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难得心情好,便道:“朕没有提前告知你,便是有什么不是,也怪不到你头上。” “那便好。”郭姝笑道,“皇上、帝姬,咱们移步到凉亭吧,那便几家少年在作诗绘画,皇上既然来了,便去看看,给那些孩子指导指导。” 八月的天,虽然已是秋天,但是暑气还未退去,在太阳下站了这么一会,景元帝已是汗津津。赵清毓倒不觉得不适,她常年征战在外,日晒雨淋,这算不得什么。不过见景元帝被晒得脸色泛红,虽然对吟诗作画没什么兴趣,却也顺了郭姝的意,往凉亭去了。 又是一阵反复的叩拜请礼,礼毕后,景元帝眼光扫过石桌上的诗篇和画作。 郭姝拿起石桌上一副画作递到景元帝面前,“皇上,这副画竟是御花园美景,您瞧瞧,一笔一划,分毫尽显,便是臣妾不懂画的,也觉得这画不错,您觉得呢?” 景元帝眼神扫过画作,运笔和调色确实属于上佳。景元帝不吝夸赞,“不错。” “小臣谢陛下赞赏。” 景元帝话音一落,一个着青色长衫的年轻人叩谢圣恩。 “起来说话。”景元帝道。 “谢陛下。” “你师承何人?朕见你这副画运笔有几分徐仁的韵味。” 徐仁是大恒有名的画师,其山水画颇受大恒上下追捧,便是景元帝也收藏了几幅。徐仁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出世的画作越来越少了,他先前作的画便水涨船高起来,一幅画有时能叫到上万两银子。 景元帝的养心殿便挂了徐仁一幅山水画,所以对他的作画技巧很熟悉,这年轻人的画中便有几分徐仁的味道。 “徐老便是小臣师父,小臣自小便跟着徐老学画。” “自小跟徐仁学画?朕怎么没听说过徐仁收过徒?” “小臣是姑苏徐氏一脉,按辈分来算,徐老是小臣的叔爷爷,叔爷爷虽然没让小臣行拜师礼,可在小臣心中,他便是小臣的师父。” “原来这么回事。”景元帝又道,“这画有几分徐仁的味道。” 郭姝见景元帝颇为赞赏徐氏,便笑着说道,“皇上,您都看愣神了,这画都忘了给帝姬瞧瞧。” 景元帝不明所以,不过既然郭姝开口了,他顺手便将手里的话递给了赵清毓。 “毓儿瞧瞧,可还喜欢?” 赵清毓看着手中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画,又看看同样不明所以的景元帝和满脸带笑的郭姝,然后说道:“我对这些不懂,就不胡乱评价,免得惹人笑话。” 赵清毓君子六艺学得极好,画作虽算不算擅长,但是简单鉴赏对她来说还是很容易的。可惜她没兴趣去评价,有一便有二,不如自认不懂,省了不少麻烦。 郭姝大约没猜到赵清毓会给出这么一个回答,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说道:“帝姬谦虚了。” “皇上,这宴会上都是年轻人,咱们便不掺和了吧,免得他们不自在。”郭姝笑着说道,“不如皇上陪臣妾走走?” 景元帝本就打算露个脸,毕竟像郭姝说得那般,他在的话,这些人便放不开,那又怎能玩得尽兴? 于是景元帝顺了郭姝的意,携着她领着一众内侍和宫女离开宴会。 “时间过得可真快,瞧着帝姬都从奶娃娃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了。”郭姝感叹着,“臣妾现在想想,十八岁的时候,臣妾在做什么呢?嗯……我记起来了,臣妾十八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皇上,那时候臣妾便想着,臣妾若能嫁给您那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第47章 “今日看御花园的孩子们,臣妾一下就觉得自己老了,看着帝姬英姿飒爽的模样,我不禁想着禅儿长大的模样,要是禅儿有几分帝姬的风采,那臣妾就放心了。” 景元帝笑着说道:“就不是一样的性子,怎么会有一样的风采呢,禅儿温顺乖巧就挺好。” 郭姝见景元帝面上带笑,跟着应和道,“可不是,禅儿的性子就是太乖巧了,臣妾才担心。帝姬有功夫傍身,之后便是出嫁,也没人能欺辱得到……可禅儿不一样,要是嫁得人家强势,定会吃亏的。” 景元帝正准备应上一句,没想着郭姝自顾自的说道:“不过臣妾见今日御花园的世家子弟,倒是温顺有礼,皇上您来的晚,没瞧见他们对帝姬温润模样。” “毓儿那般人儿,应当被他们捧着!” “可不是嘛,那徐家……” “陛上,张都尉回京了,在养心殿外求见。” 郭姝正准备顺着话,将赵清毓如今已是待嫁年纪的事点明,没想到没刘福猝不及防的打断了。 “张庆丰?他求见朕何事?”景元帝问道。 “回陛下,他原是求见帝姬的,可承佑殿殿门紧闭,一众宫女、内侍全来了御花园伺候,他一时没找到人,便求到养心殿了。”刘福解释道。 “感情朕还是无奈被选的,哈哈哈,走,瞧瞧去,看看这张庆丰有什么急事!” 张庆丰是赵清毓左膀右臂,便是有几分不识礼数,景元帝也不计较,对待他们宽容大度得很。这让被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郭姝一肚子委屈。 “桃喜,给相爷传话,就说明个要让全京都人都知道,帝姬恨嫁。” “是。” * “这些是什么?” 