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是沈霁想见,秦渊眼底的玩味更深了几分,他面上不显,淡淡道:“原是将路都想好了,沈大人思虑周全。” 闻殿下如此说,沈霆还以为是殿下不满他先斩后奏,更不满他竟然将闺阁女子的要求说与他听,顿时压力倍增。 谁知殿下轻轻颔首,淡沉的嗓音不轻不重的,落在他耳边,如明月清风:“你妹妹很好,沈大人也是。” “时间紧迫,唤你的贴身小厮来,走吧。” 沈霆:……? 殿下这是夸他们兄妹俩的意思?可殿下和阿霁并不熟啊?平素也没听说阿霁和哪个外男有来往,她和殿下能有什么话聊? 沈霆摸不着头脑,打开纸条看了一眼,然后偷偷掀开窗户唤了六萧过来。 他一番交代后,六萧显然十分惊讶,但还是兢兢业业的在前头带路,带着殿下从小道离开了。 这件事不便宣扬,沈霆也不能独自回正屋去,免得被人问殿下去哪儿了,只好搬张圆凳坐在了窗户边上,眼巴巴的看着。 忠毅候祖上战功赫赫,家中的宅子相当的大,一个园子接着一个园子,这才被沈霁搜罗出许多平时没人走的小路来。 雪天路滑,家中又有宾客,就更没人闲着往外跑了。 秦渊跟着六萧穿过一条条僻静无人的小路,外头漫天大雪如鹅毛飘洒,天地僻静间,秦渊没来由生出一种他去偷/情的错觉。 还从未有哪个女子能让他哪怕一丝丝的情绪,短短数日,这沈氏姑娘愈发有意思了。 假山后一角,沈霁独自一人,正扒拉着石头偷偷往路上看。 宾客仍在,她时间并不多,期盼着太子能快点来。 这会儿风大雪大,这处园子里安静非常,她缩缩脖子,仿佛只听得见呼啸而过的风声。 眼前是大片的白,半个人影儿也没见着。 沈霁一心的踌躇满志在漫长的等待中渐渐熄了,她有些失落的转过身搓手炉,思考着要不要现在就回去。 谁知刚一转身,就看见不远处一前一后走来两个身影。 六萧身后的太子长身玉立,眉目如画,穿着一身裁剪熨帖的墨色长袍。落雪纷纷,他身上雪狐皮的披风为他冷淡沉稳的容貌添了三分温润清冷,恍若谪仙。 沈霁有些意外,自顾自念叨了句,这么大的雪,他竟然真的来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非公共场合见到太子,隔着一重冰雕似的山山水水看过去,只觉得他似乎比那日在繁春殿见到的还要高不可攀,还要矜贵疏离。 六萧在前面带路,满眼的小心紧张,可他却从容,撑着一把八骨水墨伞缓缓而至。 敞亮的不似偷偷见面,倒像光明赴约。 沈霁素来胆大,被千娇百宠富贵养大的她自小便有十足的底气,不论多么高贵的场合都不会慌张,可私见外男,却是第一次。 六萧将殿下引至地点后去了另一侧守着,秦渊站在风雪中环视眼前的空地,稍挑了挑眉。 约了他过来又不见人,这是哪出? 若是旁的女子,如林璇玑这般,他是连赴约的兴致都没有的,更别提被放了鸽子。 可这人换成沈霁,不仅没有不悦,反升起一丝趣味,可见人和人之间生来就是不同的。 沈霁压着喘气声小口小口的深呼吸两次,扶着冰凉的假山绕了出来。 她稍稍提起一角裙边,走到了太子跟前,规规矩矩地朝人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今日无意冒犯,还望殿下不会责怪臣女失礼。” 沈霁有一口十分好听的嗓音。如山间流泉,又似春蝶蹁跹,带着少女特有的清甜娇俏,又清脆动听。 她行礼的时候低着头。 从秦渊的角度,只看得小巧的鼻尖,白皙如玉的肤色,和一双美目上纤长的睫毛。 微微发颤,像是紧张。 他不禁想起在长廊下看到她在雪地里打雪仗时的模样,那样清澈好看的笑容,和现在简直的判若两人。 出身高门之人,向来是会伪装自己的。 就像那日在杏味楼,她也是如这次一般,恰到好处的大胆,恰到好处的的藏拙。 既矛盾,又融洽。 秦渊一时意动,淡沉道 :“嗯,无意冒犯。” 沈霁放轻了呼吸。 “孤倒没察觉你心中有愧。” 她愣了愣。 沈霁早就听无数人说过眼前这位点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他心机深沉有之,手腕和万贵妃一样果决有之,不近女色也有之。 但从没听人说过,他是个心性小气,说话爱噎人的。 就连自己的哥哥沈霆偶尔提起,也只说殿下光风霁月,雄韬伟略,有大才干,绝非昏碌无为之辈。 她不过是冒昧请来暗中说几句话,何至于这样噎她呢!沈霁好歹也算是个除尘脱俗的美人……? 谨慎的措辞半晌,沈霁无语的再度弯腰下拜:“……臣女实在心中有愧。” 瞧她模样,秦渊微不可查了牵了牵唇角,淡嗯了声:“不知沈姑娘有何时相商?” 说来说去总算说到点子上了,沈霁心中一喜,开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臣女因为一些个人因由,想问问您在繁春殿看上的女子是何人,可否稍稍透露给臣女一二?” 说罢,沈霁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太过急切,心虚的找补道:“殿下千万别误会……臣女……臣女并非觊觎殿下才借机打听,也没有要高攀您做太子妃的意思,实在是因为殿下的心意十分重要,所以才……冒险请您前来谈话。” 她犹犹豫豫地掀起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眼底有几分希冀。 