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竹在监视董岚,代安在监视解明馨,杭七的人在监视解奕帆。 “人手方面不成问题:罗松已经召集长安城中的精良人手待命,另有你那些不见踪迹的人手,再就是杭七及其亲信。不论是怎样的情形,都能在一昼夜间找到你的亲人。 “——我是这样打算的,你呢?说来听听。” 官府那边,不需问,拜原溶所赐,她早就不能指望了。 陆语听完他一席话,才知区区半日光景,他便已做了那么多。她真的放下心来,再无顾虑,“先生所虑周全,我赞同。”说着话,取出那张董岚别院的堪舆图,“先前对董岚的怀疑,到底只是出于推测,实在不能贸然行事。眼下不一样了。 “我想着,这所别院既然是他遮人耳目买下的,大概不会只起个请君入瓮的作用,宅子里一定有密室,只是不知道在地上还是地下。 “这图刚拿到,先生帮忙看看?” 沈笑山颔首。 陆语将画轴铺开在他面前,继而,微扬了脸,看着他,“先生。” “嗯?”沈笑山抬眼看她,就见她双眼闪烁着希冀的光彩,有着他从没见过的明亮、愉悦。 “大恩不言谢。”陆语绽放出单纯璀璨的笑脸。 沈笑山为之动容。 从他过来到此刻,她只沉着冷静地了解面对现状,亦迅速让他了解诸事,所说所做一切,都关乎傅氏夫妇。 整件事情中,她从没在乎过自己的得失,从不曾为受过的怠慢、委屈、折辱做过辩解。 他想起了她在原府发飙之后,晕倒在自家门口;想起她喊着要与齐盛算很重要的账,跌跌撞撞地走出书房;想起她今日午后的言语,孤傲又孤单的背影。 她是气愤、委屈的,甚而到了极点。只是,为了亲人,全都忽略不计,一门心思寻找希望,让自己撑下去。 思及此,他心里便很不好过了。 陆语无从知晓沈笑山的想法,忙着去唤来齐盛,告知眼前情势之后,让他去见杭七,“让杭大人心里有数。” 齐盛难掩喜色,心知老爷太太即将得救。 . 解奕帆回到家中,仍是满腹火气。 在客栈与董岚相见,中途莫名其妙地就昏睡了过去。幸好心腹当时有急事找,闯了进去,及时把他和董岚弄醒了。 醒来后,他还没发作,董岚就先质问他安的什么心,在唱哪一出,把那些字据弄到哪里去了。 他斥责董岚恶人先告状,跑到他的地盘儿耍手段。 不欢而散。 心腹告诉他,解明馨正在家里发脾气,他担心她说错话做错事,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 走进垂花门,一阵晚风吹来,他火气消减几分,头脑清醒过来,莫名觉得脊背发凉。 今日种种,真的都是巧合么? 解明馨中了陆语挑拨离间的计,会引来什么后果?陆语会不会觉得他们不对劲,从而不择手段地挖解家秘辛? 陷入昏睡的事,真的是董岚做的手脚么?董岚再急功近利,也不至于傻到这么早就跟他内讧。 是陆语派人做的手脚? 更甚者,是沈笑山的人? 不管是谁的人出手,都无疑是身怀绝技之辈,他毫无所觉。 要是那样,他和解明馨、董岚已经离死不远了。 片刻间,冷汗已浸透他的脊背。 可是怎么可能呢? 这几日,傅宅里的人,包括陆语、齐盛和一众管事、得力的护院,都老老实实的,出门与否着手的事,都与追查傅氏夫妇下落无关。 至于今日,陆语陪着沈笑山在街头转了转,随后去了客栈——还是解明馨临时起意要她前去的。 傅宅的人从上到下都没接触过面生的人,更不要说身怀绝技的了,让谁看,这也是老老实实照他吩咐行事的样子。 那么,是沈笑山帮助陆语,派人介入了此事? 这就更说不通了。 几日之间,沈笑山就能消除猜忌、疑心,要对陆语伸出援手?如果是那样的轻信于人,这些年别说富甲天下了,早已死过十回八回了。 饶是陆语舌灿莲花,又怎么能把林林总总的事情说清楚,并把自己摘出去?——没有真凭实据,事情就无从谈起,只要谈起,便会引发沈笑山更重的疑心,说不定就嫌烦,甩手走人了——陆语既然已经答应做诱饵,就证明她豁不出亲人的性命,绝不敢冒这种险。 除了这些,就只剩了一个可能:沈笑山真的看中了陆语的姿色、才情,不管她品行优劣,都愿意成全她。 不能够。 京城多的是美人,上赶着要见他甚至嫁他的高门闺秀自来不少,他何苦对一个自幼失怙的商贾之女付出真心?区区前长安知府的外甥女,他怎么会放在眼中?再说了,就陆语那种从骨子里透着傲气、冷酷的性子,谁受得了? 但是……万一沈笑山就真的对陆语倾心了呢? 那……他和解明馨、董岚离死期怕是不远了。 不行! 得火速告知董岚,把人转移到别处。如果选择只有生或死,那就只有铤而走险。 就算他沈慕江为了陆语把长安城翻个底朝天,那也需要时间。 只要两条人命握在手里,就有一半胜算。而陆语,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 她赌不起,一半日的光景都赌不起。 解明馨脚步匆匆地来迎他,冷声道:“怎么才回来?你到底去见谁了?是不是那个狐狸精又折回去……” 语声未落,解奕帆已抬手狠狠地给了她一记耳光,“祸胚!贱人!此刻起,再说一句不知轻重的话,我就把你活埋了!” 都怪她出馊主意,让他与董岚见面时通过笔墨交谈,以此留下凭据,防着董岚在银钱到手之前反悔。可现在呢?凭据是留下了,却是十有八.九给别人留下了! 这次,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说话期间,解明馨身形已经倒在地上,惊愕地抬脸望向他的时候,嘴角已经淌出鲜血。 “你……”解明馨见他神色反常,脸色苍白的厉害,预感不妙,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语声低哑而轻柔地问:“出了什么事?” 解奕帆对上她关切的眼神,僵滞片刻,长长地叹息一声,弯腰将她扶起来,“回房说。”又吩咐身边小厮,“去唤白管事来,一刻也不得耽搁。”
