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龄在将军府过得也挺舒坦自在,哥哥什么事都依着她,新嫂子定婚的时候她就见过,也是个温柔秀气的大姐姐。 从前刘家放养她,在刘家待的那几年就光学会吵架了,书读得乱七八糟,七技六艺更是屁都不会,哥哥无奈又给她重新找了女先生教导。 玉龄虽然有时顽劣跳脱,但也不是完全不学好的那种人,更何况她身边都是典范。 新嫂嫂是名门闺秀,端庄贤淑,琴棋书画,管家理账都不在话下,姐姐更是厉害,精通乐礼,饱读诗书,连骑马射箭都会。 她又想到李恒,简直天才,上能学富五车悬壶济世,下能洗衣做饭砍柴挑水。 她不由得羞愧于自己这些年的放纵,不止才学上欠缺,连干活都比不上人家。 暗暗抹了一把辛酸泪,由此立誓更要加倍用功。
第48章 兰台宫的门庭冷落一向是人尽皆知的, 圣上几乎从不踏足。 新进的嫔妃们都比凤龄小个七八岁,很多在闺中时就听过她的事迹,知道她的名字,但不常能见到她本人。 这几位年轻姑娘深宫寂寞, 备受冷落, 闲时就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排解忧愁。 一个个比惨,你一言我一语,这个说尚宫局的齐尚宫不把她放在眼里, 根本吩咐不动。 那个说她熬了一上午的鸡汤, 亲自送去太和殿,结果连圣上的面都没见到。 另一个说淑妃娘娘好像有点看她不顺眼, 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人了。 郑才人摇着扇子感慨了一句:“说到底咱们也算是好的了, 你们别这么多牢骚, 圣上虽然政务繁忙, 冷待后宫,但对大家都是一样的, 倒也没什么可说的, 皇后娘娘又贤良,从不约束我们。” “都说宫中不易, 没进宫之前我想过许多回宫里的日子是什么样,爹娘也总是不放心我, 担心我在这里无法立足, 不过现在看来, 也没什么可怕的嘛!” 刘才人就道:“要说冷待, 咱们至少还能见到圣上,你想想兰台宫的仪妃, 堂堂妃位,身边伺候的人还没有你我多,圣上更是从不踏足她那里,兰台宫又那么远,和冷宫有什么区别?” 肖美人跟着道:“她威风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圣上是看在先帝遗旨的份上,才让她位居妃位荣养的,我进宫之前我爹娘还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不要得罪她呢,我以为她是个多厉害的人物,结果也是个可怜人。” 众人找到共鸣,七嘴八舌开始说起来。 “就是就是,我都见过圣上呢,她都见不到,听说圣上特别讨厌她…这以后的日子这么长,她可怎么办?” 人人都有烦心事,比到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兰台宫仪妃最惨。 好好好,这下大家都得到安慰了,纷纷气顺了各自回宫去了。 * 御花园,太液池。 “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少操旁人的心,”李谕负手站在雕花栏杆前,面色不善对惠妃道:“什么时候陈美人的事你都开始过问了?” 看他脸色阴沉,惠妃一时有些后悔多话:“臣妾…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陈美人住得离臣妾不远,她又时常来哭诉见不到圣上,臣妾便想…” 李谕打断她:“够了,朕最讨厌多管闲事,更讨厌拉帮结派,你有那功夫不如放在嘉懿身上。” 惠妃忙道:“是臣妾多嘴了,臣妾知罪,可臣妾实在没有拉帮结派的心思啊,望圣上明察。” 竹林小径中,凤龄挽着少宣走出来,迎面正碰上李谕和惠妃一群人站在湖心亭中。 她立刻头皮发木,暗叫倒霉。 千年等一回才出来闲逛一趟,好死不死就能碰上李谕,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凤龄还在思考要不要趁他们不注意现在就钻回林子里去,结果惠妃眼尖已经看到她了,远远喊了声:“仪妃姐姐!” 一时间数道目光都投射过来。 真是无语了,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隔着水面遥遥一拜:“圣上万安。” 李谕眼神冷傲的看着,没搭理她。 惠妃察觉气氛有些不对,便玩笑调和:“这竹林静谧,中有小桥流水,崔姐姐是会找地方的,赶明儿我也去看看,说不定还有竹笋挖呢!” 凤龄一笑,而后欠身:“臣妾头晕,就不打扰圣上和惠妃游湖了。” 说完也不管李谕张不张口,径自转身离开。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吹到她眼睛里,一时有些不适,不受控制的湿了眼眶。 站在湖心亭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她神情复杂的扇了扇眼睛,似乎在楚楚可怜的忍住眼泪。 因当年举荐之情,惠妃对凤龄一直存些旧情,便关切问了句:“崔姐姐,您没事吧?” 凤龄忙道无事,转身匆匆离去。 因太过着急还不慎崴了一下,被少宣一把扶住:“娘娘小心。” 她脚步越发加快,此地不宜久留。 