孰料秦渊挑眉看向她,答非所问:“并非觊觎孤?” “嗯?” 沈霁意识到自己话不够妥帖,立刻反对:“也不是臣女对您并无兴趣……并非说您不好没有吸引力的意思……” 急急的反驳完,她才发觉自己掉进了坑里:“不对不对,臣女只是想问问殿下的心意,殿下怎么扯上别的了?” 秦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紧不慢道:“你要问孤心意,孤自然以为是你想替自己问。” “毕竟你哥哥说,你很胆大,如今竟不是?” 他转了话锋,徐徐道:“若是替旁人问,却不事先告知缘由,倒不心诚了。” 这殿下真是心肠千回百转,一不留神就是一个坑,沈霁一向觉得自己有几分聪明,在家中也很会说话,没想到这样一番细细斟酌的话都能被找出错处来。 她心底暗叹,面上却赔起笑:“殿下莫恼,臣女有一闺中密友,似乎贵妃娘娘十分属意……可臣女胆大揣测,认为殿下应当是看中了别的女子,贵妃这才没有直接定婚下聘。” “臣女的好友性格温柔善良,是个极好的人,对此事一直惴惴不安,臣女不忍,这才仗着祖母贺寿的机会,斗胆请殿下一叙。” 棠衣沾雪,风雪愈大,沈霁稍稍扬起白皙的一段颈看着他,鼻尖微红,眼睛清亮如宝石。 秦渊有些意外于她的敏锐和聪慧。 他略带玩味的瞧她,骨节分明的手无意识敲在伞把上,发出细微又清脆的“嗒嗒”声:“那沈姑娘觉得,孤会喜 欢谁?” 问题再度抛回来,沈霁压根没有发觉她问的问题秦渊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反而是自己一直在说,仍然认真地思索着:“和您青梅竹马的林氏一定不是,那日宫宴上,才貌皆出众的不少,可拔尖的没几位。” 她一边说出名讳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太子的脸色:“温柔大方的王氏?……长袖善舞的李氏?……都不是的话,难道是性情娇怯,小巧可人的班氏……???” 秦渊的黑眸定定的看着她,嗓音淡淡:“长安贵女如云,所谓拔尖的人,孤从未放进眼底。” “可有一人是海底明珠,才貌双全,心思剔透,却从不示人。” “这些人,无法与她相较。” 沈霁震撼:“长安贵女中,竟还有这样的人物?” 秦渊被她惹笑,唇畔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来。 沈霁一直盯着他,自然敏锐的捕捉到了殿下细微的表情,殿下一向清冷疏离让人难以揣测,今日对着她居然笑了! 她的脸莫名其妙突然烧起来,不自然的后退了一步。 虽不知殿下为何突然发笑,但沈霁知道他那张好皮相笑起来,实在是让女子目眩神迷。沈霁不是以貌取人贪恋好颜色之人,可也不是道观里的姑子看破了红尘,美色当头,还是会有感觉的。 她别开了目光,将谈话拉回最初的问题上:“殿下还没说,您中意的究竟是哪家姑娘。” “是你。” ??? 沈霁心中大撼,睁大了眼睛看过去:“殿下说什么?” 秦渊并不回答,反而抬手靠近,吓的沈霁呼吸都要停了。 谁知他只是极为克制的为她拂去了鬓角霜花,动作轻柔,并未碰到她一分一毫。 这样简单的动作,在此时此刻却像情人耳语,暧昧到了极致。 知道她意外,秦渊很有耐心的再说了一遍:“孤中意的女子。” “是你。”!
第162章 再次重复了一遍后,沈霁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可震撼之余更多的是惊慌失措,毕竟,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得到这个答案。 沈霁下意识将他的胳膊拂去,匆忙挪开视线道:“殿下和臣女满打满算今日是第二次相见,还请殿下莫要拿臣女开玩笑。” 秦渊平静的说:“准确而言,是四次。” “杏味楼初次,宫中两次,今日——是第四次。” 他垂眸看向沈霁,清冷的嗓音无声无息的柔和了些许:“孤对你有意,此话并非开玩笑。” 长这么大以来,沈霁私会外男是第一次,和一个男子这样单独相处是第一次,面对面谈论感情问题更是第一次。 她也从未想过,这件事说到最后会转到自己的身上。 这些日子里她是对太子有过许多好奇,也有过许多无法宣之于口的心思,可这一切仅限于隐秘的少女情怀,想想便不作数了,从未真的把和太子有瓜葛这件事提到日程过。 殿下是何许人? 她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话都是第一次说上,怎么就中意自己了? 沈霁心里一万个不可置信,心口更是突突跳得忐忑,此时连面都不敢看他了:“殿下不要再说了。” “臣女……臣女……”她支支吾吾说不个所以然,这才意识到方才殿下曾说,他们是第四次见了。 杏味楼那日她并未露面,殿下从何而知她是谁? 宫中两次…… 莫非她和魏姐姐说的话,尽数被殿下听去了不成? 可就算如此,那也不算见过,只是些许瓜葛罢了,又谈何有意,甚至这份有意,能影响太子妃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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