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太夫人道:“你可以巴结着恩娆一些,对他们却大可不必。总有见到他们的机会,摆明轻重是最要紧的。原家落得个薄情寡义、任由至亲自生自灭的名声,对他们和恩娆的生意也没益处。他们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总该听得进这些道理。” 原溶却没办法乐观,“万一他们真生气了,宁可迁居别处也要让原家声名扫地……” 原太夫人冷笑一声,“迁居别处?原家向哪里的芝麻官吏递句话,不够他们受一阵磨折?他们倒是好说,恩娆这几年在长安置办的产业,也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就不怕原府使绊子,让那些店铺关张?”略停了停,继续道,“你就别寻思那些没用的了,敏仪巴不得活生生把我气死,最要紧的是,迁居别处是治标不治本的下下策,恩娆是如何都不会答应的。那丫头,虽然是低人一等的商贾,骨子里却比谁都傲气。” 原溶叹道:“您说的这些固然对,可到底是片面的考虑……” 原太夫人冷淡地斥道:“啰嗦,一时间我又哪里能把方方面面的考量都说给你听?照我吩咐行事就是了。” “……是。” 母子两个并不知道,此刻,有人和他们只有一墙之隔,一番对话,尽数听了去。 . 往回走的时候,沈笑山费解地道:“士农工商,说商贾低人一等不假,但这种话,由你外祖母随随便便说起,我听着是真别扭。” 陆语面无表情地道:“她是原太夫人。我才不稀罕有她那样的外祖母。” 沈笑山不由扬了扬眉,“你偶尔会提起你外祖父,在我看,对老人家尊敬有加。” “外祖父跟她是两回事。”陆语说道,“但凡她稍稍有点儿人性,家母和姨母也不会在出嫁之前被她折磨得生了重病,出嫁之后的际遇,多少跟婚前的事有些关系……总之,那是个极为专治的没人性的人。外祖父病故之后,我一向当做没那个人了。” “可你今日答应赴宴了。” “今时不同往日。我要多与原府的人走动,想着法子的打探消息。” 他笑着补充道:“还要安排人手,该听墙角就听墙角。” “嗯!”陆语笑得微眯了大眼睛。不管有没有用,能利用的都要利用上。 “再有,你姨母和原太夫人的恩怨,你是否一清二楚?”他问。 陆语摇头,“我只知道个大概。再多的,也不好多问,怕勾起我姨母的伤心事。” “还是问问吧。应该有知情的老人儿吧?”沈笑山道,“我是真觉得原府对你姨母或你的态度,都不对劲。只说原太夫人,她那些言语,是因为长年累月的厌弃你姨母。而对你,她多少该有些迁怒、嫌弃,但我听着,她似乎很了解你——只是因为你外祖父在世时疼爱你么?” 陆语停下脚步,陷入沉思。 ※※※※※※※※※※※※※※※※※※※※ 沈笑山:快夸我聪明! 吃瓜群众:嘚瑟什么?旁观者清而已。 陆语:这章红包我发哦~^_^ . 一更忘记定时了,二更写着写着睡了一觉,三更在路上,会比较晚,大家明早再看~ 谢谢继续支持的你们,记得留言哦,么么哒!
第24章 无名火 (三更) 有些事, 身在局中, 便以为是合情合理:外祖父在世的时候,她和姨父姨母便与原家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外祖父去世之后, 她和姨父姨母便与原府相敬如冰。 更多的,从来没反思过。例如原太夫人对姨母的厌弃到了那等地步, 为何会同意搬来这里与他们比邻而居?当初她要是坚决反对,就没有搬过来的事情发生——最重要的是,她理应反对。 其次,原太夫人又为何会在她跟原溶置气的时候, 拿出体己银子,帮原溶买下西院? 那样专治霸道的一个妇人, 在威严及至尊严被外孙女挑衅的时候, 该做的难道不是动怒、硬碰硬么? 说到底,东西两院闹翻了,传出去不过是原溶家中也有一本难念的经,谁都不长脸。原太夫人为何不予计较? 至于姨父姨母这件事,如果解奕帆所说的那些成真, 如果沈笑山真的娶了她, 或与她有染, 原府能否从中获益? 依照解奕帆所说的, 最好的局面是沈笑山娶她,那么, 原府就是第一豪商的姻亲;最坏的局面是沈笑山与她有染, 那么, 原府若是闻讯,不论是圆滑地斡旋还是为她主持公道,是不是也能从中获益? 不,不对,不止如此…… 如果原府是幕后真凶,就是现在这局面,对原府也只有益处:她就算与沈笑山清清白白,也能在来往之间生出三分交情。 沈笑山住在傅宅,没对外隐瞒的意思。不消多久,他与原溶的妹妹、妹夫、外甥女交情匪浅的消息,便会传得沸沸扬扬——能请得动他做客小住的人,数年来屈指可数。 如此,原府已经可以得到一些无形的益处:着人做生意的话,商贾会自发地给几分方便,甚至于上赶着帮衬,以图与沈家字号搭上关系。甚至于,原溶及其二弟原灏出了孝期之后,仕途上也能得到好处。 要知道,沈慕江的至交是名动天下的悍将唐意航,唐意航的恩师则是权倾朝野的首辅程知行。原家的人若是打着与沈慕江交情不错的幌子行事,吏部的人会不会在原溶候缺的时候给些方便? 