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太夫人扬眉,“你想主持中馈?凭你?” 原大太太打定主意跟她杠上了,闭了闭眼,道:“我既然是您选的长媳,就说明了是您认定的原家宗妇,既是您认定的宗妇,连主持中馈的能力都没有?这在情理上说得过去么?” 原太夫人脑中灵光一现,即刻问道:“这是不是恩娆给你出的主意?” “瞧您这话说的。”原大太太笑了,神色极为自然地撒谎,“您是恩娆的外祖母,她于情于理,怎么可能帮我?” 原太夫人哽住了。 室内陷入令原大太太心慌的静寂。幸好,过了一阵子,原溶过来了,可她一瞧他那个脸色,心里便开始打鼓了,想着要不要寻机吩咐丫鬟,去找陆语求救。倒是没想到,原溶落座后就道: “娘,管家不把我当回事,我把他打出府去了。” 婆媳两个俱是震惊,只是,片刻后,原大太太就现出笑容。那个管家,就是太夫人的狗腿子,除了太夫人,从不把任何人当回事,原溶把他撵走了,实在是一桩喜事。 原太夫人却多看了说话的人几眼,“你把他打发走了?是何居心?” “我能有什么居心?”原溶打着哈哈,“我到底是当家做主的人,该立威的时候就得立,外院的人手,理应安排一些我信得过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母亲的独断专行,在如今这档口,他实在是不能迁就了。父亲在官场上挣得的清誉,不能毁在他手里。说句最丧气的话,原家就算要灭,也不该灭在他手里。 “你再说一遍?”原太夫人切齿责问,眼中寒芒四射。 原溶避开她视线,“我也不瞒您,已经调派了人手,把管家的心腹都替换了。孝期将尽,府里里里外外的事,该心知肚明的,应该是我。”语毕站起身来,对发妻示意,“有事交代你,随我回房去。” 原大太太忙称是,又对婆婆屈膝行礼,告退离去。 原太夫人深缓地吸着气,控制着怒意,没想到,原溶和发妻嘀咕一阵又独自折返回来,恭声道:“明日起,您就不用再费心主持中馈了,我房里的人虽然不是那块料,可慢慢学着,总能上手。” “你!”原太夫人再也克制不住火气,手里的茶盅碎在他脚下,“你到底要做什么?!那沈慕江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原溶定定地看住盛怒的母亲,“他沈慕江只要动一根手指头,我就在官场上死无葬身之处——唉,就别说他了,就算恩娆跟我较真儿的话,我也受不住。您明白么? “沈慕江觉得原家门风不正,我就得更正。这不丢人吧?一点儿也不丢人啊,对不对? “再就是我不想死,我怕死,我也实在是想不出我罪该至死的过错。您能否担待,都随您吧,我对您尽孝是一回事,对不对得起祖宗是另一回事。这回的事儿跟以前可不一样了,真不一样了。” 语毕,他板板正正的行了个礼,退出门去。 原太夫人望着晃动的门帘,脸色煞白,嘴角翕翕。
第30章 进展 原溶刚走, 原灏与原成梁过来了。 一进门, 原灏就发现原太夫人脸色有异,行礼后紧张地上前, “娘,没出什么事吧?” 原成梁则将茶盏送到太夫人手里, “祖母,您喝口茶。” 原太夫人无意识地接过茶,握在手里,过了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定定地看住次子。 原灏心弦绷得更紧,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原太夫人的视线又缓缓转移到原成梁脸上, 直到对方再也招架不住时, 道:“明日把你娘叫回来。你大伯父要让你大伯母主持中馈,你大伯母要是杀鸡儆猴,给二房没脸,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原成梁即刻称是。 原太夫人啜了一口茶,出言责怪:“昨日你和阿锦是怎么回事?为何要做那种自讨没趣的事情?” 原成梁垂下头去, 嗫嚅道:“祖母也是知道的, 东府的门, 我们轻易进不去, 前两日屡次三番派人传话,想过去请安, 可那边门房的人一句都不得空就把人打发回来了……我跟阿锦估摸着, 别说恩娆了, 连管家怕是都不知情。” “所以就自作主张?” “……是。”原成梁道,“这也算投石问路吧,瞧瞧是恩娆有求于沈慕江,还是沈慕江另有所图才住进东府。” 原太夫人敛目看着茶汤,“看出来了?” “也算看出来了。”原成梁上前两步,赔着笑道,“沈慕江言行间都给足了恩娆情面。恩娆要是有求于他,也会凡事瞧着他的脸色行事,可她并没有那样。” 原太夫人没说话。 原成梁继续道:“这样更好,您说是不是?不管怎样的门第,手头要是不富裕,不定什么时候就吃瘪。 “单说前几日买下这宅子的事,要不是有您老人家顾着我们的情面,拿出体己银子帮衬,我们不就得灰溜溜地搬走啊? “是因此,我跟阿锦才想与沈慕江搭上话,日后开个铺子什么的,不就能得到些方便么?” 原太夫人神色略有缓和,“初衷是不错,事情却办得一塌糊涂。” “吃一堑长一智。”原成梁忙道,“往后再有什么事,孙儿一定先请您老人家给拿个章程。” 原太夫人眼中有了一丁点笑意,转头吩咐原灏:“没什么事。你们回房吧。我要去东府一趟。” “什么?”原灏、原成梁异口同声。 “等不得了。”原太夫人缓缓下地,对原灏道,“不知道沈慕江用什么话敲打你大哥了。你还不知道他么?