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以来,宫中流言什么风向,她不信太后不知道。 怎么算都是她更有资历更有威望去做这件事,太后好端端的为何要这样针对她? 宜德妃被太后的举措气到,连续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了心情。 她重重拍向桌面,喃喃自语道:“不对劲……不对劲!” 她近日表现的还算不错,便是在圣寿节上,她也做的很好,没留下把柄,也不曾招惹太后和陛下不悦。这一个多月更是安分守己,太后不应当这样厚此薄彼。 除非……除非是太后察觉到了什么,这才故意提醒她。 可林氏已经溺死,死人是开不了口的,既然她说不出去,太后没理由会对她起疑心。 难道……难道是她前阵子派人散步流言太多留下了把柄,惹了太后不喜吗? 宜德妃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不禁有些慌乱。 太后是陛下是亲母,陛下是极为尊敬太后的。她虽表面不掌权,可但凡是太后看不过眼的事,一旦要处置,陛下和皇后绝不会逆着太后的意思来。 如今太后已经对她不满,那她日后在宫里的路恐怕要如履薄冰。 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这个位置,又无声无息除去了林氏,却偏偏招惹了太后不喜。宜德妃烦躁的揉上额角,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急,一旦急了就会自乱阵脚,到时候就更不妙了。 太后现在只是不满她而已,所以才要玉贵嫔做这件事故意刺激她,目的就是为了警告她罢了。 若非如此,假设太后和陛下真的知道了什么,绝对会当时发作将她处置,断断不会留着她。 如今的局面虽有些糟糕,却也不是全然不可破除。只要她安分上一阵子,循规蹈矩地帮衬皇后,不做出格的事,假以时日,太后不会一直盯着她。 何况她还有子戎,太后可是很喜欢子戎的。 宜德妃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攥紧了袖口:“备一份厚礼到宸佑宫,就说本宫明日定会去赴三皇子的周岁宴,先将贺礼送到。” 文纾迟疑了片刻:“可是娘娘……太后都……” 宜德妃倏地冷声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 突如其来的训斥把文纾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有些陌生地看着眼前的娘娘,低下头连忙退了出去。 * 傍晚黄昏,长安天际的火烧云如火似霞。 一日之中,最好看的光景莫过于朝霞和晚霞,金灿灿又略带朦胧的旖旎色彩,将皇宫的红墙金瓦照耀得格外尊贵明灿。 自从玉姐姐搬到了宸佑宫,和班玉雅所住的柔福宫相距便非常远。 一个在西北角,一个却在东南角,班玉雅位份低不能乘坐步辇,回回都要走上许久,一来二去的,来往就少了些。 但明日就是子昭的周岁宴,班玉雅早早就备好了一份礼。这会儿前来贺喜的嫔妃约莫着该走尽了,她们姐妹之间也正好能好好说说话。 宸佑宫门口值守的宫女远远看见夷宝林来了,脸上立刻带起笑,她连忙让里头的人去通传娘娘一声,自己则亲自迎上去行礼,让人接下了她带来的贺礼:“夷宝林可算来了,娘娘老早就交代着,说若是夷宝林来了就直接迎进来。一下午好些人呢,这会儿恐怕娘娘嗓子都说干了,您快跟奴婢进去吧。” 班玉雅浅浅笑起来,跟着接引的宫女一道走了进去。 沈霁这会儿正在和霜惢她们说话,见是玉雅来了,神情顿时放松下来:“玉雅快来,我正侯着你呢。” “姐姐。”班玉雅笑着行礼,然后坐到了沈霁身边去,看着旁边仍未清点完毕的贺礼,打趣道,“子昭过一回生辰,姐姐倒是收了个盆满钵满。也不知道等子昭长大了,他母妃代收的宝贝会不会还回去。” 沈霁故意应和道:“既进了我的手里,子昭日后就算是哭着也休想拿走了!” 殿内主仆们笑作一团,气氛十分融洽。 说笑了片刻,沈霁才同玉雅说起正经事:“玉雅,你想必也听说太后今日下的旨意了吧?” 班玉雅点点头,忙说着:“宫中嫔妃众多,姐姐不必为了我们之间的交情特意抬举我。若是传出去了,太后知道你行差事之便提拔我,恐怕要不悦的。” “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明白,只是机会难得,我自然要为你考虑周全。”沈霁温声道,“你如今的位份是从七品宝林,虽说照例都是抬一阶,但陛下也并非没有越级晋封的先例,所以越一阶上去,该是从六品才人。” 说到这,沈霁顿了一会儿,续道:“但我私心想着,想再给你抬一阶,越两级,直接到正六品美人。” “虽说越两级有些显眼了,但我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等你到了正六品美人位,日后再晋封,很轻易就能越过从五品贵人够到正五品的顺仪上,一旦成了顺仪就是嫔主位,不但可以住侧殿,还能乘步辇,你日后再在宫里出行也会方便许多。” 她轻拍玉雅的手,安抚道:“不必为我担心,太后给我这个恩典,不就是想让宫里人知道谁最得意吗?既给了这个恩典,就不怕我用,所以这个正六品美人的位份,我已经定下要给你了。”!