第16章 团聚 二人径自去了解明馨的绣楼。 白管事从速而至。 解奕帆写了一张字条,要交给白管事的时候又后悔了,把字条撕的粉碎,示意白管事附耳过来,微声交代几句。 白管事称是而去。 解明馨问道:“到底怎么了?” 解奕帆将自己所思所想娓娓道来。 解明馨听完,一时说不出话,跌坐在就近的椅子上。 解奕帆低声道:“不管是不是我多虑,这事情已经出了岔子——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对,根本不应该让陆语去勾引沈笑山,就算让她去勾引,也该派人跟在她身边。要是那样,如今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解明馨双手搅在一起,“她要是连沈笑山都能说服,我们派人跟着她,不也是自寻死路么?”顿一顿,叹息道,“横竖这件事又不是我们能……算了,到了这地步,你就别想那些有用没用的了。” 解奕帆颓然落座,“听天由命吧。” 解明馨站起来,似是想去做什么事,刚一举步便苦涩的一笑。她走到解奕帆面前,跪坐在他面前,双手捧住他的手,“今日的事,都怪我。” 解奕帆施力拉她起来,笑容苦涩,“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若是不得善终,别怪我。” . 沈笑山与陆语同时得到消息:董岚回到家里,解家的白管事求见,随后,董岚装扮成车夫的样子,赶着一辆马车去了别院。 杭七对陆语道:“抓人吧?一锅端。” 陆语颔首,只是有一个难处,“人抓到之后,我没有特别合适的地方。” 沈笑山道:“暂时放到我的私宅审问。随后如何处置,看你与傅先生傅太太的意思。” 陆语说好,又道:“我要去董家别院。”她必须要亲自接姨父姨母回家。 沈笑山颔首:“好说。” 杭七道:“那么,我去解家那边,尽量让那对男女留下急事离家一段时日的书信。” 陆语自是没有异议,唤来齐盛,有条不紊地吩咐道:“去请两位大夫来家里等着。 “老爷太太房里的下人,一定有靠不住的,禁足着的继续禁足,请假回家或是近日去别处当差的,连夜带回来。 “给老爷太太调派堪用的人。 “原府这两日太安静了,不对劲,你瞧瞧有没有人盯着这边,如果有,设法引开,再给原府找些事情。走水就行。 “一刻钟之后,我们走后园的侧门离开。” 齐盛称是而去。 沈笑山和杭七听出了些门道:陆语不相信任何人,但是碍于不能轻举妄动,便让家里家外看起来维持着以往的情形。等找到亲人之后,倒霉的人怕是少不了。 . 夜色已深,月明星稀。 沈笑山与陆语相对坐在疾驰的马车里,都已换了玄色箭袖长袍。 她本想骑马去的,他却要坐马车,说别的事罗松都会安排好,再说,有必要准备一辆马车。 她想着也是,总不好让姨父姨母回家时经受劳顿之苦。 黑漆小几上,放着红宝石耳坠和董岚、解奕帆的字条。 陆语看着耳坠,若有所思,但没有询问沈笑山的意思。 沈笑山也没打算主动说起。那种事,彼此心里有数就得了,实在不是什么好话题。他取出随身携带的扁平酒壶,慢悠悠地喝酒。 随后,陆语看字条。他看她。 过了一阵子,陆语不解地对上他视线。 他牵了牵唇,视线并不转移。 陆语也就随他去,低下头,继续看字条,道:“解奕帆的字迹,和平时的书写习惯不同。他是有意这样做的。董岚的字迹,我跟管家也琢磨过,他没故弄玄虚。” 沈笑山根本来不及了解这些细节,倒是想起了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问:“你查这件事的人手在外边,我看你在家中信得过的,也只有齐管家和两名丫鬟,那么你们是怎样吩咐人手行事的?用鹰、信鸽还是什么?” “信鸽。” “信鸽也在别处?” “嗯。”陆语承认,但不打算说得太详细,“不远,也不近。” 沈笑山释然。怪不得,住进傅宅起,他就让罗松留意宅子里有无古怪之处,一无所获,能盯着的,也只有她及其三个心腹。她要是一直闷在家里不动,他们还真是无处下手。 趋近那所别院,罗松赶来通禀:“先生、大小姐,都安排好了,宅子里的人都要明早才能醒。这会儿弟兄们正在寻找密室,外院找遍了,没有。董岚那厮走得慢吞吞的,还在半路磨蹭,大概小半个时辰之后才能到——是奔着这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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