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平尤其讨厌这等贪得无厌之人,可偏生自己还就稀罕上了。 但她太不知足,太子突地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颚,修长的指尖,捏得泛了白,“孤的良娣在你心里,就如此低贱?” 偏激的言语,刺得唐韵眸子一跳,几乎忘了下颚传来的生疼。 她知道他对自己的好,是以,这段日子,她也在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去补偿他, 但他是太子,他要的,和她要的,自相冲突。 他们无法做到和平共处。 感激并不能让她毫无底线地去迁就他,唐韵迎上他的目光,问道,“那殿下觉得,民女低贱吗。” 他要不觉得低贱,为何一定要让她为妾。 他要不觉得低贱,怎就认为,她拿不出手,上不得台面,就连去众人跟前,弹个琴,他都认为她不配。 他有何资格来质问她,他的良娣低不低贱,他自己心里不清楚? 自上回同她生气过后,太子曾经暗里下定过决心,她那般可怜,他不能再同她置气,可如今,她太可恨。 胸口的愤怒腾腾往上冒,他控制不住,感觉又要被她气疯了,“什么意思?” 捏在她下颚处的手指头突然一用力,唐韵眼泪花儿都疼了出来了,本能地去掰他的手。 他不会当真要捏死她吧。 唐韵不敢再去激怒他,眸子落下,讨了饶,“殿下,松手……” 太子看到了她眼里凝聚的水雾,到底是松了力,偏过头去,似乎看都不想看她。 想起曾经见她在床上疼得打滚,必定也是喝了避子汤,亏得他还心疼地,用手掌替她暖了半夜…… 太子对她极为失望,“一个太子妃,至于让你如此。” 她要什么他不能给她,就为了个太子妃,让她在他这儿坏了如此差的印象…… 值得吗。 唐韵没再吱声,由着他说,光滑洁白的下颚,已经被他捏出了几道红印,即便灯火暗黄,也能瞧得清楚。 这个时候,她多呆无益。 唐韵从蒲团上起身,没去看太子的脸,横竖如今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轻声道,“殿下先冷静一会儿吧,民女告退。” 人刚转过去,身后的木几突地被踹翻,茶水溅到了她的裙摆,浸到了脚踝的肌肤上,黏上了一股子温热。 “你走试试?” 她还想故技重施。 安静的屋子内陡然响起了几道,“彭彭——”的东西翻落声,唐韵心口难免会跟着一紧。 屋外的明公公和小顺子,更是打了个颤。 太子脸上的温润如雅全然不见了踪影,“不是想做太子妃吗,就好好表现,你也不必去讨好任何人,父皇和母后那,也是孤说了算,你只需讨好孤,自己赶紧想个什么法子,让孤能再对你生出好感,觉得你配得上太子妃。” 唐韵:…… 她知道是他说了算,倒也不至于将太子妃一位看得那般金贵,她早就不想要了。 可她如今确实还不能得罪他,外祖父和三舅舅尚未封赏,大表哥明儿就得参加春闱,万一激怒了他,他要公报私仇,岂不前功尽弃。 虽说以他太子的作风,不太可能将私人恩怨带到朝廷公堂上,但他不也为了宁家,破了先列吗。 拿手谕去西域边境私自调兵,也并非是他太子严纪律人的作风。 是人,都会有情绪,有好就有话坏。 她不惹他。 唐韵转过头,也没先去看他,弯下身,一点一点地去捡起了地上被他砸翻的茶盏。 茶盏几乎都碎了,一地的碎渣子,唐韵一个不慎,指尖便被磕出了血,不由轻轻“嘶——”了一声。 立在她跟前纹丝不动的,镶着金丝龙纹的筒靴鞋尖,微微一转。 虽不明显,但唐韵还是瞧见了。 瞧,还是心疼她的。 唐韵起身,小心翼翼地看向太子,轻声问他,“能借一下殿下的药箱吗?等民女处理好伤口,再来同殿下道歉,可成。” 脑子里的那阵头晕目眩缓过来后,太子只觉一身疲惫。 “随你便。” 太子的目光再也没有往她身上瞧一眼,走去了书案,随手拿了一本折子,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过一个女人。 他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他是太子,将来有的是子嗣,他稀罕她生…… 折子拿在手里翻了一阵,也没瞧出什么来,甚至一个字都没入眼。 半晌后,太子终于没有忍住,猛然起身,将折子又给扔到了书案上,快步走到了墨色珠帘后,看着蹲在他床榻边上,翻找着药箱的女人,极力地忍住了烦躁,“你还要折腾到何时?” 唐韵回过头,一双眼睛又慌又怕,怯生生地道,“马,马上就好了。” 说完又急着转回了头,慌慌张张地去寻剪刀,剪纱布。 太子继续盯着她。 看着她一双手抖成了筛子,剪了半天,不仅没有剪下来纱布,那剪刀的头,还险些戳到了皮肉,太子的脑门心又是一阵跳动。 她也知道害怕。 既知道怕,就不该惹他,来同他算计权势…… 珠帘“嘭”地一声,被拂开,太子蹲下的身影在灯火下罩出了一团阴影,太子沉着脸一把拖过了她手腕,面目凛冽可怕,手里的动作却极轻。 拿起银针仔细地替她将手指头上的碎渣子挑了出来。 一双眼睛不受控制地抽动。 