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东西没给她们安排丫鬟,在那永安县的宅子是这样,在这也是一样,只是让侍卫时时送些吃的,穿的东西。 林佳敏坐在床上,将自己缩成一团,迟来的害怕让她止不住地战栗。 她将触手可及的东西都裹在了自己身上,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她反而哭不出来了。 被抢过来的时候,她大哭了一场。 第一次在永安县宅子里见到刘玮的时候,她大哭了一场,因为嫌她太吵,怕暴露,刘玮就没有做什么。 被人接过来的时候,她再次缩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 反而到了现在,她却哭不出来了。 红姨离开房间的时候,发现几个姐妹都在外面守着,见她出来,纷纷上前询问,“那姑娘没事吧?怎么听这屋子里没动静了?” 红姨摇了摇头,大伙都心照不宣地闭上了嘴。 “厨房有热水吗?”红姨看着她们问道。 “有有有,刚烧的一锅热水,今天轮到我起早,本就是给昨儿伺候的人用的,正巧那位姑娘醒了。”说话的人是今天轮值的。 他们几个姐妹商量着,每人每天轮着起早准备热水洗漱,平常也是轮着准备餐饭,当天谁伺候谁休息,平时林佳敏就帮忙做这些事,如今轮到她自己身上了,倒是能休息一日了。 红姨和众姐妹将装有热水的浴桶放进林佳敏的房间。 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气,林佳敏忽然抬起头望了她们一眼,那目光却像一张空白的纸,里面什么都没有。 “红姨,这丫头……”那人欲言又止,实在没法上前安慰,只好和别的姐妹一同离开了房间。 屋内只剩下红姨和她,二人面面相觑。 “洗个澡吧,舒坦些。”红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开口。 “嗯。”林佳敏小声叮咛,赤着脚下床,被红姨搀着进了浴桶。 浴桶翻起一层热浪,瞬间将她包裹住。 红姨帮她清理着身上的痕迹。 林佳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忽然问道:“红姨,你想逃吗?” 红姨拿毛巾的手登时顿住,抬起头望着她,眼中饱含惊讶。 短暂的惊讶过后,红姨再次将毛巾放进水里荡了荡,冰冷的毛巾再次恢复温热。 她开始轻轻擦拭着林佳敏的后背,跟她讲起了故事,一些自己亲眼见过的故事。 “有个女孩,记不清名字了,”红姨凄凉地笑了一下,“刚被掳进来的时候,就和你产生了相同的想法,拼命地想办法逃出去,结果还没爬出院墙就被侍卫追回来了。” 林佳敏转过头看着她,一双眼睛明亮有神,“那个女孩后来怎么样了?” 红姨停下手中的动作,说道:“那女孩眼角处有一颗泪痣,你来这宅子这么久了,见过这样的女孩吗?” 宅子里的人林佳敏都见过了,并且都有印象,确实没有红姨说的这个人。 她于是摇了摇头。 红姨继续低头为她擦着背,冷冷地说道:“她死了。” 林佳敏呼吸一窒,一时说不出话来。 红姨解释:“被追回来的那天,刘玮命人堵了她的嘴,在院子里扒光了衣服,让训练有素的卫兵抄棍子打,他没说打多少下,可是我那天一棍没落地数过了,一共五十二棍。” 那女孩原以为刘玮会打个二三十棍给个教训就行了,结果没想到自己一棍一棍地撑过去,却也没等到他喊一声“停”。 女孩口中的白布被扯下来的时候,已经被血浸透了。 红姨永远都忘不了那副场景,刘玮就是想把这女孩的下场刻在她们的脑海里,以儆效尤。 林佳敏已经能想象到那副场景了,身体很痛却又叫不出,最后活活被打死。 “那后来,是不是就没人敢逃跑了?”林佳敏在水中打了个寒噤,不死心地问道。 “有,不过人已经被扔进乱坟岗里了,扔之前都被毁了容貌,任由山上的野狼啃食。”红姨眸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内心深处,她有着和那些人一样的愿望。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林佳敏突然望着她的那双眼睛,问道:“红姨,你不想逃出去吗?” “想。”答案脱口而出。 林佳敏有些意外,她以为红姨已经适应了这深宅的生活,不愿意离开这锦衣玉食的宅子了。 “你好像对我的答案很奇怪?”红姨笑了一声。 林佳敏像个小丫头一样,诚实地点了点头。 红姨这才解释:“你以为在这宅子里,像我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好下场吗?其实跟你一样,我刚来的时候也很害怕……” 红姨是最早进宅子的那批人,在那群人中,她的年岁不是最大的,有个姑娘年长她三岁,听说也是个穷人家的孩子,被卖进来的。 那姑娘的名字红姨永远不忘,叫吴春红,名字里带有红字,本人也钟爱红色,整日穿着一身红裙。 在村子里,人们都认为红色是最喜庆的颜色。 吴春红年岁最长,对她们这些女孩就像亲姐姐一样,无微不至,刘玮来了,她也是第一个挡在前面,平时犯了错惹刘玮不高兴,吴春红也会想办法帮她们躲过去。 刘玮一直叫她“春儿”,像一个丫鬟的称呼。他喜欢听吴春红唱曲儿,红姨她们也喜欢,有时候她们害怕地哭闹时,吴春红就会用那些动听的曲子来安慰她们。 后来日子一天天久了,吴春红却忽然受了风寒,一病不起,整日缠绵病榻。 