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榻上打闹起来,滚成一团,然后轰的一声响,木榻突然陷下去一半。 凤龄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看。 大爷的,榻折了。 她冷哼一声,看向李谕:“在别院第一个晚上就把床榻睡塌了,你看看明早怎么交代吧!” 李谕并不在意,反而笑道:“他们会向朕投来羡慕的眼光。” 凤龄简直要跪了,无语之际还不忘反嘲一番:“我要将你的浪荡行径著成一本《风月宝典》,将来经世传诵。” 李谕不慌不忙:“朕的后宫要是能写一本《风月宝典》,那估计戏全在你那儿,经世传诵,不太好吧?” * 因圣驾亲临,闽州当地挂红绸燃天灯,连着三日夹道欢迎,几日之后李谕在别院设宴款待闽州群臣。 酒过三巡,凤龄从席间出来透口气。 她酒量并不算好,几杯之后就开始上脸。 满面红晕,又觉得有些头晕犯困,便扶着少宣的手:“一会叫人去前面说一声,我实在晕的厉害,去暖阁睡会儿。” 少宣应是,两人往后院走去。 刚穿过夹石小道,周围静得落地成针。 突然在这一片静谧中听到几声不合时宜的鸟雀叫声。 围墙那块仿佛有一片黑黑的影子在来回走动。 凤龄警觉的斜了一眼:“是谁?” 她和少宣交换眼神,正准备喊人过来,守卫就在不远处。 围墙之外却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那个曾经朝思暮想过的声音。 “凤龄,是我。” 凤龄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心跳突然漏弦。 程景砚,是他吗? 她谨慎向两边望去,然后让少宣留在原地,才往围墙边走去。 待看清人影后,她凝起眉,忍住心里的五味杂陈。 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会在这?” 别院四周全都落锁,更有重兵把守,轻易无法靠近。 程景砚只能趁着守卫换岗的间隙,在围墙外寻找机会。 或许真是老天怜悯,给他一个机会,凤龄竟然恰好在此刻走了出来。 夜幕重重,几株紫藤花树挡住了半边雕花围墙,清冷的月光穿透花叶的缝隙,照在地面上。 凤龄问他:“是邵盈盈放你来的吗?你怎么会知道别院今日有宴席?” 程景砚道:“不是,她根本不敢向我透露有关你的任何一点消息。” “我认识夏侯家的人,从她那里打听来的。” 凤龄道:“你快走吧,守卫马上要回来了,别再做这些莽撞的事了。” 隔着围墙,程景砚看着这张久别重逢的脸庞:“我会走的,但是我要带你一起走。” “后日闽州有灯会,李谕会去麒麟台观礼,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带着你。” “那时人多吵闹,混在人群中不易被发现,到时候我烧一把大火死无对证,只当你已经死在这场意外的大火中了。” “然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天大地大,无边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不是你一直渴望的吗?” “或许我们可以离开大梁,到西域去,突厥,兀羌,哪里都好,你不再是崔凤龄,你是一个新的你,想是谁都可以。” “我也不再是程景砚,我是一个新的我,我们夫妻二人可以永永远远相守在一起,好不好?” 凤龄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疯了吗?你在想什么?李谕没你想的那么蠢,我要是跟你走了,他会千里万里追杀我们的!” 程景砚一时激动:“不会的!他找不到我们!”
第60章 他眼中似有绝望:“你知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后悔吗, 我真的很后悔,后悔我退缩的那样快,后悔我什么都没有争取。”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为什么要走, 我为什么要逃, 我为什么要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 “我知道你跟了他以后, 我真的心如刀割,我的心要碎了!我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就被迫输给了他,为什么呢?凭什么呢?” “就因为他是皇帝, 就因为他姓李吗?就因为他手握权势吗?可这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是权势能掌握的, 真情真义就不能。” 凤龄阖上眼,久久不能开口, 半晌后才道:“就算如此, 可我已经嫁给他了。” 程景砚猛的抓住围栏:“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这不怪你, 是他逼你的。” “你只是一个弱女子,你斗不过他, 我能理解的, 这都没关系。” 凤龄静静看着他:“别把我看作一个弱女子,我做的一切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我的意思是, 我已经嫁给他了,你现在是要我背弃自己的夫君跟你私奔吗?” 程景砚荒唐一笑, 而后道:“深思熟虑, 说明你根本不爱他。” “我很了解你, 也最知道你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你会义无反顾, 而非深思熟虑。” 