他多半是疯了,她受伤关他何事…… 白纱包了两三层后,在她的手指头上利落地打了一个结,太子看也没看她一眼,毫无留恋地起身,脚步退开到了一旁。 原本就凛冽的脸色,因自己这番不争气的行为,更为黑沉可怕。 “多谢殿下。”唐韵缓缓地走过去,伸出胳膊,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腰,“殿下……” 熟悉的幽香,溢入鼻尖,正让他呼吸一滞,接着便是那道酥酥软软的声音,似乎他已经将她如何了一般,嗲声嗲气…… 尽管心头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且极为不屑,可那身子却如同着了魔一般,硬是僵在了那儿不动,由着她将他抱住。 半晌后,太子终于泄了气,“回去吧。” 这大半夜的,他可不想再让她辛苦地去熬制一回避子汤。 唐韵抱住她的手松了松,又有些忐忑,不敢动了。 太子的火气莫名又升了上来,眼睛一闭,咬牙道,“趁孤后悔之前,赶紧走。” 唐韵走了。 轻轻地松开了环在他腰上的胳膊,脚步无声地退开,走之前软声同他道了一句,“殿下早些歇息。” 太子没应。 听着那细碎的脚步声,从跟前越走越远,珠帘的声音响起,片刻后,又安静了下来。 太子立在那良久,才转身拂起了墨色珠帘。 适才他那一脚踹,屋内已是一片狼藉。 今日知道了她服用了避子汤之后,他心头便发誓要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天色一黑,便不惜宣来了刘太医,坐在了屋里,等着她过来,当面揭穿她。 为的就是想要看她,该拿什么脸面来见自己,想看着她被自己揭穿的那一刻,有多慌张害怕,从而知道何为安分知足。 他那番大动干戈的忙乎了一场,如今却又这般轻易地让她走了。 到头来,唯有他自己被气得胸闷气短。 她可真是好本事。 * 唐韵走出里屋后,并没有回去。 觅乐殿已经下了钥,她进不去,只有留在东宫。 明公公见她坐在了外屋的硬塌上,也没出声,适才太子在里屋闹出来的那番动静,明公公听到了,也不敢去招惹,心头多少有些同情唐韵。 伺候了这些年,他心里清楚得很,殿下那温柔的面儿,只不过是在装模作样。 要狠起来,无人不怕。 今儿唐姑娘确实是惹到他了,但主子的这些事,不该他过问,明公公取了一条毯子递给了唐韵,“夜里凉,唐姑娘搭着吧。” 唐韵接过道了谢,在硬塌上熬了一夜,早上宫门一开,才起身走了出去。 * 明公公进去伺候太子更衣,便见其坐在床榻上,一双眼睛熬得乌黑。 明公公:…… 昨夜唐姑娘趴在硬榻上都能睡得那般香甜。
第53章 今日是春闱的第一日,太子得去考场视察。 从起床后,便没说过一句话,早膳也没吃两口,径直出了东宫。 路上,明公公实在受不住这股子压抑,斗胆禀报道,“殿下,明儿夜里,唐姑娘没走,一直在外屋坐了一夜。” 太子耷拉的眼皮子,轻轻一动,面上并没有任何波动。 他岂能不知道。 觅乐殿不比逢春殿,守备森严,一旦下了钥,别说是人,就算是只猫狗也进不去,她不呆在东宫,能去哪儿。 他就是想让她长记性,想让她知道,他对她的好,并非都是理所应当。 昨儿一夜未眠,太子的头有些犯疼,坐在撵轿上,眯了一会儿眼,到了考场,面上明显带着一丝未歇息好的疲倦。 亲自监督完礼部将贡院的门锁上,又赶去了城门。 今日春闱,也是西域和亲的日子。 太子亲自面见了送亲的领头侍卫,同皇上先前交代的倒是不一样,只给了一道口谕,“紧急情况下,公主的性命要紧。” 大周一夜之间连攻西戎两座要地,西域临界,匈奴岂能不慌。 此次大周同乌孙的和亲,成不了事,不过是暂时能安抚住乌孙,转移匈奴的注意力,给大周攻打西戎,拖延些日子。 一旦父皇的援军抵达西戎,西域必将会反抗,届时,大周的公主,就是箭靶子,能保住一条性命回来,已算不错。 “是。”侍卫跪下领旨。 太子亲眼看着送亲队伍离开了江陵,方才折回了东宫。 一夜没睡,胸口的气还未消,再奔波了这半日,脑子要炸开了一般。 * 早上唐韵回去时,五公主已经走了,秋扬跟着一道。 唐韵闲着无事,去了一趟御花园,见了徐美人。 宁家的麻烦解决后,徐美人对唐韵更为敬佩,原以为她身后站的是五公主和皇后,谁知她连东宫也一道牵了进去。 太子遇袭,恰好就在宁家铺子前。 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借着太子的手,断了吴贵嫔使下的绊子,这番本事,几人能做到。 她亲眼见着宁家一步一步的站了起来,想当初徐家人找去琼州,宁家还只是个落难的商户,半年不到,突然就起来了。 宁家立了功,宁家大公子参加了春闱。 与其说是宁家一夜之间起来,倒不如说,宁家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过到明面上的机会,如今这个机会,唐家姑娘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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