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个骗子。” 虽是一声训斥,太子的神色却已经没有了半点不悦,指腹轻轻地磨蹭着她光洁的手背,下颚也蹭着她的发丝,目光微微偏下,看着她轻轻煽动的眼睫,一桩一桩地同她清算了起来。 “走之前,你骂孤的那些话,孤至今都记得,你骂孤自私自利,骄傲自负,骂孤不要脸,孤一晚上都没睡好,惦记得清清楚楚。” 唐韵:…… “你四处购买去西域的东西,更是让阮嬷嬷半夜出了江陵,引开孤的线人,孤还真就上了你的当,跑了一趟西域。” 不待唐韵反驳,太子又道,“你知道孤会怀疑你不会说实话,便同孤玩起了反间计,这一回倒是孤蠢了,着了你的道。” 唐韵:…… 他不是蠢,他是疯了。 她哪儿知道他会亲自去一趟西域。 太子的手指,捏向了她的下颚,声音慵懒,似是只在同她聊着家常,“你可知道,孤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一路上吃不好,也睡不好。” 唐韵的眸光下敛,没去看他的眼睛。 太子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她的脸上,非要去看她脸上渐渐漏出来的心虚。 “孤一路颠簸,一路追赶,总以为你就在前方,孤再赶赶就能擒住人了,一直追到了乌孙,才知道你压根儿就没来,孤才知道着了你的道,你是没说谎,但你的举止欺骗的孤,故意误导孤,知道你没去西域,别说歇息,孤连板凳都未沾,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太子思索了一阵,道,“前后统共四十七天,孤都在路上,一路奔波,风餐露宿。” 太子修长的五指突地一用力,捏住她的下颚,抬了起来,逼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睛,“四十七个日日夜夜,孤一直在找你。” 找到发疯。 太子盯着她,弯唇道,“你要是再跑一回,孤说不定,得找半年,一年……一辈子。” 唐韵的下颚被他捏得有些疼,本能地仰起了头,目光被迫与他对视。 太子怕她还是听不明白,看着她的眸子,说得更为清楚,“孤的意思是,你怎么跑,孤都会将你找回来。” 不用他说,唐韵如今也知道自己逃不掉,“殿下放心,我既答应了殿下,便不会食言。” “嗯。”太子应了一声,“这样最好,免得孤累,你也难受,与其都不好过,不如消停下来,好好过日子,你觉得呢?” 唐韵:…… 唐韵生怕他又发疯,点头道,“都听殿下的。” 太子见她听明白了,手指这才松开了她的下颚,胳膊也松开了一些,问她,“床榻在哪儿?” 他累了,想歇息一会儿。 从乌孙出来,他不分昼夜地跑,尤其是快到江陵时,三日,没有一刻合过眼。 赵灵都比他睡得好,起码闭上眼睛后,他是真的睡着了。 而他一闭上眼睛,脑子里便是安阳告诉他的那番话,想着她在自己身上受过的委屈,想着她也曾试着喜欢过自己…… 他窃喜,又自责。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万分激动地赶来了蜀地,找到了她的落脚点,紧张又期盼地跨进了她的院子。 谁知,她就给了自己那么大的一个惊喜。 如今刺激之后再冷静下来,身体上的疲惫,瞬间达到了极限。 怕她又趁着自己不妨,跑了,是以,才强撑着同她说这番,半带威胁半带敲打的话。 * 阿潭切了瓜从后院进来,赵灵也泡好了茶盏,却不见太子和唐韵。 院子的房间虽宽敞,但房间只有两间,阿潭睡了一间,唐韵将他带去了自己的屋子,“殿下若是不嫌弃,先歇息一会儿。” “那你呢。”太子一面褪靴一面问她。 适才被他那番明里暗里的警告,唐韵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道,“殿下放心,我不会走。” “但孤不相信你了。” 脑子即便开始有些恍惚了,太子还是抓住了唐韵,五指穿过她的指间,紧紧相扣,躺了下来,“你太过于狡诈,孤不放心,你陪孤一起睡。” 唐韵:…… 唐韵被迫地躺了下来,身子同他隔出了一段距离。 太子握住她的手,搁在了胸前,眼睛缓缓地合上,熟悉的幽香从身旁躺着的那人身上传来,床榻上的被褥间也全是她的味道。 太子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良久,没听到动静了,唐韵才侧过头。 太子已经睡着了。 适才唐韵便瞧出了他脸上的疲惫,如今那双眸子一合,脸上的憔悴愈发显露了出来。 曾经在东宫时,她也如这般瞧过他,但那时候的他,即便是睡着了,脸上也还存留着太子的威严,断然不如眼下这番疲惫狼狈。 为了寻她,不惜跑去了西域。 他又何必…… 唐韵的眸子突地有些恍惚,及时地转过了头。 躺了一阵,等他熟睡了,唐韵才动了动被他捏住的那只手,却没能挣扎开,五指被他紧扣,她的每一根手指头,都被他捏得死死的。 唐韵挣扎了一阵,没能脱开,怕他醒来,又是一副凶神恶煞,便也罢了。 唐韵睁着眼睛,看着屋顶上的横梁,脑子里一团乱,这番躺了一阵,身子有些僵硬,唐韵翻了个身。 因手被他牵住,唐韵只能往他的方向侧去。 刚侧过去,便听到了一道低沉的声音,透着沙哑,“韵儿,对不起。” 冷不丁地一句道歉,陡然钻入耳中,唐韵来不及去想他是不是醒了,胸口先是一悸,酸酸胀胀的痛楚,一瞬蔓延,冲到了喉咙口上。 良久,唐韵才缓缓地抬起头。 