亭中李谕和惠妃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柔弱落寞,连惠妃都有些不忍心:“崔姐姐好像哭了,圣上不去看看?” 她想起自己能有今日,当年也受过那位的恩惠,此情此景倒是颇为感怀。 新册封的嫔妃中,只有崔氏久久不得见驾,宫中流言纷纷,想必她自己也听到不少,本就是前朝旧人,身份尴尬,又不得圣心,实在可怜。 李谕目视着凤龄走远,一时没注意到惠妃说了什么。 他眸中情绪隐晦复杂,陡然又十分怨恨自己不受控制的怜悯,立刻变了脸色甩手离开。 * 兰台宫中,少宣问凤龄:“娘娘今日何必做出那个样子,难道是要改换策略,以柔克刚了?” 凤龄立刻道:“我柔他个魂!我可没想那许多。” “算了,就这样吧,”凤龄沏了一盏茶:“就让他自己想入非非去吧,没准儿还觉得我对他爱而不得悔不当初,觉得我为他吃醋妒忌的要死呢!” “反正啊,谁认真谁就输了。” 当晚,在心里天人交战无数回的李谕,破天荒的翻了兰台宫的牌子。 凤龄早已在御前打听到消息,对少宣道:“你看看,输的人来了吧!” 少宣却道:“既然来了,那娘娘更要好好侍奉,争取扭转圣上的心,毕竟您已经身为天子嫔妃了,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还要在这宫中安身立命,耍脾气一时也就够了,总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凤龄笑了笑,没再说话。 当晚御驾行至兰台宫时,灯火全熄,像是已经入睡的景象。 李谕瞥了一眼身侧侍监,沉声问:“怎么兰台宫没有接到旨意吗?圣驾亲临,就如此恭迎?” 侍监一头冷汗急忙去敲门传唤,宫内得到消息,渐渐开始亮起灯火。 宫门打开,凤龄穿着素绢睡衣,未事梳妆打扮,披着妃红色水帛披风,长发散落,匆匆出来接驾:“臣妾见过圣上。” 李谕居高临下看着她:“朕记得侍寝嫔妃都是提前接到旨意的,仪妃娘娘这是何意啊,是内廷府办事不周,还是你将朕的旨意置若罔闻?” 仪妃娘娘…凤龄品味了下,仅用四个字就将冷嘲热讽发挥的如此恰到好处,不愧是大梁天子,嘴欠第一人。 两殿内监打着灯笼,御前明黄的辉火和兰台宫霞红的烛光交相辉映。 她跪在其间,肤如凝脂,身影摇曳,像是被震慑住了般,微微瑟缩肩膀。 “臣妾的确接到旨意,只是今夜身体不适,有些晕眩,又想着圣上大抵不会过来,便先行睡了,臣妾罪该万死。” “想着?”李谕不明所以的一笑,抬腿进殿:“少自做聪明。” * 夜深时,两人同床异梦。 老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凤龄现在竟然还有心情在想,怕不是千年的缘分,是千年的孽,今生才能修得如此勾心斗角,针锋相对。 她以为李谕已经睡着了,无甚顾忌的往自己身上扯了扯被子,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 谁知李谕闭着眼睛,却根本没睡着,冷不丁问了句:“你睡觉动静一直这样大吗?” 凤龄正在翻的身子一僵。 他接着问:“你在想什么?” 凤龄顿了顿:“什么也没想。” “但朕在想,想以前的事。” “圣上是在责怪臣妾?” 李谕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朕是王,你是寇,朕自然不会介怀过往。” 凤龄微微一笑:“可越是这样说,听起来越像是介怀。” 他眸色深沉:“朕在你这里,从来都看不到对君王的敬畏之心,畏惧之情,你一点都不怕朕,崔凤龄,究竟是你天生反叛,还是朕对你太过宽容?” 凤龄可不这么认为:“这叫什么话,臣妾可怕死您了,如今是得过且过,等哪一日过不下去了,就去城楼一跃,了却一切烦恼。” 李谕道:“你是顾念家族的人,朕相信你会好好活着的。” 凤龄反驳:“那可未必,我一直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不过我也相信,圣上宽容雅量,自然不会将我逼到绝路的。” “你觉得朕在逼你?” “难道不是?” 李谕冷笑:“可朕觉得,是你一直在以退为进。” 凤龄道:“那您可就冤枉我了,我可没有那么多心眼,是您一直在揣测我,圣上忘了,我就算再阴谋算计,也才二十几岁,区区一个弱女子,不值得您忌惮。” “弱女子?”李谕好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冷嘲热讽道:“好一个敢举兵造反的弱女子,实在柔弱。” 又讥诮凝目:“你知道淑妃说你什么吗?她说你是个表面奴颜婢膝,背地两面三刀的人,女人看女人,果然很准。” “怪不得我看她不顺眼,原来她也看我不顺眼,”凤龄微笑点评:“一个将门之女,明明出身高贵,享尽风光,却偏要做一个摇尾乞怜的怨妇,还乐在其中,果然怨妇做久了面相会变,我看她人都老了不少。” 李谕看向她:“你真是半点不容人,就一定要反唇相讥吗?” “是啊,”凤龄理直气壮:“一定要。” 李谕斜了她一眼:“朕当年一直不能理解先帝为什么那么偏爱你,如今看来,你很有让人欲罢不能的本事。” 凤龄不敢当:“圣上谬赞,臣妾没有那等本事,投机取巧倒是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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