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提心吊胆,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总算走出暗道, 见到了星星点点的光亮。 贵妃和宣平侯早已在此等候,听到声响, 贵妃紧急慌忙从马车里跨出来,快步奔到雪棠跟前。 分开了这些日子,终于要和雪棠团聚了,贵妃不由喜极而涕,她一把握住雪棠的手, 低声道:“我的儿, 你总算从那不见天日的地方逃出来了。” 见到母妃雪棠自然十分高兴,但心里却总惴惴不安, 虽然知晓到了明日沈离才会清醒,依旧害怕被人发现端倪。 她也顾不得倾诉自己对谢华莹的思念之情,回握住谢华莹的手,急切道:“母妃,我们快些走罢!” 她目光灼灼地凝着谢华莹,眸中满是期待,不料谢华莹道:“等陛下醒过来,势必要兴师动众寻你,我们四人同行太过于扎眼,不若兵分两路,你与傅世子同行,我和你父亲同行,如此,更加便宜一些。” 道理是这样的,可雪棠不是积粘的性子,她既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断不会再做和傅修安藕断丝连的事情。没得给了人家莫须有的希望,她本人也显得不自矜。 她看向谢华莹,低声道:“母妃,我已把自己的……” 话还未说完,就被傅修安打断,傅修安道:“我幼时被奸人所害,流落在外,是父亲救了我的性命,不单如此,父亲还为我请封为世子。 父亲对我可谓恩重如山,公主是父亲的独女,便是我的血亲。哪怕我和公主的婚约自此不再作数,我也定会像待亲生的姊妹一般对待公主。决不会让公主受半分委屈。” 傅修安情真意切,雪棠却仍犹豫不决,这时只听傅仪道:“修安端方沉稳,有他在定会把你安全的带到龟兹,你且安心过去,道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便可在龟兹团聚。” 傅仪周全,进京之前便已将豫南的事务安置得妥妥帖帖,他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见惯了锦绣烟云,反而视之如蔽履,对权势半点留恋都没有,只希望后半生能和妻女在一起共享天伦。 傅修安言之凿凿,再加上傅仪的劝说,雪棠终是松动下来,只不知为何总觉得前路未卜,心里乱糟糟一片。 分明已和傅修安登上了马车,却还是回过头看向身后,她凝着谢华莹唤道:“母妃!”,而后又把目光投向傅仪,犹豫片刻,终是叫了一声“父亲”。 这是雪棠第一次唤傅仪父亲,声音低低的,却直击傅仪心田,他温润的眸子顷刻间便漾起了一层水雾。 他就那样看着雪棠的马车愈行愈远,直至消失不见。 雪棠心存芥蒂,傅修安却十分坦然,他似乎很快就适应了角色的转变,虽依旧对雪棠嘘寒问暖,尺寸却拿捏的非常好,仿佛真得是兄长对幼妹的爱护一般。 雪棠既感动又愧疚,待傅修安也愈加关怀备至。二人你谦我让,似乎比以前还要融洽。 龟兹人善易容,为了安全,暗卫连夜给傅修安和雪棠易了容颜,傅修安成了年近四旬的中年男子,雪棠清清秀秀,正是他的书童。 不出所料,天一亮,追捕雪棠的文书便铺天盖地而来,京都更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所幸他们连夜出了城,不仅易了容颜,路引和公凭也十分齐全,一路向西,顺顺当当抵达安西城。 安西城和龟兹交界,虽是边城,却因着商客之间的交易买卖十分繁荣,原本是不宵禁的,但自雪棠出逃以后,沈离便下了宵禁的旨意,不过戌时,便戒严全城,任何人都不得在外逗留。 如此,那些想连夜往龟兹贩卖货物的商人便不得不在安西城留宿,一时之间,客栈内挨挨挤挤,热闹非凡。 雪棠和傅修安也不得不留宿,二人来到安西城最大的客栈,刚进门便见掌柜的笑盈盈迎了上来,开口说道:“客人来的巧,正好小店还有一间空房,卧榻甚阔,二位若不介意,同处一室也是极适宜的。” 男女有别,二人自不能共处一室,雪棠还未开口,便见傅修安摆了摆手,拒绝了掌柜的建议。 二人复又去寻旁的客栈。可惜,安西城人满为患,二人又寻了几家,俱都客满。只有一家还有一间客房。 雪棠不是忸怩的性子,虽说男女有别,但事急从权,总不好为了所谓的名节露宿野外,于是对傅修安道:“既然房间不够了,我们便住一间屋子罢!” 傅修安自然没有意见,只道:“如此便委屈你了。” 客栈的房间倒是比想象中要阔一些,甚至还带了一个小小的盥室,雪棠虽风尘仆仆,但碍于傅修安在场,便按捺住了盥洗的冲动,平躺在架子床上,不过一刻钟就进入梦乡。 榻上的人呼吸渐趋于平稳,傅修安从临窗的茶榻上坐起身来,悄无声息踱到拔步床边,目不转睛凝着床上的人儿。 他还未进京的时候便听说过安宁公主的名头,那是他的亲生父亲龟兹国王告诉他的,只道安宁公主乃新帝的眼珠子,只要他能把安宁公主带到龟兹,便可辖制新帝。 机会来得猝不及防,沈离登基不久,傅仪便带他进京,替他向安宁公主提亲。他见识过谢贵妃的美貌,知晓贵妃之女的容色定也不俗,没想到安宁比他想象的还要明丽美艳。 