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的宅子,不比你给我建的那一所,别说院墙高低不平,就连一些房间的墙都是倾斜的。”他故意吓她。 “又不是我常年住着,恩娆又不会总在这儿住下去……眼不见为净就是了。” 沈笑山就觉得,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说来说去,没他什么事儿。 薇珑已经问道:“恩娆呢?” 沈笑山看着她,神色有点儿别扭。 薇珑轻笑出声,“你贿赂贿赂我,我就喊恩娆嫂嫂。就怕唐意航不答应,恩娆可是他正正经经认的妹妹。” 沈笑山不接话茬,回答她先前的问题:“去新月坊了,飞卿也在。” “是吗?那正好,我带了一架古琴过来,找不出毛病,可就是不对劲,得请教请教恩娆。”薇珑说着,转身就走,一刻都等不了的样子。 “你给我等等。”沈笑山唤住她,暗暗叹气:她慢性子起来,唐修衡都比不了,她急性子起来,就立时三刻要如愿。此刻一看便知,那份儿心急是天王老子也压不下去了。 头疼……他看到她的时候,头疼的时候居多。 他转身唤来代安、罗松,“你们带人,陪郡主去新月坊。”又对薇珑道,“让你的随从进来,歇息一阵,督促着仆人给你收拾院落。” “好。” 沈笑山与薇珑一起走到门外,见笑笑地站在门外的随从之中,有两个熟人:程禄与程安,都是程府的老人儿,首辅多年的心腹,程禄更是程府的大管家。 他释然一笑。不怪叔父和薇珑没事先知会他们,有这两个人一路随行,凭谁都出不了岔子。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薇珑是策马而来,问过才知,载着箱笼的马车随后才到。 “累坏了怎么办?”沈笑山没辙地看薇珑一眼。 “哪儿有那么娇气。”薇珑神气活现的,“眼下让我和泥垒墙,都不在话下。” 沈笑山哈哈地笑,“句句不离盖房子。” “就这毛病。”薇珑也笑,笑得现出小白牙。 沈笑山的心腹换下了薇珑的随从,薇珑利落地上马,笑着摆一摆手,“哥,晚间让厨房多做几道菜。你家里的饭菜好吃,早就馋了。” 沈笑山爽快点头,“成。” 薇珑一带缰绳,素手一拍马背,与代安等人迅速离开他视线。 沈笑山转身回往书房。眼下第一件事,是给唐修衡写信说明此事,让他放心。再一想,笃定修衡早就知情了,程叔父也就是那么一说,怎么可能不事先告知——这件事,薇珑是少见的坚持,皇上又已答允,饶是首辅,也没法儿阻拦。 修衡不理薇珑,也是情理之中,能说什么呢?说你做得对往后要再接再厉,还是说你这就给我回家? 横竖不需担心,也就随她去。 . 新月坊门前那条街,正是热闹的时候。 一行人在转角处下马,薇珑与沈笑山的这些左膀右臂,并不陌生。她亲自背上远道带来的古琴,只让代安和自己一道去乐坊。 走在街上,薇珑问起陆语相关诸事:“我要是不自报家门,你猜她认不认得出我?” 代安认真地想了想,笑道:“应该猜得出您的身份。夫人眼力绝佳,又心细如发。” “那我就试试。”薇珑笑道,“到时候,我要是把场面弄得尴尬了,你可得帮我打圆场。” “不会的。”代安是清楚,陆语的锋芒从不会针对素未谋面的女子。过了一会儿,她看一眼薇珑,忍不住笑,“您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一路多辛苦啊。您要是想来,让先生派人去接不就得了。” “那不一样。”薇珑微笑,悄声道,“以皇上的意思,要拨出几个锦衣卫和一些工部的官员随我四处走,束手束脚的,想想就不自在。 “而且,有些年了,我做梦都想去一些著名的园林亲眼看看,却是山高水远的。凡事都得有头一回,这次又是难得的机会:孩子们都跟长辈出门散心了,他们又不是离不开我。这次顺利的话,以后就有底气了。” 代安释然,想了片刻,道:“侯爷那边……早就知道了吧?” 薇珑一笑,“要是不知道,早派人把我劫回去了。” 代安忍俊不禁。 到了新月坊门前,薇珑与代安低语几句,独自带着古琴走进新月坊,与迎上前来的人说明原委之后,提出要见沈夫人。 随后,她被请到了待客的小花厅,等了片刻,有女孩走进门来。 一头青丝如男子一般利落地束在头顶,身着一袭浅色道袍,身形纤细窈窕,气韵高雅出尘,而那容颜,正如出水芙蓉。 饶是顶着美人、才女名声过了这些年的黎薇珑,亦有片刻惊艳。 与此同时,陆语也在打量着她,就见女子身着一袭深衣,眉宇间盈着些许疲惫,样貌清艳脱俗,给人的感觉如空谷幽兰一般,洁净、柔美,叫人一见,便不自主地生出怜惜之情,而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目光又是内敛、坚韧的。 这样出色的人,每日都能见到几个就好了。这样想着,陆语上前去,笑盈盈与薇珑见礼,问明前来的原由,亲手接过古琴,请薇珑先坐,自己亲手把琴放到窗前的花梨木长案上。 薇珑没落座,而是跟了过去,娓娓解释:“是我表嫂私藏的,有几年没动过了,今年取出来弹奏,却发觉音色大不如前,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陆语颔首,认真检视。 