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道:“当年你我一同在南宫参加选秀时,我见你温柔敦厚,对你很有好感,那时同吃同住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真的不知道,你怎么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孙氏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我不为刀俎,便要为鱼肉,我也是为了自保。” 皇后道:“谁让你做鱼肉了,那都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你扪心自问,本宫这么多年何曾为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崔贵妃更是懒得搭理这些,淑妃在你面前还吃瘪,你说谁要害你?” “若是你老实本分,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事?你就吃一堑长一智吧,以后安安分分的,说不定哪天圣上开恩,公主还会回到你身边的。” 出了太平宫,孙氏愤闷无比,心中怒骂皇后。 沈灵慧,你以为你自己算什么好东西,你以为你就没有错处了。 永远站着说话不腰疼,站在高位上指责别人,拿自己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别人都是毒妇,就你与世无争独一份清高。 你的那些丑事,藏得那么拙劣,这些年来看在以前的情面上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帮你,今日你却这么羞辱我。 你凭什么教训我,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就凭你恬不知耻坐在中宫的位置上,就自以为自己德才兼备,母仪天下吗? 沈灵慧,这个宫里,你是最不配的一个! * 几日之后,天气放晴。 凤龄叫人把小孩们的肚兜围兜,小衣服小被子都拿出来晒晒,见见阳光。 自己则靠在床上用拨浪鼓逗小孩,响一下,两个娃就跟着笑一下,眼睛滴溜滴溜转。 能跟着拨浪鼓做反应,说明听觉正在慢慢发育。 以前看别人家孩子还没觉得多好玩,等看了自己的孩子才发现真是亲娘眼里出西施。 这大眼睛,像葡萄,这小嘴巴,像樱桃,看的她心里甜死了。 姐姐要活泼闹腾些,弟弟反而乖些。 李谕取了一个名字,她取了一个名字。 闺女取为李令银,儿子取为李慎云。 其实凤龄觉得为什么不用一些相近的字,这样好记又好听,一个叫令银,一个叫令云多好。 民间家家户户都是这么取名字的,兄弟姐妹之间总有一个寓意辈分的字。 就像崔家,敬龄,凤龄,玉龄,多对称,多般配。 可是李谕偏说皇家的规矩不是这样,一个是一个,要避开一样的字,读起来一样也不行,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凤龄只能撇嘴,行,你们家规矩大,你说了算。 这边岁月静好还没安生个几日,中宫就又出了件大事。 凤龄还在月子里,就惊闻尚宫局女官吴氏检举皇后。 称皇后当年参加建宁九年选秀时,曾买通医官隐瞒疾病入选。 吴氏自述她的姐姐曾经参与过当年的秀女择选,知道内情,后来就莫名淹死在井里,她今日来,就是要为姐姐讨回公道。 这吴女官在太平宫门前长跪高喊:“皇后沈氏,欺君之罪,残害无辜,德不配位!求圣上明鉴,彻查此事,还我姐姐一个公道,奴婢愿以死为证,天地可鉴!” 高喊数声后,随即举银簪自尽,血溅当场。 这石破天惊的消息,立刻跟长了腿似的传遍全宫,瞬间把皇后架在风口浪尖上。
第65章 皇后身体本就不好, 一下又被气病了,躺在床上直喘气,握着陪嫁嬷嬷的手,忍不住流泪:“什么吴氏女官, 什么姐姐, 我从来没听说过, 要检举我当年的事我认了,反正这些年我也一直在胆战心惊,可是不是我做的事, 我不认。” 嬷嬷心疼皇后, 那可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泪流满面:“当年的事是阴差阳错, 怎么能怪到您头上呢?” 照理说, 后宫里除了皇后就是凤龄, 该是她出面主持大局。 可她还没出月子, 身体还在恢复,何广春更是没好气的咒骂:“你这还没出月子呢, 那贱婢竟敢在宫中搞出什么血溅堂前的把戏, 真是晦气!她死了是一了百了,可这下子死无对证, 找谁说理去。” 李谕听闻后也是大怒,当即下令彻查。 皇后当年的隐情他早就知道, 这么多年来也一直相安无事, 如今突然有人兴风作浪, 肯定不是平白无故的。 不久后, 女官血溅太平宫,检举皇后瞒病选秀的消息连前朝都知晓了, 内阁大臣们这些日子更是议论纷纷。 一国之母,当为女子表率,德行楷模,不该有如此污点。 李谕虽弹压了几次,但还是有不少流言蜚语,甚至有朝臣当廷上奏废后。 