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那孩子……在那里见到他娘和妹妹了,她们……已经去了。”姜珵声音嘶哑,“她们没了,大喜便没了生气了……” 赵清毓咬紧牙关,双拳握紧,忽又松开。 “你身上的蛊虫可有大碍?” “并无大碍,如今倒好了,能切身体会被蛊虫蚕食的感觉,也好对症下药。”姜珵苦笑。 “我打算这两日便撤出这片山林,你的身子能否奔波?” “无碍,我今日再配些药,明日便能随军。” “如此便好。” 赵清毓让孙有志好好照顾姜珵,随后便安排人火葬吴大喜。 碎肉从门檐处往外延伸了两丈多长,上面依旧吸附着各色蛊虫,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大约因为有血腥碎肉饲料,那些蛊虫还未散开,只一条线延伸来了。赵清毓不敢拿士兵冒着,狠心让人提来火油,火油沿着一路血迹浇过去,直至吴大喜空洞的骨架。 赵清毓闭上眼,将手里的火油浇上去,随后又让人拿来火把,一条火蛇在风中摇曳,吞噬着这个孩子短暂又苦难的一生。 鹞族此次叛变,被剿灭三千五十三人,剩下的皆是六岁以下稚子。赵清毓携带着这些孩子回到金南县。 赵清毓将这批孩子交由陈涛处置,便带着自己南下的士兵回朝,同行的还有太医院的太医们。 不过姜珵却在启程回朝前几日辞别了赵清毓,他回到了深藏鹞族的那片密林,那里有太多未知,深深吸引着他,他愿意花时间去研究,去探索。 随行的还有孙有志。 孙有志献计有功,赵清毓本打算带他回京,入太医院。只是没想到他无意做官,要了一笔赏银,便请命同姜珵一同前往密林。 赵清毓对姜珵和孙有志的请求欣然准许,同时借此敲打了那些随行却混吃等死的太医们。 和金南县令陈涛交代好随时协助姜珵,赵清毓便准备班师回朝。可临出发前一夜,又出了事。 鹞族那些孩子居然在县衙的井水里下毒! 赵清毓未曾想过,一个个年仅六岁的孩子,居然如此沉得住气。毕竟他们一路上乖巧、听话,一副天真无邪模样,哄得一个个汉子背着、抱着他们。 没想到他们差些着了这些小鬼得道。 鹞族已经烂进根子里,无可救药了。 “将他们送往北境,训作哑奴。” 哑奴是北境对俘虏或者是穷凶极恶的匪徒的处罚,将他们毒哑,带着镣铐从事着体力活,开荒务农,挖沟建防,哪里需要送至哪里。他们没有自由,没有任何生为人的权利,不停的劳作,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属下领命。” 鹞族的事彻底解决,赵清毓便班师回朝。 一行人策马扬鞭,行至留城时有人跪拦在赵清毓马蹄前。 缰绳猛然被拽住,马蹄硬生生的扭转了方向。赵清毓抬手轻拍,安抚完坐骑,才抬眼看向跪在马前的一老一少。 老少两人皆是满身污垢,暮春季节仅着一件破旧单衣,衣不蔽体,两人跪在马前,不知死是怕还是受了惊吓,互相依偎着,瑟瑟发抖。 赵清毓尚未开口,张庆丰便已驱马上前。 “当街拦马,你二人可知死活?” 小小稚儿,脸上尽是污渍,依偎着老人怀中,双手紧紧揪住老人衣角,一双眼明亮天真,无知的打量着张庆丰和赵清毓。张庆峰一声斥骂,惊得小孩身子一哆嗦,拼命的往到人怀里钻。 老人顾不得孩子,扑跪着磕着头。 “大人,冤枉啊!”
第12章 赵清毓没想到有一日自己如同话本中的青天老爷一般,被人拦马喊冤。 “你有何……” “咻”的一声,一支箭破风而来,张庆丰眼疾手快挥刀砍下。 风声起时,赵清毓便已挽弓射箭,直取偷袭人命门。 一道身影自高楼处跌落,张庆丰快速带一队人前往搜查。 赵清毓抬眼望向四周,她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当着她的面杀人,可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除了被射杀的那个人外,张庆丰还抓住一个穿着劲装的男子,此刻下颚已经被卸下,怪异的张着。 “将军,此人嘴里藏了毒。” “张都尉,让大伙在此地好好休整一番,至于他,你好好伺候。” “得令!” 劲装男子很快被拖走,赵清毓命人扶起蜷缩在马前的两人,大约又遭受了惊吓,士兵刚抬手碰到他们,便引得他们一声尖叫。 “你们已经安全了,不必惊慌。”赵清毓安抚道,“去府衙。” 瘦弱老人惊恐的情绪才稳定,一听见“府衙”二字,又恐慌起来。 “不……不去府衙……” 一丝疑虑在赵清毓心头略过,随后便被她压在心底。赵清毓看了周围一圈,挑选了不远处的一家酒楼。 一众士兵就地休整,赵清毓带着三个人领着老少两人去了酒楼。 就着酒楼挂在墙上的菜单子,赵清毓点了四五个清淡小菜。 “你们先吃点东西,有什么事缓些时候说。” 李老头还有些犹豫,可他身旁的孩子早就咽起了口水。一个多月来他们担惊受怕,东躲西藏,未曾吃过一顿饱饭,饿上一两日也是常见的。 李老头想早日沉冤得雪,可如今家中只剩他们一老一少,如今得见武官,一切似乎也没那么急切了。 再望望孙儿渴望的眼,李老头万千冤屈和不甘都化为灰烬,他抬起筷子,夹了一块蘑菇放进孩子的碗里,“康儿,吃吧!” 