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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他拉着我坐下“若是你不会，我重新再教你” 见此，我只能试了试，虽是生疏弹错了几个，但好在很快调整下来。 皇上拢了拢我的披风搂住我，又半靠在我身上，一曲完毕，我低头一看，他闭着眼睛没有要睁开的样子。 我便又搜罗了一首，琴声悠悠，万籁俱寂。 梅林内梅花飘落，落在白雪上嫣红成阵，我恍惚听到战马嘶鸣，士兵呐喊声，可是只是一瞬间就没了，此时第二曲也完毕。 “皇上”我低头轻唤了几声他才醒来，“皇上还是移步屋内歇息吧”我看已经起风便道。 “也好”他起身又拉起我，天上飘起了雪花，我们走在小径上，风大了些，吹得树上的梅花又掉了许多，漫天花瓣飞舞在眼前令我有些失神。 就在这时，身侧的人忽然踉跄了一步身体便往前倾去，我眼疾手快侧身扶住了他。 “皇上，你怎么了”我晃了晃他，他却伏在肩头再没动静。 立即有一人冲过来，又命令几个人将他抬进了屋，我这才看到来人是汪易，他不知何时也到了这里。 “汪大人这是…”我见他没随其余等人一起进去察觉皇上情况，而是安排好一切了就停在原地看着我。 汪易冷冷道“当初我竟不知娘娘如此心如铁石” 我闻言知他所指，也懒得争辩。 他继而愤愤不平“皇上自燕州之行后伤势一直未曾痊愈，一半是因伤及肺腑，一半却是因为你，你可知他为了今日付出了多少，而你不能替他解忧便罢，竟还如此不理解他，哪配做他的妻子” 我仍旧不做任何辩解准备提脚就走。 “聂青柠，若是你还是如此，你会害死他的！”汪易在身后不免气急败坏。 我此刻扭头看着他“汪大人，你很清楚皇上并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何故将这帽子扣在我头上？” “哼”他冷笑，“你的父亲早该死，只是因为你的存在皇上一直未下手，流放之人还被遣返回京的，你的父亲是头一个” 我淡淡看着他，与此同时我心中对我那所谓的父亲再无一点亲情之感，甚至想着我母亲当时是在何等厌恶及矛盾的心情下，生下了我。 从知道我身世的那一刻，我便知我的母亲忠诚简皇后，她是她的至交好友，她与简皇后一样身世成谜，所以她是东临国人的可能性极大。 我想她对我父亲绝对是无意的，我的降临也绝对是个意外。 若是他拿他来说事，那我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径直走进屋内留汪易一人垂足顿胸。 此时太医已经诊好脉，我便上前询问病情，可是却被赵总管拦住了，这倒引起我的好奇心，正想问明缘由汪易也走了进来，他此时已经压下怒火，冷冰冰道 “娘娘还是前去休息吧，等皇上醒了想见娘娘，自会传召” 汪易是最得皇上信任的，他的意思恐怕也是皇上的意思。我也不再停留就退了出来。 只是看这仗势，无论用的太医还是使唤的人都是皇上最看重的，这其中怕是有什么缘故。 到了晚间，等传我再进去时，皇上已经醒来，见我来朝我招招手让我坐下，外面已经大雪纷飞，屋内温暖惬意。 他正歪着身读着一封信，而此时汪易也走进来，大概有事要说，只是看到我在便又请辞出去。 “说吧，这没外人”皇上没抬头道。 汪易看了眼我迟疑了下道“暗门的势力有了些眉目” 皇上听闻这才抬起头，稍微正了身子“是谁？” 汪易垂头“是，是祈王” “什么？”他坐正有些不信，又想了想轻蔑一笑“荒唐！” “朕那二十多年未露面的三皇叔？父皇在世时派了多少人去找都没有结果，原来躲地下去了，不过连太皇太后出殡都没出现，可见胆小如鼠” 他言语中有些不屑，可仍旧面容严肃“加快速度，不要放过一个” 汪易点点头“只是唯有陆奚闯过暗门的老巢，如今他下落不明，所以具体位置还需些时日” “陆奚…”皇上陷入了沉思“他跟了朕十五年，除了你，朕信任的便是他了” “一有他的消息，立即来报” 汪易得令退下，空气又静谧下来。 “青柠，我不会输”皇上看着我不明所以地说了句。 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敞开宽大的披风将我拢住“有我在，我必会护你安稳无虞，哪怕我们回不到从前，若是我…” 他没再说下去，气氛又安静下来只是将我略微搂紧，凝重了许久道“今晚你陪陪我吧，只是陪我而已” 一夜未眠，我们躺在一张床上不越雷池半步，期间他说着我们过去的事，甚至许多我忘怀的事他都说着，一件件的将我过去的记忆唤醒。 “青柠，你会永远在我身边的是吗”他问。 我闭着眼睛，抿了抿嘴唇“除此之外，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他听此轻声笑起来，侧身拥住我便睡去。 我没有睡着，等着外面天色变亮，雪天后似乎更为亮堂了。 我们在越州待了四五日就回了京，如今晋王等人已彻底不见踪影，京城谣言四起，皆为当今太后为谋权害死了简皇后还有和柔公主，而晋王要清君侧。 皇上自回宫后日日朝务繁忙，这么持续了大半个月。 直到二月份太后寿诞那日，皇上才进了后宫，那日皇亲国戚都进了宫，在歌舞升平中粉饰太平。 只是这日夜晚，宫中出现了刺客，太后受了惊吓，这宫里围的跟铜墙铁壁似的，外人很难进来，而今晚赴宴的皇亲国戚众多，若是有人接应才有可能。 