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伯俊曾是程景砚的上峰,邵盈盈和他也是在宫中就相识,后来能喜结连理,实乃缘分一桩。 闽州当地官员都到麒麟台接待圣驾去了,内宫嫔妃应由女眷接待,邵盈盈是太守夫人,乃闽州官员女眷之首。 贵妃入住别院,她肯定会来面见。 凤龄心里着急,问身旁的别院侍女:“太守夫人何时过来?” 侍女道:“娘娘舟车劳顿,先喝盏茶歇一歇,御驾南巡是头等大事,随行人群不少,太守夫人还在安排后厨,想来马上就要到了。” 凤龄点点头,刚进正厅,就来人传报:“闽州太守夫人邵氏,携众官眷请娘娘安。” 凤龄忙道:“叫进来。” 门外一众命妇齐步进来,都是清一色的玄青色团纹诰命礼服,能来面见请安的都是四品以上官员家眷。 众人向她行礼:“臣妇请贵妃娘娘金安。” 凤龄一眼就看到邵盈盈位列最前,眼眶登时一热。 她按了按眉心,硬生生忍回去,又改换心情,含笑客气道:“诸位夫人快起,不必这么多礼。” 邵盈盈和她心有灵犀的互看一眼,也微笑低头。 命妇们请过安后,凤龄留她们喝了盏茶,用了些点心,又寒暄了几句便让人送回,只单独将邵盈盈留了下来。 出了别院,几位命妇聚在一起讨论:“娘娘还挺亲切的呢,也不像想的那么吓人嘛,来时我还提心吊胆的,今儿见了真人,像我自家妹子一样。” 旁边人笑:“你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怎么就成你家妹子了?” 另一个又笑道:“不过确实是漂亮,在闽州城没见过这样的,你们说上京的水土是不是和咱闽州不一样啊,怎么那边尽出美人儿呢?” 前厅里,凤龄跑过去拉住邵盈盈的手,眼中格外欢喜:“盈盈!我好想你!” 邵盈盈也激动得很:“我知道你随行圣驾之后,我几个晚上都没睡着,你如今还好吗?” 凤龄点点头:“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邵盈盈又含笑道:“我去年生了个女儿,你还没见过呢,一会抱过来让你看看,白白嫩嫩的,可漂亮了。” 凤龄开心道:“你的女儿一定很像你,长大了肯定跟你一样活泼可爱。” 又拍了拍她的手:“展大人已经是三品大员,青年才俊,前途无量,你嫁给他,我也能放心了。” 邵盈盈道:“你嫁的这个我才是真没想到的,有时候这世上的事真是难说。” “不过圣上与你也算是少年相识,知根知底总比别人好些。” 凤龄笑了笑:“你是想笑话我吧?怎么折腾来折腾去,最后竟然嫁给他了。” 邵盈盈忙道:“瞎说,我可没这个意思,就是有些感慨罢了。” 又说道:“我夫君到麒麟台接驾去了,想是晚上才能回来,中午我陪你用膳。” 凤龄想起来一事:“说起来今日众命妇请安,怎么不见太尉夏侯家的夫人?她可是正三品的诰命。” 邵盈盈道:“夏侯大人近来家事烦扰,屡屡病休,夏侯夫人又卧病在床,这才没来。” 凤龄便道:“这样啊,这一家子身体都不太好吗?” 邵盈盈道:“才不是因为这个,是夏侯家的长子看上了一个优伶女子,非要娶回家中,父母不允,便与之私奔,后来又被家中捉回,锁在院里不给出门。” “有这样一个忤逆反叛的儿子,夏侯家如今鸡飞狗跳,夏侯大人年岁又大了,官场上许多事都力不从心,也无瑕顾及太多了。” 凤龄觉得好笑:“还有这样的事?自古以来女子为情所困舍家弃业的多,敢这么干的男人倒不常见。” 邵盈盈摇摇头:“花船优伶,献艺卖身,乃是贱籍,纵然万般恩情,恐怕也敌不过世俗规矩,若是一直这样情深意重还好,就怕是一时脑热。” 说着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程景砚也在闽州。” 凤龄闻言,顿时愣住了:“你说什么?” 邵盈盈压低声音:“圣驾南巡这样隆重,贵妃随行也不是什么秘密,他肯定会知道的,” “他当时告病离开上京,到底还是存着几分不甘心,我怕他知道你来了,会忍不住来见你,我知道他对你情深意重,非比寻常。” 她顿了顿,又叹了口气:“但是你们终究有缘无份,到这也就罢了,你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也别再想着他了。” “圣上…待你也算真心,他这前半辈子不容易,儿时丧父,少年母嫌,东宫被废,同胞相残,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呢?” “如今他千帆历尽,坐拥江山,既然许多事已有定数,若是我,我就劝你,怜取眼前人。”