第139章 虽然玉姐姐说得轻巧,可班玉雅心里很清楚,她给自己这个位份会背负什么。 宜德妃更加不满,嫔妃们暗暗觉得她偏心,便是陛下和太后知道了,明面上不说什么,但心中也多多少少会有些情绪。 下次若是再有这样的好事,恐怕也不会轻易再落到姐姐头上了。 宫中最要紧的就是规矩,班玉雅知道玉姐姐为她考量周全,心中万分感念。 她起身郑重地向姐姐行大礼,眼眶微红:“姐姐待玉雅一直这样好,玉雅无以为报。只能日后在宫中多多帮扶姐姐,为姐姐鞍前马后。” “入宫两年多,万幸能有姐姐共携手,同经风霜雨露不改初心,仍事事记得玉雅,这一切的一切,是玉雅之福。” 沈霁忙将她扶起来,嗔怪道:“你我姐妹互相扶持,你亦帮过我许多,何须说这些见外的话。宫中嫔妃这么多,唯你我同出自灵州且最交心,我把你当妹妹看,本应事事为你考量。” 班玉雅拿起帕子拭去眼角滑落的泪珠,偏过头控制情绪,不让自己继续落泪。 今天是大好的日子,姐姐不希望她哭,她不能扫兴。 玉雅再转过来时便低低笑起来,眉眼清冷之余难得浮上一丝羞赧颜色。 还记得从前玉雅刚进宫的时候是那样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性子,短短一年就变得清冷寡言,沉稳娴静,如今难得见她多几分娇态,好似又让沈霁看到了刚入宫的自己,不由得心生感慨。 霜惢过来换茶的时候,班玉雅瞧了一眼,低声道:“姐姐,我有话想对你说。” 沈霁有些意外,但还是让殿内伺候的人都先退了出去,温声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班玉雅摇摇头:“倒不是出了什么事,而是从前有些事情一直不曾告诉姐姐,如今尘埃已定,就不该再瞒你了。” 有事瞒着她? 沈霁瞳孔微微一缩,掩去了内心的惊讶。 当初的玉雅受到安才人欺负后连反抗都不会,只敢冒着雨来见她,如今才过了多久,就有了连她都不能知晓的秘密。 沈霁心中突然打起鼓来,脑中立刻闪出几个疑点来。 难道说那些事—— 她正色起来,第一次以全新的面目去观察现在的玉雅。 每次见到玉雅,她总是神色淡淡的,有时候眼中分明在笑,可眼底深处却疏冷难测,仿佛从前那个她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亘古不化的冰山一般。 沈霁以前只以为是因为红花粉一事让玉雅太过害怕而性情大变,可她心疼之余却没想过,她的变化远不止于此。 “你说,我都听着。” 班玉雅微微低头看着指尖,不紧不慢的,却好像是在和自己说话似的。 她只字不提自己当初受了什么屈辱,是如何发誓一定要报复,如何性情大变,心态扭曲的,只缓缓说道:“当初安才人身死一事是我做的,然后嫁祸到了林氏身上。” 沈霁大撼。 当初安才人之事她始终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她那时并未安排让安才人的宫人粉芝也身死这一环。 可事发突然,沈霁虽有心探究却一直没有证据,况且当时宫中不宁,目的已达就不好再调查下去以免引人注目,所以纵使起疑,她还是压了下去。 谁知这一切竟然是玉雅做的,还如此不漏痕迹,如此——心狠手辣。 她没说话,静静看着玉雅,只听她继续说着。 “我在宫宴上捡到了林氏掉下的玉佩,便心生一计,想要用此玉佩来陷害她。安氏当时住的地方和柔福宫顺路,离得也近,我尾随安氏主仆,亲眼看见了粉芝杀害安才人那一幕。”玉雅缓缓抬眼,对上沈霁的眼睛,“我大概猜得到姐姐想做什么,但那宫女留着始终是个祸患,还是除了干净。再说了,那枚玉佩是天赐的良机,不用也是浪费。于是我就让秋斐杀了粉芝,又伪装好现场才回去歇息。次日发生的事情,姐姐就都知道了。” 不等沈霁开口说话,班玉雅继续说道,“林氏禁足解除后不久疯疯癫癫,宫中鬼神之说盛行,也和我有些关系。” “我猜到她心有不平疑神疑鬼,故意派人在长信宫附近散播流言,为的就是让她精神不稳,再次犯下大错。但我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她真的信了鬼神之说,还影响到了长乐公主,更是遇到了陛下。” “但上次在凤仪宫,我曾经试探了几句宜德妃,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当初散布鬼神之说的时候会如此顺利,应当也有她的手笔。是她做了手脚,让林氏愈发疯魔,她这才会如此坚信流言。我和宜德妃彼此都感觉到有人动了手,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说出这些话后,班玉雅轻轻舒出一口气,就好似排出了缠身已久的毒素般,人的精神也随之轻松起来。 她明显轻快了些许,眼底的压抑也消融了几分:“当年受她残害,我就发誓一定要报复回去。如今林氏已死,我再没什么秘密瞒着姐姐了。” 话音落下,殿内久久沉默。班玉雅有些紧张,绞着帕子问:“姐姐,你可是怪我心狠手辣,事先不曾和你商量吗?” “我只是觉得姐姐在宫中已经很是不易,我该学着自己成长,为姐姐分忧,所以才自作主张……” “玉雅,你做的很好,”沈霁凝眸看向她,柔声道,“只是这些事情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光是听着都觉得命悬一线。” “还有就是……姐姐心中内疚,将你拉入了宫闱漩涡却不能保全你,更不知你心里背负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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