首辅与悍将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及时注意到这等小事——左不过是一个前任长安知府补缺的事罢了。 而沈笑山就算及时获悉,因在傅宅居住过,又能说什么?还能跟人细数原府与傅家的烂帐不成? “不管怎样,原府都能从中获益。”陆语得出结论,语速很慢,语声有些沙哑,神色已经寒凉似霜雪。 沈笑山及时提醒她:“现在一如你之前寻找你姨父姨母那样,凭借的只有推测,没有真凭实据。” 陆语点头,手攥成拳。 他和声缓解她情绪:“目前只是怀疑而已。但愿是我们太多疑,误会了他们。毕竟,真相浮出水面之前,很多人都有嫌疑。” 陆语用力咬住唇,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沈笑山眯了眯眸子,忽然凑近她一些,凝着她右边唇角。 陆语立时后退,瞪着他,“又要干嘛?” 情绪正恶劣,直接跟他炸毛了。 沈笑山却闲闲地道:“我才留意到,你嘴角有疤。”细细的,自唇角向下巴的方向,半寸长左右。不留意的话,都不会发现。 “哦。”陆语抬手摸了摸唇角,知道他不是胡闹,情绪便有所缓和,“小时候,被甘蔗皮儿划的。” “嗯?”他讶然。 “很奇怪么?” 小孩子不论哪儿受伤,伤疤都会慢慢变淡,只要不是很严重,成年后,大多疤痕会消失不见,除非——“你是不是很容易落下疤痕?” “不是吧。”陆语抬起左手,看了看之前被刻刀划伤的地方,又看手背,“只要不是很深的,都不会留疤。要是一受伤就留疤,我这手早没法儿看了。” 沈笑山哦了一声,又缓缓地点了点头。 不是容易留下疤痕的皮肤,小时候吃甘蔗受的伤,长大后还有疤痕——她那时是笨到了什么份儿上? 难以想象。 陆语过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有点儿窘,“我就是这么笨。刚才不是提醒过你么?你眼神儿不好。”眼神儿好也不会看上她了。 沈笑山忍俊不禁,“我是眼神儿不好,而且死心眼儿,一棵歪脖树上吊死的那种死心眼儿。” “……你才是歪脖树呢。”陆语皱了皱鼻子,气冲冲地往回走。 这男人,忒过分了,忒讨厌。 沈笑山哈哈大笑。 . 傍晚,陆语窝在临窗的美人榻上,无暇、无忧哄着她换衣服。 无暇捧着一叠衣服,“小姐,虽说您天生丽质,可也别总穿灰扑扑的道袍吧?简直是暴殄天物。您只要随便穿一身寻常闺秀的衣服,就是倾城之姿。” 无忧捧着首饰匣子,“就是就是。而且,您改改可哪儿坐哪儿的习惯成不成?别处不像绣楼、书房这么干净,您瞧瞧,进了一趟月明楼,回来就灰头土脸的,知情的是您不拘小节,不知情的岂不是要说我们不尽心?” 陆语皱眉,侧头打量二人,“这一本正经地委婉地教训我做派,想吓死我不成?”又问,“我怎么灰头土脸了?” 无忧改为怯生生的样子,“道袍沾了那么多灰尘……奴婢是不是用错词儿了?” 其实,真就是灰头土脸的回来的。陆语暗暗叹了口气,老大不情愿地起身去洗漱一番,由着两个丫鬟帮自己换了衣饰。 . 陆语和沈笑山相形去往原府,无暇、无忧、罗松、景竹随行。 陆语问沈笑山:“稍后要是有人问先生以什么名义住进傅宅,我怎么说?”姨父姨母已经归来,之前的说辞不能用了。 沈笑山道:“我与你以琴结缘,其次是有生意要做,再就是有心帮你把生意经营得更好。总之,你我目前是友人。” “好。”她收回视线。 沈笑山则凝眸打量着她。 大抵是顾虑到原府仍在孝期的缘故,她身着一袭荼白衫裙,袖口、衣摆、裙摆处浮着花朵暗影。 窈窕而纤弱的身形,在素淡颜色的映衬下,更显羸弱,那份似是与生俱来的高雅韵味却更显著。 只戴了珍珠耳坠、银坠珍珠钻石簪子两样首饰。 看似低调,却完好地衬托出了她的气韵。 珍珠便不需说了,那盈盈珠光,衬得她肌肤胜雪;这几年,因着番邦友国的使臣接踵而至,钻石弃了最早的金刚石之称,被广泛地用到饰物上,此刻那两颗亮晶晶的小石头摇曳在她头上,熠熠生辉。与她相映生辉。 最悦目的,自然还是她这个人。 侧脸的线条,真是有心挑剔也找不出瑕疵:额头饱满光洁,漆黑的尾端上扬的眉色如墨,小鼻子鼻梁高高的,天生微微上扬的唇红艳艳的,小下巴不知为何抽紧,却依然是极美的线条。 分开看赏心悦目,合到一起,便让人有怦然心动之感。 这小崽子说他眼神儿不好? 胡扯。 他看中的,可是遗世独立、可遇不可求的美人。 要说眼瞎,也是真瞎过——先前那几日,真没意识到,她有着这般的美。 . 原府花厅里,在座的是原溶、二老爷原灏、大少爷原成栋、二少爷原成梁、二小姐原友兰和三小姐原锦。 看着沈笑山、陆语相形走进来,俱是陷入片刻的愣怔,室内因此陷入静默。 男子一袭净蓝直身,女孩一袭荼白衫裙,都是寻常衣料,可穿在他们身上,并不能折损半分气度。 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竟如神仙眷侣一般——不是一般的般配。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9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