小孩儿得到爷爷的肯定,才夹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嚼着碗里的蘑菇。 一餐过后,赵清毓开口询问,李老头才娓娓道出自家的冤屈。 …… 留城距离京都不过五百里,策马扬鞭不过一日就抵达。 朝阳未升,薄雾霭霭,赵清毓携兵抵达京都。 银甲未脱,赵清毓便扣响宫门,京门卫大开宫门,恭迎明颐帝姬凯旋回宫。 朝堂上,景元帝扶着额头,支着耳朵听着殿内诸臣争休不止,很明显文臣占据绝对优势。 武臣一个个大老粗,嘴里喊打喊杀,可到了朝堂上却被文臣的口诛笔伐按在地上摩擦。 最近北漠那边又有异动,有霍老将军镇守北境出不了什么大茬子,这些人当廷吵吵闹闹不过是闹给他看。 若不是先帝只有他一子,他别无选择,不然他绝不愿意坐上如今位置。 这些年来大恒已是风雨飘零,虽然偏于一隅求得一时安稳,但是北漠的壮大和大小忽安的虎视眈眈,让大恒腹背受敌。 良将虽有忠烈侯霍山,但是老将迟暮让异族蠢蠢欲动。 虽然自己无治国之才,但是只要自己守到小辈长成,大恒也并非不能复兴盛世,只是如今小辈,除了毓儿外,其他年纪尚幼,治国之才尚不能辨。 若是毓儿是个男儿便好了。 景元帝神游天外时,于争吵中突然听到赵清毓的名号。 “听闻帝姬征战鹞族连孩子都不放过,实在残忍无道!” “屁,你们这些臭龟毛整天缩在自己的王八壳里,就以为天下太平了?也不张开张开你那绿豆眼,好好看看,看看那些鹞族怎么杀我大恒的老百姓!” “帝姬身为女儿身,披甲上阵本就有违纲常,如今更是泯灭人性,覆国灭族,为天理难容。” “……” 景元帝微眯着眼,看着吐沫星子乱飞的御史大夫王进沧,心中自是一番计较。 “王大人好大的威风啊!”景元帝慢悠悠的说道,“没想到我的毓儿在爱卿眼中已是到了天理难容的地步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进王进沧耳朵里不亚于春日惊雷! 他疏忽了,为计较着一时输赢,竟忘了皇上对帝姬的优待和皇上的疯魔性格。 双腿一弯,王进沧跪倒请罪,“臣罪该万死,臣只是觉得那些孩子还小,罪不至死……” “哦,我竟不知道王大人如此心善!” 赵清毓自朝堂外而来,大步跨进内廷,对着景元帝一个抱拳,“臣幸不辱命,已经为大恒解决鹞族之祸!” 战胜的捷报景元帝三天前就收到了,可如今见赵清毓完好无损归来,心中才是真正高兴。 “好好好!”景元帝抚掌高赞,“我儿杀敌有功,今册封为昭明大元帅,统领三军!” “皇上,不可!” 丞相郭淮出列,“帝姬年纪尚幼,且有霍侯爷在前,此刻册封怕是于理不合。” 丞相郭淮是贤妃之父,贤妃育有皇长子,高居后宫之位,丞相又是众臣之首,说话向来很有份量。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昨日提及立储君的事,倒也没见你们如此,还真是团结一致得很!”景元帝冷哼,“小福子,拟旨,赐印!” 景元帝虽然不似先帝那般□□霸道,可是独独对明颐帝姬的事说一不二。 当年二公主出生,景元帝生怕长公主赵清毓受委屈,当日册封赵清毓为大恒帝姬,位同储君,赐封号明颐,意喻大恒的太阳。 恩准帝姬见皇帝不曲膝,见皇妃不施礼。 如此皇恩,满朝文臣皆上书反对,连武将那支也有异议。可没想到平日里好说话的景元帝一改往日姿态,对上书反对的诸臣贬职的贬职,外放的外放,更有甚者,直接罢官免职。 如此,才稳住赵清毓的独一无二。 只是最近几年,赵清毓的表现愈发出色,争议声少了不少,不过还有些酸腐之人,始终放不下男女之别,偷摸着诋毁着赵清毓。 景元帝有心整顿朝堂和境域的流言蜚语,可被赵清毓制止了。大恒始终是赵家的天下,稳固江山才是赵家子弟应当做的事,这些流言蜚语伤不到她,如今大恒国力不似以往,她不想为这么件小事劳民伤财,动摇国本。 赵清毓有心稳固大恒,但偶尔让这些迂腐老头们吃吃瘪,她还是乐见其成的。 赵清毓无视众臣反对,坦然的接下帅印,随后便交给身侧的张庆丰。 赵清毓提步走向王进沧,步步紧逼,“王大人刚刚说本将…哦,不对,是本帅披甲上阵,有违纲常?” “臣……” “本帅覆国灭族,天理难容?” “臣……只是,可怜那些年幼的孩子!”王进沧硬着头皮说道。 “可怜他们?那你可不可怜这个孩子呢?” 众臣还在观望着赵清毓同王进沧的你来我往,一时没注意殿内何时出现了一老一少,布衣褴褛,像个逃荒的灾民。 帝姬这又是闹哪一出?殿内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能观望事情后续。 王进沧仔细辨认着殿中的老少,确定自己不识后,状作悲天悯人道:“臣愿我大恒子民温饱富足,这孩子若是我大恒子民,又食不果腹的话,臣当然心疼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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