凤龄眼神微涩:“那你觉得我现在面对你,是义无反顾吗?” “难道我就非得爱他或者爱你吗?” “我不想这么累, 我不想一直为其他人付出了,我想休息休息,爱我自己行不行?” “人这一生不是在做梦,你不能要求所有你想要的都一定要得到,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让你随心所欲。” “景砚,虽然你比我大,但你还天真的像一个男孩儿,你要学着长大,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她叹了口气:“我是对不起你,李谕拆散了我们,毁了你的前途,我本应该恨他,但是我却投入他的怀抱。” “你的情义我也很明白,但是现在所有的事情刚刚平静下来,你为什么非要打破它呢?” “我曾经背弃过他,为此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来我又离开了你,让我很自责很内疚。” “而现在,你又让我为了你离开他,你让我怎么以后做人?朝秦暮楚,两面三刀这该是为人本性吗?” “我请你也为我想一想,我不是你们争夺的器物,不是谁拽一拽绳子,我就必须偏向他那方。” 程景砚嘴唇微动:“你会跟我走的对吗?” 他有一点点感觉到,她已经没有从前那样斩钉截铁,生死相随的决心了。 从前不管他说什么,她永远没有二话。 不过没关系,只是他们分开的太久了。 只要再相逢,只要重新在一起,很快就可以像以前一样。 他看向凤龄,语气坚定:“后日戌时,我在北城门等你。” 说罢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凤龄愣在原地:“疯了,都疯了!”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是个疯子,没想到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疯。 她又怕程景砚真的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到时候不死也难辞其咎,她想保他都保不住。 李谕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容忍他的挑衅。 情急之下,她越发觉得头晕胸闷,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忽然脚一软倒在地上。 少宣站在不远处,见状急忙跑过来:“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 再睁开眼时,凤龄已经躺在床榻上。 身上盖着柔软的鹅绒被,熏炉里点着温厚的安神香。 邵盈盈和班少宣围在她床前,见她醒了,邵盈盈忙握住她的手:“怎么样,还难受吗?” “还好,”凤龄按按眉心:“许是今日席上酒喝多了,心里有点不舒服,我没晕多久吧?” “一刻钟,”邵盈盈说完,又拍了她一下 ,没好气道:“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的,你有身孕了不知道啊?还敢喝酒?” 今日的第二个晴天霹雳,凤龄差点没反应过来:“等会,等会,你说什么?” 邵盈盈道:“我说你有身孕了,你有两个月身孕了我的姑奶奶,方才大夫亲口说的,不信你把他喊回来问问。” 凤龄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这个消息:“不是,怎么会呢?” 邵盈盈瞪她一眼:“你再跟我装傻?” 凤龄沉默半天,才缓过精神来:“那圣上知道了吗?” 邵盈盈给她掖了掖被子:“还没禀报呢,要不现在去说?他肯定高兴死了。” 少宣闻言正准备去禀报,却被凤龄一声喊回来:“等等!” “先不用告诉他,我还要再想想。” * 后日当夜,灯会繁华,人群喧嚣。 高台之前,群臣跪拜,展伯俊上前,递上一支雕刻祥云花纹的火把:“请圣上点燃龙灯,祈我大梁国泰民安,佑我大梁万世太平。” 李谕接过火把,凤龄禀手立于他身侧,在众臣口呼万岁的声音中,一同登上麒麟台。 明黄的团纹龙袍和朱红色洒金贵妃服制曳地同行,面前坐落着闽州广袤而繁密的千家万户。 随着台上龙灯点燃,万家灯火接续亮起,古老的青铜钟敲响三声,一路辉煌绵延而下。 李谕在太守太尉等人的簇拥下继续仪式,凤龄则在烽火台处等候。 燃灯节是闽州悠久的历史传统,是继春节之后的第二大节日,往年在点灯之后,还有游神、放炮、唱戏等诸多活动。 凤龄正在驻足观望,身侧周围忽然亮起了许多荷花灯,丝丝萤萤,如夜空明珠。 她有些惊奇,问起随行的闽州侍女:“闽州也时兴荷花灯吗?” 据她所知,闽州这边的人一向都喜欢麒麟,饕餮这些威严有寓意的神兽。 侍女笑了笑,小声告诉她:“是圣上特意吩咐奴婢们挂上荷花灯的,说您最喜欢这个。” 那一盏又一盏升起来的明灯,照亮了整个麒麟台。 她轻轻摸了摸肚子,又望向北城门方向,那里一片寂静漆黑。 在那片黑暗中,有一个一直在等她的人。 她已经辜负过他一次。 她阖上眼,神思倦怠,心情沉闷。 背后忽然传来李谕的声音:“还记得这个荷花灯吗?” 凤龄睁开眼,见他走来:“怎么,仪式都结束了?” 李谕将她揽进怀间:“都结束了。” 又问:“好不好看?” 凤龄看着周围的花灯,淡淡一笑:“十二岁那年新年,宫里给小宫女们发花灯玩耍,姑姑给了我一盏蜻蜓灯,把最好看的荷花灯给了另一个讨她喜欢的小宫女,后来我生气把灯给踩烂了,挨了一顿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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