京去,那么远的路,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又看过来:“你去上京做什么?上京离这可不近。” 玉龄道:“去找我姐姐。” “你姐姐?” 玉龄点头:“我姐姐那一年来通州看我的时候,给了我一块玉佩,告诉我只要我什么时候想去,就拿着那块玉佩到上京元宁公主府找她。” 那位小师父听了微微挑眉:“你.…不知道上京城已经易主,新帝登基,元宁公主已经伏诛了吗?” 玉龄震惊:“死…死了?那我姐姐…” 佛门弟子总是悲悯众生的,他不忍告诉她,她心心念念的姐姐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只道:“不久后,我也要启程去上京,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上阳郡毕竟千里之外,消息闭塞,等到了上京城,或许可以问到你姐姐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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