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越有些气愤:“我也是眼瞎,怎么挑中她,不想想自己当初在南宫锄草栽花是什么境遇,是谁把她拉出来的,是谁帮她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这才刚翻身,凳子还没坐热呢就想翻脸不认人,真是晦气!” 凤龄淡淡一笑:“算了,也别恼火了,就当你看走眼了,过河拆桥的人是走不长远的。” 喝了口茶道:“既然她如此行事,说明她跟咱们的缘分也就到这里了,今后她怎么样我不会再管,你也不用记恨她的是非,毕竟我们只是推了她一把,真正做到的还是她自己,这也是她的本事,以后就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少宣点点头:“还以为她单纯不谙世事,没想到现在这些小姑娘一个个心眼也不浅。” 凤龄笑了:“咱们俩也是半辈子大风大浪走过来的,如今竟然也能阴沟里翻船。” 话音还没落,门外乌泱泱进来一群人,陈玲儿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进来。 她理了理衣领,弯唇道:“姐姐们还是不要在背后说人闲话的好,闲话说多了,难免被听见。” 凤龄站起来,瞥了她一眼:“什么风把陈美人吹到我这里来了?” 几日前还跪在地上发誓:我必不负尚宫提携之恩。 今日就是姐姐了。 奈何这样的场面她已经见过无数次了,宫里,不就是背后插刀的地方吗? 凤龄一笑:“我身份卑微,可不敢和陈美人称姐道妹。” 陈玲儿冷声道:“你有自知之明就好!看在你之前帮过我的份上,举手之劳我还是愿意照应照应的,但你要是想挟恩以报,我肯定不会让你好过!” 她走近了道:“我的青云之路才刚开始,管好你的嘴,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凤龄看了她一眼,轻蔑的笑起来:“从我进宫以来,这样的话不知听了多少,宫里积年无趣,倒是你们这些蠢人让这冷清的日子有趣了不少。” 她挑起眉:“区区一个美人,才爬上龙床几天,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这么不知轻重,你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陈玲儿怒不可遏:“你还当你自己是独揽大权的总领尚宫呢?这宫里早就不是你的天下了,看清楚现实吧,如今我是主你是仆,我是圣上的嫔妃,你一介贱婢罪臣,不求着我巴结我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嘲讽我?” “气候,我的气候不知道,你的气候是到头了,来人,给我掌嘴二十,让这贱人学学尊卑规矩!” 她话音未落,脸上就重重挨了一记耳光,两旁宫女纷纷大惊失色:“美人您没事吧?” 陈玲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敢打我?我可是后宫嫔妃,是圣上的美人!你一个奴婢,敢打嫔妃,你想诛九族吗?你想掉脑袋吗?” 凤龄松松手腕,莞尔笑道:“九族?凭你啊?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诛我九族!” “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借着我兰台宫的东风飞上枝头,就忘了自己从什么地方出来的?饮水还得思源呢,没心肝的东西,忘恩负义可是要折寿的!” 陈玲儿捂着面颊,柳眉倒竖:“好你个贱婢!泼妇!你给我等着,你等着,我要告诉圣上去,我要你好看!” 凤龄摆出个请的姿势,毫不在意她咬牙切齿的威胁:“去吧,去告状吧,叫圣上治我的罪,诛我的九族吧!” 陈玲儿万分屈辱,哭着跑走了。 少宣走上前:“你怎么就真敢打?毕竟她如今身份不一样了。” 凤龄呵了一声,没当回事:“我就是再不济,叫她骑在脖子上,真成死人了。” “什么东西!”她回身往屋里走,一边发牢骚:“这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口水都塞牙,想喂条狗玩玩吧,还喂了条疯狗!” * 陈玲儿不顾众人的阻拦,一路跑到太和殿。 一进去就冲到李谕脚下,扑通一声跪下来:“求圣上给臣妾做主,臣妾不想活了!” 李谕正在看书,听到陈玲儿梨花带雨的哭诉,也只是微移了移书,露出半张侧脸,不甚在意道:“怎么了?” 陈玲儿捂着脸哭道:“兰台宫那个泼妇她羞辱臣妾,还动手打了我!” 李谕微微挑眉,这才挪开书卷,身子向前靠近:“她打你了?” 陈玲儿抹泪道:“何止如此,她还指着臣妾的鼻子说,你去吧,你去叫圣上诛我的九族吧,她如此嚣张,分明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 陈玲儿委屈哭诉:“本来臣妾也是好心去看望她,谁知她见了臣妾便一副恨之入骨的表情,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似的。” “臣妾便告诉她,如今我已经是圣上的嫔妃了,主仆有别,她不能再像往日那样对我了。” “可谁知道那个泼妇突然大怒,不由分说就打了我一巴掌,要不是身边的宫女们拦着,怕还不止一巴掌呢!” 