红姨很是担心,姐妹们也挂在心上,轮流守着她,却眼见着她一天天衰弱下去,面色一日不如一日。 这时候,刘玮眼中再也不见那个讨喜的“春儿”了,只有一个身患重病的病秧子。 他担心这病会污染了院子,便立刻着人抬出去,红姨和众姐妹苦苦哀求,却只换来他一双警告的眼神。 红姨知道如何哀求都是无用的,刘玮不会在乎她们的性命,毕竟有谁会在乎一个玩物的命呢? 红姨后来听说,刘玮是命人将吴春红闷死了,同样扔进了那乱坟岗,尸首都喂了野狼。 从那以后,这院子里再也没有动听的歌声了,再也没有人追在后面喊着“春红姐姐”了,新人进来之前,甚至也没有姑娘害怕的哭声了。 那日过后,红姨就整日一身红裙,打扮得妖艳勾人,她将“春红姐姐”深深凿进了骨头里,是铭记,也是警醒。 终有一日,吴春红的结局就是她的下场。 林佳敏没想到红姨还有这样的往事,她听完了故事,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般,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被吓到了?”红姨语气忽然温柔下来。 林佳敏摇了摇头:“怕你伤心,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红姨起身,将用完的毛巾搭在浴桶边上,没再提这事儿:“出来吧,泡久了不舒服。” “哦。”林佳敏听话地从浴桶中出来,带起一阵水花。 红姨招呼着外面的卫兵,将浴桶搬出去,红姨是老爷面前的红人,他们不敢得罪,只好听命。 一切都收拾好之后,红姨替她关上门,让她好好休息。 出门前,林佳敏突然叫住她:“红姨?” 红姨停下,侧目看她:“怎么?” 林佳敏扯了扯被子,小声地说道:“谢……谢谢您。” 红姨听闻笑了笑,摆手说道:“就一句话我可不领情,想想怎么报答我吧。” 本是玩笑的一句话,林佳敏却记在了心上。 她一定要想办法除掉刘玮,为了自己,也为了红姨和那些姐姐们。
第二十四章 三天后,那两名暗卫送来了消息,他们找到了冯瑞,现下正安置在一家客栈内。 这个消息让周博衍有些意外,毕竟他原本没有抱太大希望。 “看来上天还是眷顾我的。”他将纸条放在烛灯上烧了。 “上天也可能是想补偿你吧。”碧月看着那盏摇曳的烛火,冷不丁地说道。 周博衍知道她这话的意思,心中一暖,“碧月姑娘说得对。” 后来周博衍才知道,这冯瑞在村子里听说有人在找自己,还说是自己的亲戚,他的亲属都在丰谷村,于是心中立刻起了疑心,他没见过周顺,周顺是在他离开周家之后进府的,冯瑞心中愈发害怕,就躲到了无人的山上,整日住在山洞里。 暗卫一也是在准备空手而归的时候碰见了上山送饭的女人,那人正是冯瑞的妻子。担心惊动周顺,所以山上不敢起烟,只好让人送饭,谁知就这么歪打正着,暗卫找到了正在洞里啃馒头咸菜的冯瑞,蓬头垢面,都快没有人样儿了。 他从白纸上撕下一张纸条,写了一行字:将人送至永安县宅院,交给安泰,并告知永安县主。 他将安泰留在永安县就是为了这一天,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放飞了传信鸽,周博衍站在窗前,目送灰鸽,直到它化为一点消失在黄昏深处,他才放心地笑了。 “这下你可以安心了。”碧月站在他身后。 周博衍摇了摇头:“不,这才只是开始,希望后面也可以这么顺利。” 碧月看着他,没有出声。 半夏端着药进来,药香味瞬间在屋内散开。 然而周博衍可不觉得香,只是闻到这味道,他的舌尖已经开始泛苦了。 “少爷,该喝药了。” 周博衍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闭着眼一饮而尽。 只要他喝得够快,就尝不到苦味了。 谁知喝得太急,反而呛了自己。 周博衍:…… 他一边咳嗽一边感叹喝个药可真难。 碧月轻轻拍着他的胸口,等他不咳嗽了,顺手将一块蜜饯塞进他的口中,“下回您还是悠着点吧。” 周博衍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暗卫办事很快,一天的功夫就完成了周博衍的命令。 永安县主收到消息之后,未免惹人怀疑,只派了五个得力的人守在宅院中。 “你为何不直接让永安县主将人接过去?放在县主府不是更稳妥些吗?”碧月有些不解。 周博衍笑着反问道:“上次你从我姨母的手上救走了你的同伴你还记得吗?” 碧月回想了一下,周博衍说的是楼清,她点点头:“记得。” 说完她就反应过来了,立刻道:“你是担心有像我一样的杀手去行刺?” 周博衍抬眸看她:“正是。” 碧月随意地摆了摆手,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那你尽可放心,除了霖铃阁,没有别的杀手能有那么大的本事从永安县主的卫兵中逃脱。” 周博衍看着她自信的样子,有些好奇:“你这么有把握?” 碧月小脸儿一扬,“那当然了,别的不敢说,整个沐涞国,你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比霖铃阁更厉害的杀手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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