虽说他是带着私心接近安宁的,可因着安宁貌美无双、性子娇憨,他不可抑制的动了心,便是没有龟兹王的嘱托,他也心甘情愿和安宁结为夫妻。 因着他赤诚以待,安宁也慢慢动了心,一切分明十分顺利,奈何沈离处处阻拦,甚至还险些夺掉他的性命。便连安宁也因着沈离变了心。 傅修安的目光越来越冰冷,手指沿着雪棠娇嫩的面颊轻轻划过,他忽得站起身来,大步跨到门外。 一跨出房门,暗卫便迅速跃到傅修安跟前,傅修安低语几句,暗卫应声而去。 傅修安复又折回寝屋,侧躺到罗汉榻上,静静地看向架子床上熟睡的雪棠,他一定要十拿九稳地把雪棠带到龟兹去。 如此,不但能一点一点俘获雪棠的芳心,甚至还能用雪棠要挟沈离,获得龟兹王的宠信,真真是一举两得之行。 雪棠贪睡,但因着心里存了事,便格外警醒,天堪堪亮就睁开眼睛。 用过早饭,舶司也开了门,欲要前往龟兹的商人排成一条长队,擎等着验收完通关文牒便到龟兹做买卖去。 雪棠和傅修安排在队伍尾端,她远远地便看到当值的官兵在查验通关文牒,今日的官兵似乎格外有耐心,不仅查验通关文牒,甚至还仔仔细细询问过关之人的祖籍年龄,简直要把祖宗十八代都刨出来。 那架势,分明就是要搜寻什么人。 雪棠虽早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甚至还易了容,但依旧惴惴不安,脸色雪白,不仅手心便连背心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傅修安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冲着她笑了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这时,只见一男一女匆匆而来,那两个人似乎很急,紧急慌张便加塞到了雪棠和傅修安身前。 雪棠凝着那两人,只觉得他们的身形格外熟悉,忽得脑中灵光乍现,惊讶地微微张开嘴巴。 那两人女的娇小明艳,男的斯文俊秀,分明像极了她和傅修安。他们站在易了的容她和傅修安跟前,就像是特地过来给他们挡灾的一般。 简直似是有人特意为之。 雪棠凝着面前那对男女,随着他们亦步亦趋走到查验通关文牒的关口,查验文牒的官兵一看到那对男女就变了脸色,眼睛一扫,便有一群士兵涌了上来。 士兵也不说话,三下五除二便缚住那对男女的双手,将他们带到了临近的隔间。 隔间是露天的,只吊着一席青色竹帘,雪棠随着二人的身影看向隔间里面,只见竹帘下出现了一双赤色皂靴,靴面上绣着金色的图案,不是五爪金龙又是什么? 她倏得瞪大眼睛,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帝王的安危重于泰山,皇兄为了寻她,竟不顾安危亲自到安西来了? 他心思缜密、聪明绝顶,既亲自到了安西,她又还能逃得了吗? 约是雪棠的神情太过于惊恐,傅修安也发现了异常,他的目光在那双皂靴上一扫而过,继而握了握雪棠的柔荑以示安慰。 当值的官员只当那对被送入隔间的男女就是沈离所寻之人,对傅修安和雪棠的检查便不像之前那样详尽,只校验了他们的通关文牒就抬臂放行。 直到进入龟兹边境,雪棠才放松下来,像是泄了气一般瘫倒在马车上。 马车复又行了一日,夜幕四合的时候才进入龟兹王城,按雪棠的计划是直接宿到宣平侯提前置好的宅子里,可马车丝毫都没有停歇的意思,直直向一座华丽气派的城池行进。 莫说寻常百姓,便是王公贵族也没有资格把府邸修建的如此堂皇,那阔大辉煌的建筑群当是龟兹的王宫。 雪棠看向傅修安,温声道:“世子是不是要回王宫?我父亲已为我置好了宅子,我便不进宫打扰了。” 傅修安费尽心思才把雪棠带到龟兹,自不会让她独自宿在宫外,她是最珍贵的珠宝,不知有多少人觊觎,只有把她圈在身边,他才能放心。 再者,他自小流落在外,虽是龟兹王的血脉,可又哪里抵得过那些自幼便陪在龟兹王身边的王子得宠? 只有把雪棠带到龟兹王跟前,如了龟兹王的心意,他才能有立足的根本。 傅修安看向雪棠,胡乱说道:“我们初初定亲的时候父王便想瞧一瞧公主,现下公主虽变了心,我们好歹也有过一场情谊,不若公主随我到宫内见一见父王。” 说起这个雪棠便愧疚万分,再不好拒绝傅修安,随他一同进入王宫。 龟兹国国土面积并不大,但因着盛产铁矿、善于锻造兵器,国家十分富庶。王宫高耸华丽,墙壁上缀着各色宝石,焕若神居。 高鼻深目的宫人将二人引至主殿,一进殿门,雪棠便看到了坐在高位上的龟兹国王。 他约莫四十来岁,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头发卷曲着披散在肩头,眼睛又尖又利,因着太过于锐利,让人不由自主便生出了距离感。 雪棠垂下眸子,随着傅修安向龟兹王行了龟兹国的礼节。 昭帝昏庸无度,不理朝政,因着国库空虚,边关的将士连饭食都食不饱。 那时候不仅龟兹,凡是和大英国土相连的国家,十之八九都向大英发起过进攻,只为了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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