陈玲儿说完,没有等来龙颜大怒,反倒听到圣上笑了:“不是她特意把你送到朕身边的吗?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陈玲儿道:“她无视宫规,以下犯上,简直不可理喻!可臣妾心里实在委屈啊,如今我都已经是美人了,她就算再瞧不上我,看在圣上的面子上也不能对我动手啊!” “再说她自己又是什么好出身,不也是奴婢身份,有什么可瞧不起别人的!” 陈玲儿含着泪仰起头:“圣上要为臣妾做主啊!” 李谕不以为意:“她一向很少出兰台宫,你非要亲自过去讨打,怪得了谁?” 陈玲儿一脸委屈,不服气道:“圣上怎么说话不算数,之前还说我是美人,她是庶人,说我可以对她任意处置,现下我挨了打,您反倒嘲讽我!” 李谕一笑,按按眉头:“朕又没拦着你,你带着那么多人还挨了打回来了,你让朕怎么说你?没用的人在朕这里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他抬起眼,打量了一下陈玲儿:“崔凤龄睚眦必报,你要小心些了,尚宫局到处都是她的旧日亲信,万一哪天她要是一时兴起下个毒害你,朕可来不及救你。” 陈玲儿顿时吓得抖如筛糠:“圣上…圣上不要吓唬臣妾啊!” 李谕抬手让她起来:“出去吧。” 又翻了一页书:“美人只是正五品,你不要太过招摇,惹人非议,看看你那满头金玉的样子,与山鸡何异?” 陈玲儿面露尴尬之色,赶紧捂住叮玲咣啷的流苏步摇,红着眼圈离开。
第39章 晚膳过后, 司寝局彤史女官呈上对牌,天子重政务轻女色,一月内进后宫的次数不会超过五次,诸位娘娘平分恩宠, 倒也并无十分得宠的。 李谕随意瞄了一眼, 翻了惠妃的牌子, 想着该去看看嘉懿了。 怀安领旨后,便吩咐司寝局传旨惠妃。 如今宫里人少,皇后和宋昭仪向来偏安一隅, 从不伴驾, 那位新封的陈美人也只是玩物摆设,根本不值一看。 真正有宠的只有惠妃和淑妃二人, 一个抚育公主, 一个重臣之女。 但与圣上而言, 嫔妃伴驾与处理政务并没什么不同, 前朝后宫,都是一样, 雨露均沾, 平分恩宠,方能长久安宁。 * 夜色渐沉后, 李谕出了太和殿,启驾兴德宫。 銮驾两旁提着宫灯, 灯火明亮照得四周犹如白昼。 两侧红墙绵延, 甬道幽长, 越往里走, 越是黑暗。 帝王之驾的辉火是这黑夜中唯一的明亮。 走到一处很熟悉的地方时,李谕叩了叩椅扶示意停下:“这是到了丽正门?” 怀安垂目道:“是, 往西不远处,就是兰台宫。” 李谕停在黑夜里沉默良久,怀安提醒道:“圣上,惠妃娘娘还在兴德宫等着。” 李谕远远看向那片静谧的黑暗,突然来了句:“去兰台宫。” * 兰台宫里,凤龄已经卸妆散发准备睡觉。 屋内烛火熄了大半,只余一片昏黄。 她坐在床沿上,披着单薄的睡衣,心事重重的看着景砚给她的那支玉笛。 日复一日的摩挲,白玉的质地已经变得通透油润。 李谕没有通传就直接进来了,凤龄听见动静探头去望,吓得赶紧起身。 她一手攥紧衣衫不整的领口,慌忙跪下:“圣上万安。” 又抬起眼:“这夜半三更的,您不经通传就突然闯入,奴婢实在惶恐。” 她睡衣单薄,隔着水纹素纱,李谕居高临下的看过来,甚至能看见里面柔腻白皙的肌肤。 他一言不发,弯下身从她手里夺过那笛子,眼神阴冷无比。 上面刻的九郎二字,让人想不看见都难。 李谕低头瞥了一眼,便冷笑道:“宫里人人都说你已经看破红尘,长伴青灯了,可惜心不宁静,即便跪死在佛祖面前,也无用。” 凤龄垂下头:“奴婢只是俗人,并非高僧,佛法上不求造化,但求心静,圣上如果看完了就请还给奴婢吧,这是奴婢私物,并非皇室赏赐,即便是圣上,也无权抢夺。” 他骤然发怒,将那玉笛狠狠砸碎在地,四分五裂的玉碎之声清脆落地。 凤龄惊道:“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他冷冷看向她:“既然已经长伴青灯,就别留恋这些红尘俗物了,望你今后,能真正心如止水,一心向佛。” 她顿时怒不可遏:“奴婢愚钝,听不懂您的教诲!这是奴婢故人相赠,意义深重,九五至尊,也不能如此专横独断吧?” 李谕嗤笑一声:“故人,什么故人,程景砚罢了,少自欺欺人。” 他将她从上到下的打量一番,全然是凌/辱蔑视的眼神:“你看看你自己,一介罪奴,还妄想嫁进国公府,你配吗?真是可笑!” 凤龄瞬间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冷笑一声:“我不配,你配!我曾是前朝女官,诰封五品,还是中殿令!我不配嫁进国公府?” “那你呢,孙惠妃,她也出自定陶,一个驿丞的女儿罢了!我父亲从前好歹还是郡守。张淑妃,边境武夫之女,嫉妒成性!陈玲儿,一个浅薄无知的锄草宫女!你先看看你自己吧,哪里来的脸说我?” 他一把掐住她的脸,瞳孔里倒映出她不忿的表情:“你可别忘了,孙惠妃和陈玲儿都是你送到朕身边来的,你专挑这样的女人给朕,其心可诛!” 凤龄嗤笑:“我其心可诛?孙惠妃就不说了,陈玲儿可是你自己看上的,怪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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