张庆丰身前是三只大箱子,景元帝伸手打开,是一本本装订成册的书籍。他随手拿了一本翻来,里面不是圣人文章,而是密密麻麻人名。 “回陛下,这是五年来西北大营和北境大营战死士兵的名单。” 调查抚恤金的事是私下偷摸着进行的,便是景元帝也不知情。 “毓儿怎么突然要这名单?是出了什么事吗?” “臣奉元帅之军令去调取的,至于原因,还请陛下问元帅。” 景元帝一松手,手中册子掉进木箱里,“怎么?对朕还不能说?还是说在你眼中,帝姬的军令比朕的旨意更份量?” 温和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冷漠的问着要命的问题。张庆丰一时摸不清景元帝情绪,只得梗着脖子大胆一试:“臣为兵,当遵军令。” “你是兵,也是臣,更是我大恒子民。朕乃大恒九五至尊,朕所言乃圣谕,你抗旨不遵,藐视圣上,按律当斩!” 怎么突然就要斩首了?张庆丰脑袋懵了,难道自己试探错了? 刘福在一旁,看着老实的张庆丰被景元帝吓得一愣一愣的,无奈的叹息。景元帝都要做爷爷的年纪了,还喜欢做这么幼稚的事。 “皇上,您吓着张都尉了。”刘福轻声提醒道。 景元帝看着僵在原地的张庆丰,嘴角裂开,不过一息间,又收敛干净。 “朕念你首犯,便不追究你罪责,可你必须告诉朕,这些名单用作何用?” 张庆丰咽咽口水,犹豫许久,最终眼睛一闭,梗着脖子说道:“元帅吩咐了,此事为机密,绝不能对外透漏!皇上若想知道,便问元帅吧。” “哼,胆子够肥的,连朕都敢违抗。若是机密,你求见朕做什么?” “臣找不到元帅了,听说元帅在御花园,臣是武将外臣,无令进不了御花园,所以不得不求见陛下。” “你身为朕的臣子,却心心念念你的元帅,该当何罪?” “臣……”张庆丰心里不由腹诽,他是元帅的属下,有事找元帅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可便是他心里这么想,可却不敢这么说了,说的多错的多,不说最稳妥。 景元帝见张庆丰抿着嘴不说话,像只锯了嘴的葫芦,便没了逗趣的兴致,他唤着刘福,将人领到御花园。 御花园里,自景元帝和郭姝离开后,赵清毓也没了兴趣。有些人带着好奇、带着目的,壮着胆子上来搭讪、请安,赵清毓连敷衍的耐心也没有,直接让人拦在射箭场外。不过,若是有人请求进场拉拉弓射射箭,赵清毓还是欢迎的。 毕竟,少年强则国强。 只可惜,大多都是花拳绣腿,有些甚至连一石的弓都拉不开,有些拉着拉着,弓弦将人弹了出去,闹了不少笑话。 这宴会若不是打着她的名头举办的,她定早早躲了去。 “帝姬,刘公公领着张都尉来了。”薛翎说道。 “张庆丰回来了?” “是。” “你直接将人领过来。”赵清毓说道。 “是。” 不一会,张庆丰和刘福被领了过来。 “元帅,你穿的这是……这是啥啊?”张庆丰咋咋呼呼的说道,“花花绿绿的,都折损你的英姿了。” 赵清毓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她实在不明白,就张庆丰如此粗矿模样和鲁莽性子,是怎么娶到娇美可人的夫人的。 “张都尉回京,看样子本帅交代你的事办好了?”赵清毓问道。 “办是办好了,只是……只是东西被陛下扣了。” 刘福眯眯笑眼猛得睁圆,他望着一脸老实巴交的张庆丰,这位是在告状?在帝姬面前告陛下的状?陛下什么时候扣了他的东西了,东西不放在养心殿难道要抬到御花园来吗? 刘福默然,这张庆丰到底是个憨的,还是恶人先告状,反咬陛下一口? “父皇扣了?怎么扣了?” 张庆丰老实的交代了此前之事,说得赵清毓都沉默了,幸亏她和父皇不似他国皇室,父子相残,互相猜忌,要不然,张庆丰那种回答,瞬间就能给自己定个谋逆。 赵清毓默默叹了口气,张庆丰该回北境了。 交代好霍芷和窦啸,赵清毓领着张庆丰和刘福前往养心殿。 “你说什么?有人私扣士兵抚恤金?是谁?是谁敢这么大胆子!”
第48章 “这人怕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赵清毓说道。 早在半个月前,西北大营和北境大营战亡和因伤卸甲归田的士兵名单已经送到京都,送进承佑殿。承佑殿的名单足足有七箱子,而这里堪堪三箱,那多出的四箱名单到哪去了? “张都尉,各县府衙门的名单收集如何?” 赵清毓早早便将自己的令牌交给张庆丰,让他持着令牌到各个县府衙门调查。等民间收集的名单、西北大营和北境大营送来的名单与县府衙门一对比,便知道名单上少了多少人了。 “那部分名单由刘全他们送回京都,属下昨日同他们联系过了,说是今日夜里就能到达京都。” “好。” “父皇,抚恤金克扣一事不得不查,你给我一封圣旨,趁明个早朝文武百官还在上朝,我去兵部取名单。” 景元帝有些好奇,“你自个直接去取便是,要圣旨做什么?” “这不是怕兵部学刑部吗?”赵清毓说道,“而且有你圣旨,就没人敢说我手长,我也名正言顺点。” 景元帝眉头一皱,“你还害怕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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