身旁的人,依旧闭着眼睛。 不过是一道梦呓。 可又正因为是一道梦呓…… * 唐韵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醒来时屋内已是一片漆黑。 一回神,忙地往身旁瞧去。 床榻上已经没了人。 且她的胸口上还搭了一层被褥。 唐韵一愣,翻身爬了起来,光脚蹭了床边的鞋,夜里有月色,即便没有灯火,也能瞧着朦朦胧胧。 唐韵摸索着到了门口,便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动静声。 刚跨出门槛,唐韵一眼就瞧见了,坐在蒲团上的太子,正嚼着木几上阿潭今儿切好的一盘瓜果。 许是察觉到了动静声,太子偏过头,极为忍耐地看着她,“韵儿,孤饿了。” 鸟不生蛋的破地儿,连口吃食都没寻到,也不知道她为何还能长胖。 唐韵:…… 蜀地不比江陵,尤其是山野小镇,天色一黑,所有的门户,几乎都熄了灯,更何况还是这大半夜,哪里还能寻到一口吃食。 太子从早上到这会子,一日都未吃过东西。 睡到半夜醒来,整个屋子,唯有木几上的这盘瓜果。 赵灵这会子甚至已经骑马出了小镇。 “殿下稍等会儿。”不需要他说,唐韵也看出来了,去外屋寻了一盏油灯点燃,提灯去了后院。 这大半夜,也做不出旁的来,唐韵给他煮了一碗面条,放了一枚鸡蛋,刚端出去,阿潭也醒了,已经给太子添了一盏灯。 唐韵将碗筷搁在了他跟前,“殿下将就用吧,这地儿偏僻,不比在宫里。” 半天不见他动筷子,唐韵便明白了,无奈地让阿潭重新去取了一副碗筷来,当着他的面,用了两口。 半晌,见她没事,太子才动筷。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太子妃太过于聪明,孤吃过了这么多回亏,防着点总是好的。” 唐韵:…… 她倒也不至于。
第73章 赵灵快马加鞭,出了小镇寻了几里路也没见到一家亮灯的酒馆,只得去林子里猎了一只野兔,带回去时,太子已经裹了腹。 正坐在蒲团上,同唐韵说着话,“韵儿经常下厨?” 唐韵摇头,“不曾。” 大舅舅院子里的小厮烧菜一流,她每日只管吃喝躺睡,无不惬意,他一来,她才进了厨房。 “孤不信。”太子睡了大半日,这会子正精神着。 一双黑眸温柔地盯着对面灯火下那张让他朝思暮想,追了一个多月的脸,质疑道,“适才的面,明摆着比上回胡成肉泥的海鱼,好很多。” 唐韵递给了他一盏清茶,平静地道,“那是因为殿下饿了。” “没给顾景渊做过?” 唐韵:…… 醋海都没他狭隘。 唐韵不想再应他了,抬头道,“如今还是半夜,殿下要是吃饱了,阿潭已经备好了热水,殿下早些洗漱。” 他不洗,她也得洗了。 今日去爬山回来,身上的一层薄汗还未干,又被他突如其来的发疯,吓出了一身冷汗。 适才又钻进了厨房,这会子她浑身都不舒服。 唐韵起身,刚转过头,便见赵灵立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只鲜活的兔子。 唐韵:…… 她实在难以想象,那般金贵的主子,这一路上,到底是如何过来的。 比起蜀中,西域才是真正的荒凉。 唐韵心头微微一软,嘱咐道,“天色晚了,赵大人明儿再收拾吧,厨房内还剩了一碗水面,赵大人吃了早些伺候你主子歇息。” 这大晚上,就别再折腾了。 “好,多谢娘娘。”赵灵弯身道了谢,正欲走去厨房,一抬头,便见太子的目光淡淡地望了过来。 赵灵:…… 赵灵识趣地道,“属下不饿。” * 唐韵在阿潭的房间沐浴完,又让阿潭去隔壁的空院子收拾了一间房,“今夜大舅舅没回,想必是又歇在了井屋,待会儿你带赵大人去隔壁歇息。” 阿潭忙地弯腰点头,“娘娘放心。” 唐韵:…… “娘什么娘。”唐韵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太子此次为微服出巡,身份先别透露出去。”否则,大舅舅又得忙乎。 明日便走,也不用再动惊动大舅舅,见了面又得问安,又得跪,麻烦。 阿潭点头,“是。” 阿潭提着一盏灯去隔壁院子收拾屋子,走到门口,见唐韵还坐在床榻上,阿潭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姑娘今儿不过去了?” 要是不过去,她再多收拾一间屋子。 “我再坐一会儿。” 唐韵熬了又熬,熬到一头的发丝都干了,估摸着人已经歇下,这才起身回了屋。 唐韵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屋内已熄了灯。 唐韵松了一口气,脚步刚踏进去,一只手突地从门侧伸了过来,擒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往前一拽,唐韵瞬间跌入了一个怀抱。 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不用想,唐韵也知道是谁,下意识地呼了出来,“殿下……” 太子沐浴后,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身子抵在门板上,将她的手腕往上一提,迫使她紧贴向自己,问道,“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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