吵得李谕也是头疼,但又顾念皇后多年来兢兢业业,从无其他过错。 不过这件事给他提了个醒,他马上下令中书省将建宁十三年记载【元宁公主,尚宫崔氏共举谋逆】的奏章案卷全部焚毁。 重新更改记载为:【建宁十三年,元宁公主不臣长兄,悖逆先帝旨意,畏罪自尽于太极殿。】 前朝后宫流言不止,李谕正欲召皇后商议此事。 皇后却亲自梳妆完毕,身着皇后朝服,以少有的雍容严妆,从太平宫开始,一路却辇步行至太和殿门前。 随后跪于殿前,叩首上奏:“臣妾自知有罪,当年隐情,虽是无心,但过错已致,事实已是如此,臣妾不得再辩,如今更是连累圣上声名,让臣妾心中愧疚不已,请圣上秉公责罚,给前朝后宫一个交代。” 她复而再叩首:“这些年来,圣上的相扶,相护,臣妾感激万分,此生难忘,已经别无所求。” “臣妾体弱多病,确实不宜再担国母之位,今日,臣妾愿引咎请罪,自请退位中宫,返回荆州。” 话毕,她直起身子,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君王之位。 李谕半晌不语,而后缓缓开口:“想好了?” 皇后意志坚决:“想好了。” 李谕来回敲了敲案桌上的玉质毛笔,似在思考,然后道:“回家也好,成全你了。” “怀安,拟旨吧。” 皇后落泪:“谢圣上。” 退位中宫,也是离开这个囚困她多年的位置。 重归自由,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荆州的风和月,已经多久没有看见过了。 不知道是否还保持着和她离开那年一样的缱绻。 消息传到兴德宫时,孙昭仪只是漠然说了声:“知道了。” 又低下头自说自话:“她本就德不配位,让她在这个位置上安享富贵这么多年,已经是对得起她了。” * 与此同时,宋氏在长庆宫中收到一封来自遥远北方的密信。 这封信送进来不容易,一字珍贵如千金。 她快速扫了一遍信上的内容。 【拔延大妃毒杀绰罗可汗,下月里达王子将举行继位仪式。】 短短几字,让她神经紧绷出了一身冷汗。 这么多年她运筹帷幄,隐忍不发,为的就是这一刻。 好,拔延观音,你来得好! 你一定不会想到我还活着,更不会想到我能安安稳稳的长大,又重新出现在你面前。 看到这张变化不大的脸,不知道你会不会害怕。 你等着吧!这一次,我一定会送你到地底下,向那些曾经惨死在你手下的人赎罪!向我的母亲赎罪! * 太和殿内,又听到内监通传:“宋昭仪求见。” 李谕按按眉心,好,又一个祖宗来了。 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吩咐:“让她进来。” 宋氏进殿,行礼道:“圣上,臣妾请旨和皇后娘娘一起离宫。” “理由?” “没有理由。” 李谕气笑了:“你觉得朕是会纵容你肆意妄为的人吗?” “当初朕问过你,是你自己不走,现在说走就要走,还没有一个正当理由。” “这是禁中,不是你的后花园,闲着没事做就干点活去。” “一个个闲的,给朕找事。” 宋氏放平语气,抬起头:“那臣妾请旨,去为先帝守太陵。” “等过个两年,您就说我病死了就行了。” “一个深居简出,默默无闻的昭仪,没有人会记得的。” 她微笑:“臣妾会感激圣上的大恩大德,也多谢圣上这些年的收留,让我不至于风餐露宿,受人欺凌。” 李谕真的头疼:“你们都是些什么不着调的人,都滚吧,趁早滚出去朕还能清净点。” * 离京那天是个艳阳天,天空碧蓝如洗,许久没有这么好看过。 宋氏问沈氏:“娘娘准备去哪儿?” 沈氏登上马车,抬头望向天空,笑着道:“我啊,我要回家了,我爹,我娘,我的哥哥,嫂子,侄儿全都在等着我呢!” 她问:“宋妹妹你呢?” 宋氏说:“我?我也要回家了。” 她转过头来,轻轻一笑:“娘娘,其实我本名不叫映真,我叫阿雅。” “将来若是有缘,可以来找我玩。” 说罢,她策马扬鞭,飞驰远去:“天大地大,会有一天再重逢的!” * 草原风烈,煦日高照。 东突厥部,新可汗继位典礼上,里达王子身着华服,正一步步登上祭台。 王叔和宗亲们位列两侧,鼓乐之声神圣幽长。 拔延大妃穿着色彩缤纷的礼服,戴着满是象牙和宝石的发饰,正紧张的看着儿子的步伐。 她的儿子,她的骄傲。 即将成为王帐的首领,部落的主人。 就在此时,一队人马在草原上踏马扬尘,飞奔赶到,溅起泥土,踩落草茎。 为首的是一名蓝衣女子,盘起头发,用同色的绫罗遮盖住面部。 骑在高大的黑马之上,居高临下看向众人。 仪式突然被不速之客的闯入打断,旁边的王帐侍卫拔刀向前。 拔延大妃拧起眉毛,表情可怕,大声呼斥:“你们是哪个部的,竟敢打扰新可汗的继位仪式,来人,给我拖下去,用马鞭打死!” 蓝衣女子下马,身后一众随从也纷纷下马跟上。 她缓缓走上前来,开口道:“拔延观音,你的儿子没有资格坐上可汗的位置。” “因为前任绰罗可汗,根本就不是病死,而是被你用蛇毒亲手毒死,你结党营私,贿赂萨满,意图扶持你的儿子里达登上可汗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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