薇珑等待期间,环顾室内,初时觉得窗明几净,没过多久,便有所得:门窗、槅扇的样式很新颖。只是……她眯了眯眸子,就近的多宝架不对称,左高右低,但又是半圆形,做工没得说。 “这架琴……”陆语放下琴,用帕子擦了擦手,摸了摸下巴颏儿,“委实可惜了。”语毕,现出惋惜之情。 “怎么说?”薇珑忙问。 陆语刚要应声,便听到董飞卿在外面唤自己: “陆恩娆,你快些,姨父那里来了位旧识,急着找你呢。” 陆语失笑。 薇珑一听,却恨不得拔腿就跑:她一直只顾着高兴,怎么就忘了这个坏脾气的飞卿哥? ※※※※※※※※※※※※※※※※※※※※ 明天继续挑战万更~ 节日快乐么么哒(づ ̄ 3 ̄)づ
第52章 第52章 陆语歉然一笑, 又欠一欠身,转到花厅外,对董飞卿道:“让他们等等,凡事不都得有个先来后到的?” “你这儿也有事?我以为你过来跟人扯闲篇儿了。” 陆语对他摆一摆手,“去忙你的。是女客。” 董飞卿一听, 立刻颔首转身, 去了傅清明那边。 这期间,薇珑一直背对着门口,生怕董飞卿走进来看到自己。要是那样, 只一想就尴尬得要冒汗。 幸好, 他没进来。 薇珑松一口气, 想到他之前连名带姓地唤陆语, 心说他这个毛病, 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听得陆语转回到室内, 薇珑轻轻吸进一口气,转过身形时, 已然神色如常。 陆语走回到案前, 继续先前的话题:“这架古琴,琴弦是新换的,用的倒是相宜, 也照料得当;存放的几年,木料也没出问题。问题在于琴身上的漆。 “不知道你有没有问过亲人, 几年前存放起来之前, 是否请人为这架古琴重新上漆。 “依我看, 最上面的一层漆有三四年了,选用的是生漆混合磁粉,便使得琴音变得生硬,加之本就没有必要,生硬之余,又添一份沉闷。” 耐心地解释完,她遗憾、失落兼具地一笑,手轻柔地抚一下琴,“自然,这是我一家之言,可以再请别人看看。” 在她,是没有办法了,没可能把漆去掉。漆是用来保护琴的,持琴的人应该保护好漆面,不能本末倒置,若是强来,只要稍稍一个不小心,琴会受到更严重的损伤。这真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的事。 这张古琴的命运就是这样,遇见了好心办坏事的主人,要是熟人所谓,她少不得发作一番,数落一通,但这种萍水相逢的,也只能默默地惋惜。 薇珑听完,凝神细看琴身。 成婚之后,就把与琴相关的知识、手艺一步步抛到了九霄云外,但年少时毕竟学过,此刻一听原委,那根筋便又开始转动,不难领会。 她看不出漆的时间长短,也没问过表嫂是否在几年前请人做过这等画蛇添足的事,她只是相信陆语的见解与眼力。 “这样啊……”薇珑喃喃低语,“我就说么,琴弦是我给表嫂的,也是我给换的,可那音调,怎么听怎么别扭。再多的,我就不晓得了,问过几句,此刻想想,委实不得章法。之前我还怀疑,是不是受潮了,不然不可能这样。这会儿算是明白了。唉……” 她直起身,很抱歉地看着陆语,“好端端的,让你知晓这种事,真是过意不去。”在爱琴的人眼里,这简直就是一桩惨案:挺好的琴,被个二百五弄残废了。而陆语无疑就是爱琴的人,那份惋惜之情,凭谁都看得出。 陆语回以一笑,“言重了。帮不上忙,抱歉。” 薇珑轻轻地拨一下琴弦,难掩沮丧,“跟着我远道而来,却是这个结果。”她看着陆语,“该怎样安置它?” “放在家中,仍旧好生存放,引以为鉴。”陆语和声道,“或者换个琴面——琴底是上好的梓木。怎样都可以。” “好,等我回去,据实相告,让她自己决定。” 许是心绪所至,女子眉眼间的疲惫更浓。陆语见她不急着离开,便抬手相请,“喝杯茶?” 薇珑问道:“要是不耽搁你,倒还有一些事情要请教。” “荣幸之至。” 两女子落座,陆语唤人换了两盏新茶。 陆语先一步问道:“刚到长安?” 薇珑颔首,“对。” 陆语指一指多宝架,又问:“是不是有何不妥?”方才对方眼神玩味地看了一会儿,她留意到了。 薇珑就笑了笑,如实道:“细看的话,左边高了一些,但材质手艺又很好。” “是么?”陆语仔细地看了片刻,也笑,“的确。先前竟从没留意过。” “是我多事。”薇珑说,“自幼就有这个毛病。” 陆语笑笑地端起茶盏,示意女子品尝。 风尘仆仆地把琴送来,不论是受人所托,还是自己也急于解惑,都证明女子对此事的在意。 那样在意,中途却走神,不断打量室内陈设,且有闲情估量多宝架不对等。 为什么?是出于固有的敏锐眼光,亦是因为居室相关才是她最在乎的事。 她啜了一口茶,深凝了女子一眼。分外优雅的举止,清贵无瑕的气质,必是因着多年养尊处优而心性洁净形成。 应该有随侍在侧的丫鬟,但是没有。 说一口官话,不经意间,会说一半句京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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