第59章 闽州, 夏侯府。 正院一片浓重的药草味,夏侯夫人捂着帕子猛咳了几声。 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恨铁不成钢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收了你的心在家里安生待着!再闹下去, 你父亲要开祠堂打死你了!” 夏侯昀含着眼泪低下头:“儿子知道自己离经叛道, 让父母家族蒙羞, 可您要是有什么不满,都冲我一个人来好了,柳姑娘是个弱女子, 您要将她卖到西北去, 那不是要她的命吗?” “住口!”夏侯夫人一巴掌扇过去,“再敢在这个家里提那个妖精, 我连你一起打出去!滚回你自己屋里去, 你今儿就是把地跪烂了, 我也不可能再容她!” 夏侯昀求情不成, 反被母亲一顿训斥,如丧考批的离开正院, 穿过抄手游廊时, 迎面正碰上他的妹妹。 夏侯家唯有一个女儿,便是大小姐夏侯月, 是夏侯大人从前外放在宜阳郡时娶的一房妾室所生。 因夏侯夫人强势,她一直跟随生母住在宜阳, 直到去年生母去世后, 才回到夏侯家。 夏侯昀见到妹妹, 慌忙擦掉眼泪, 但夏侯月已然看到了,忙上前关切问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夏侯昀道:“没什么。” 夏侯月又问:“可是为了柳姑娘的事?” 见夏侯昀沉默不语, 她继续开口:“不是我做女儿的不孝,只是父亲母亲实在太顽固,天下女子,谁不希望出身名门,一生顺遂,柳姑娘流落烟花之地实乃命运坎坷,非她本意。” 她深叹一口气:“优伶又如何,怎能凭此轻易断定一个人的品性德行,古往今来多少名垂青史的烈女子,其中也不乏烟花出身啊。” “哥哥无畏世俗,不看门第,是真正大丈夫所为,父亲却要因此斩断父子之情,实在太过武断!” 难得有人认同自己,夏侯昀一时激动,但又不愿让妹妹牵连此事,便道:“是我顽劣鲁莽,才惹得父亲大怒,你的心意哥哥心领了,但是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省得父亲迁怒你。” 他拍了拍夏侯月的肩,叹气道:“你还小,许多事,你不懂。” 说罢摇着头,一脸颓废的走远。 看着他的背影,夏侯月转过身来,扶着侍女的手朝前走:“还真是个痴情种!” 侍女是从宜阳跟来的,打小侍奉在身边,自然十分忠心:“可是这事闹的太大了些,姑娘要不别再插手了?” 夏侯月莞尔笑道:“他不离经叛道,不悖逆家族,父亲又怎么会看到我呢?那什么时候才能有我的出头之日?” “那个蠢材,就让他跟那个优伶女子做一对神仙眷侣去吧,我会让父亲知道的,我比他强上一百倍一千倍!” 然后又问:“高大夫开的方子拿给那个女人了吗?那药可是好东西,最好让她赶紧怀上孩子,到时候看看我那个哥哥能干出什么事来。” 她难掩笑容,走了两步又问:“对了,程先生呢?” 侍女回道:“骊山书斋已经建成,程先生想要在那里为附近贫苦孩童授课教导。” 说罢她察言观色的觑了一眼:“程先生说,当日山隘偶遇送您一程乃是举手之劳,不必太过牵挂,更不必…日日书信。” 夏侯月的脚步一顿,缓声道:“我知道了。” 而后又道:“不过既然书斋已经建成,他又要在那里做学堂,那我作为朋友,送些笔墨书籍过去总是可以的吧?就当我为那些孩子们做做善事了。” 侍女有些犹豫:“可是…程先生那样冷淡,像是不喜被人打扰。” 夏侯月看了一眼:“什么时候我的事也轮到你来过问了?” * 夜幕时分,李谕才从麒麟台回到别院。 凤龄叫人在院子里搭了一个棚子,摆上一张木榻,靠在榻上吹着夜里的小凉风。 抬头是满天晶亮的星子,身边是簌簌作响的石榴花,再煮一壶牛乳茶,倒是怡然自在。 李谕进来时,见她在院里乘凉,一手挽着袖口,闲步走来:“怎么?看样子心情不错,今天见到邵盈盈了?” 凤龄立刻坐起身,来了兴致:“见到了,还见到她女儿了呢,才几个月大,可小了,不过长得和盈盈很像,一双眼睛特别好看。” 李谕在她身边找个地方坐下,“今儿在麒麟台就听展伯俊提了几次他闺女,也是当宝贝一样。” 凤龄笑道:“他俩能成还是我牵的线呢,说来我还算是大媒人。” “你牵的线?”李谕故意问:“那朕倒要问问你跟展伯俊是怎么认识的?” 那当然是,当然是因为程景砚了。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凤龄就一脸无赖:“你管我怎么认识的呢?从前我帮着先帝传旨议政,认识些大臣不是很正常吗?” 李谕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玩味道:“好啊,很正常,当然正常。” 凤龄感觉不太妙,赤着脚就站起来往下跑:“我要回房里,脚太凉了。” 李谕捉住她的脚腕:“不凉啊,骗人啊?” 随后将她扑在榻上,凤龄“啊”了一声倒下去,也伸出手对他奋起反抗:“就知道欺负我,我算是倒了霉了,这辈子栽在你手里。” 奈何力气没他大,被牢牢禁锢住双手,李谕勾起唇角:“是谁倒霉?是谁栽手里?这话可要说清楚。” 凤龄拧不过他,使了半天劲,最后还是求饶:“行了行了,我服你了还不行吗?” 李谕松开她的手,又乘其不备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凤龄一巴掌打过去:“别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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