我听到这一消息回忆当晚参加宴席的众人，脑海中浮现一个人来。 若是她与我父亲有联系，那么极有可能她里应外合帮着晋王。 只是查了一通后没有结果，然而从此后，太后却像惊弓之鸟一样闭门不出。 曾经也是个厉害角色的赫连皇后，随着年岁的增长早已避了锋芒，如今的她，不过是个怕死的老太。 已是三月，仍旧冰天雪地，皇上召我也只是吃吃饭，说说话，只是我能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越来越虚弱了。 “皇上到底怎么了？”这天，我终于耐不住疑问开口问汪易。 汪易盯着我讽刺“娘娘总算想起来关心皇上的病情，只是如今的局势，您是想找个好退路才问的？” “汪大人说是就是吧”总之我若是辩驳，他也不会信我说的，他对我的意见深的不是一星半点。 汪易果真咬牙切齿“那娘娘还是别想了，若是皇上有什么三长两短，第一个陪葬的就是你！” 我听这话明白了些，看来皇上的病情是挺严重，心中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怎么？”汪易见我如此继续讽刺“你以为就凭你能逃出宫？” 我没多言，只瞥了他一眼就要走。 他伸手一拦将我拦住“聂青柠，你总是装出这副清高的模样给谁看！我最见不得你这种女人，当初皇上就不该娶你！” 汪易恨极了我，也不顾礼数对我指名道姓，我遂扭头看着他。 “汪大人，这番话你该讲给皇上，请求皇上不要再把我放在心上，让他承认娶了我是他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而不是在这里指责我，我没有温顺贤良的秉性，也没有母仪天下的野心，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连皇上都没磨了我的性子，难道汪大人想？” 汪易听后更是生气，最后气得不知说何，愤愤不平拂袖而去。 然而接下来的事，大大超乎了我的预料。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病重的消息很快传的沸沸扬扬朝野皆知，加上本身朝堂不稳，肆机夺位的终于分别在凉州，乐州，越州，沧州等这些富饶之地起义，他们来势汹汹，也不知为何发展如此迅速。 时至三月下旬，晋王正式宣布起义！ 以当今太后赫连氏谋害简皇后和和柔公主之名，向京城逼近，立志要清君侧。 从此天下硝烟四起，再无安宁之日。 狼烟遍地下，京城内外也人心惶惶，又陆陆续续的过了一月，皇上与众臣整日都在书房商讨对策，朝务繁忙再没得空见我。 直到一天，皇上忽然召了我，那是大约一个多月后的事了。 已是春天，可宫里依旧如深秋般冷清，宫人们也死气沉沉地在长街上来来往往，全无生气。 我走进内殿，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没有宫人侍奉，而身形瘦削的男子此时正披着衣服立在窗前。 风中还有些寒意，我走过去将窗户关上道“皇上还是该保重自己的身体” “青柠，唤我一声夫君吧”他转头看着我。 眼前的容子羽眼眶凹陷，面容惨白，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皇上还是上床歇息吧，这里风大”我劝道。 他于是牵起我的手“我活不久了，青柠，你再唤我声夫君可好？” “皇上别胡说” 他听闻笑了笑“你还是不想我死的对吗” 我微微低头“为了天下苍生，皇上也不能死”
第三十九章 “天下吗？”容子眼随即深深一叹，又将我抱住“我守不住天下，也守不住你，青柠，我无法舍了天下也无法舍了你，时至今日你原谅我好吗” “我对你并没有什么记恨”我靠在他的怀里摇摇头。 容子羽苦笑“我不信，你只是不肯原谅我而已” 他说的没错，我是不想原谅他，至少当年在太子府，我忘不了那夜被老鼠啃食的场景，令我午夜梦回中每每冷汗直冒无法入眠，令我一有风吹草动便胆战惊心。 我也忘不了封后大典上狼狈的滚落台阶，显些丧命，沦为笑柄。 我有我的高傲，一旦他人践踏，我便绝不回头至死方休。 “若是我有什么不测，任萧庭轩，汪易，□□还有叶之钦为辅臣，你便扶持晟儿登基” 正当我思绪万千时，皇上轻言道。 他所说的晟儿便是皇长子容千晟，这名字意为光明万丈，是双生子中的长子，据教导他的先生说，皇子聪明不凡。 我无言以对，我的下半生大概还是被困在宫里。 “不管如何，我心中唯一的妻子，她叫聂青柠”皇上附在我耳旁又紧紧抱住我。 这日浑浑噩噩，他又与我说了许多叮嘱的话，像是交代后事般，让我忍不住在想他是不是真的时日不多了。 我总以为无论何种境地，容子羽都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可是这一次在死亡面前，他似乎也只能妥协。 晚饭后我乘着轿撵回宫，一路上都想着他与我说的每一句话。 只是今日这番，我心头有丝淡淡的忧伤，不是那么的浓郁却深入骨髓，仿佛有什么从身体里被抽走似的，令我觉得瘫软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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