一旦关系到他的前程、名誉,就吓破了胆,对谁都言听计从。天色还不算太晚,我过去探探口风。你们好生留在家中,别惹长房的人。” 父子两个诺诺称是。 ——听了半晌,听来一堆模棱两可的话,林醉和杭七都有些失望。 杭七打手势示意林醉回傅宅休息,他要跟着原灏、原成梁回房。 林醉不同意,坚持要跟他一起去。锦衣卫每日做什么,最好是让姐姐一清二楚。 杭七就瞪她,心说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儿?男人的房,她怎么能去?万一父子两个跟丫鬟通房妾室打情骂俏什么的,她要怎么办? 她无辜地回视。 杭七虎着脸做了个掐人脖子的手势。 林醉只是微笑。 杭七彻底没了脾气,只好由着她。 . 用过晚饭,傅清明遵照沈笑山的叮嘱,服了一粒丹药,过了一阵子,便沉沉睡去。 比起傅清明,原敏仪情形要好一些,饭后精气神儿不错,命丫鬟取来一册书,倚着床头翻阅。 陆语还在外院花厅,和沈笑山、齐盛、代安等人一起用饭。 饭后,几个人一起转到外书房,参详着眼前情势。陆语抽空去看了看两位长辈,见姨父神色安详,姨母神色愉悦,也随之高兴起来。 姨甥两个说笑期间,有小厮来禀:“原太夫人过来了,说要看望太太,还想与小姐说说话。” 陆语没表态,只是望着姨母。长辈回来了,这类事情,便不是她该由着性子做主的。 原敏仪讽刺地牵了牵唇,“她到底是朝廷封的诰命夫人,傅宅还能把她拦在门外不成?只是我缠绵病榻,不能出门相迎,请她多担待。” 小厮称是而去。 原敏仪拍了拍陆语的手,“你只管去忙你的,不需对着那张脸。与她说了什么,我会如实告诉你。晚一些,你再听她絮叨那些有的没的。” “……”陆语犹豫着。 原敏仪握了握她的手,“放心吧。有些事,不是你不说我就不知道。” 陆语略一沉吟,恭声称是,吩咐房里的下人几句,回了外书房。 . 原太夫人走进原敏仪的寝室。 天青色幔帐半掩,盖着素缎面被子的原敏仪眼神冰冷地望着她。 “我这些日子都不舒坦,一直闭门谢客。这两日又总听人念叨你病了,便过来看看。”原太夫人说着话,走到床前,站在榻板上,俯视着原敏仪。 “劳你记挂,实在是罪过。”原敏仪似笑非笑的,“瞧见了?我离死还远着。” 原太夫人牵出一抹微笑,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了,“说说吧,自你与傅清明离奇失踪到回返,唱的到底是哪一出戏?” “我倒是也想知道,这是哪一出大戏。”原敏仪凝着她,“你以为呢?” “我以为,不外乎是锦帛动人心。恩娆小小年纪,却是腰缠万贯,凭谁能不觊觎?”原太夫人稳稳对上她视线,“而最清楚她家底的,莫过于你们夫妻二人。” 原敏仪已经猜到对方想说什么,仍是饶有兴致,“说下去。” 原太夫人语声徐徐:“先来一出离奇失踪的戏,随后送一封漏洞百出的报平安的信回来,原家一看就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懒得管,会及时撇清关系。 “恩娆定会因此对原家生出百般怨恨,大事小情上寻衅生事。 “之后,你们再遣人向恩娆要赎金。那孩子孝顺,一定会让要挟她的人如愿以偿。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是被恩娆识破了诡计,找到了藏身之处,还是恩娆上当,让你们拿到了大笔银钱?” 原敏仪听完,竟是轻轻一笑,“我就知道,怎样的事情,让你一说,罪该万死的一定是我。你还别说,这番说词,乍一听居然能说得通。要是让不明就里的局外人听到,一定会半信半疑。” 原太夫人微微一笑,问道:“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敏仪却道:“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如今你和傅清明到底是缠绵病榻,还是被拘/禁起来了?”原太夫人审视着她,“恩娆这两日行径与以往大有不同,昨日去原府做客,今日原家人回访,你都知道么?” “知道,我还知道她为何这么做。”原敏仪话锋一转,“听说你孙女又被我外甥女整治了?” 原太夫人嘴角微微向下一撇,“阿锦是官家闺秀,晓得轻重,自是不会在人前与恩娆争长短。” “是啊,晓得轻重。”原敏仪轻笑出声,“当着一屋子人,巴巴地与沈慕江攀交情,太晓得轻重了。我真有些不明白,你不是最厌恶商贾么?怎么能容着儿孙巴结两个商贾呢?” 原太夫人冷了脸。 原敏仪让丫鬟在背后加了个大迎枕,笑意愈发舒缓,和声道:“你看不起的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商贾,对于商贾中的翘楚却是不同,心里都巴不得认人家当祖宗吧?可惜啊,他们不稀罕。” 原太夫人呵斥道:“行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对谁有好处?!” 原敏仪瞧着她已震怒却不能发作的样子,逸出愉悦的笑声,“我就知道,见你没坏处,见了你,心头的火气,能排遣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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