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个用了早饭,便去县衙挑了几个捕快,叫他们头前带路,直奔关家而去。 正慢条斯理吃着早餐的县太爷得知了这个消息,气得差点儿把桌子掀了,面上变了好几个颜色儿,才终于下定决心:去,必须要去,虽然王爷王妃很显然是要把他排除在这个案子之外,他却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时时刻刻监督案子的最新进展才行,以免火都烧到自己身上了还不自知。 一念及此,秦大老爷匆匆换上官服,坐了轿子也直奔关家而来。 关老爷大概是还没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所以哪怕齐博贵为王爷,他也打不起精神溜须拍马,只是勉强陪笑应付着。齐博和苏兰心见他心不在焉,简单问了几句话,又是一问三不知,也就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直截了当让他派人带自己等人去坟场开棺验尸就好,免得两下耽误时间。 这话正合了关老爷的意思,因站起身唏嘘道:“多谢王爷体谅小老儿丧子之痛,那小老儿就不陪着二位贵人过去了,实在是经受不了那样场面。只求王爷王妃慧眼识凶,能够早日将凶手绳之于法,小老儿感激不尽。”说完冲门外叫道:“关由,就由你带着王爷王妃去鹏儿和赵六的坟头开棺验尸吧。” 便从门外进来一个中年人,气质沉稳眉眼精明,关老爷解释道:“这是小老儿最信重的管家,他带着王爷王妃过去,和小老儿带着也没什么两样了。” 齐博眉头微微一皱,看了苏兰心一眼,却见妻子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显然也是在疑惑:论理这种场合,关老爷不出场倒是情有可原,但说什么也该让关家大少爷陪同一起,不然可就是失礼了,哪怕你是迫于王爷王妃的威严,不得不开棺验尸,其实心中充满怨气,但也不能够表现出一星半点儿来。毕竟齐博是皇子,天然就代表了皇家威严。 随着关由出门,恰好碰上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带着大夫从侧门进来,关由便对齐博解释道:“本来应该由大少爷带王爷王妃前往,可从大前天起,大少爷就染了风寒,他仗着身体壮实硬扛着,昨儿实在撑不住了,这才找了大夫来看,却是邪风已经入了肺腑,说是要好好休养段日子,更不许见风,不然转成痨病,就真的是神仙难救了。” 齐博这才明白,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关老爷不像是行事如此不周到的人,那就情有可原了。” 关由吓得不敢吭声,小心跟在齐博身后。 走到大门处,就听门外一个愤愤声音道:“真是岂有此理,明明我看着是个四,他却偏偏说是六,不由分说就把我钱卷走了,我和他理论,还被他打了一拳,真是个白眼狼,忘了从前在我身后跟着喊哥的时候了?哼!” 另一人笑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二少爷没了,咱们家可不就剩下大少爷一个独苗?人家不知走什么门路,得了大少爷的欢心,平步青云,眼界可不就宽了,哪里还能容得下咱们这些看家护院的呢?” 关由脸色倏然难看起来,见齐博和苏兰心走出大门,他连忙也跟着跳了出去,指着两个守门的家丁低叫道:“你们两个不懂规矩的,守着门呢,还聊起来了,回头我告诉老爷,干脆打发你们去庄子上,那里自由,每天干完农活,在田间地头歇晌时,随便你们聊什么呢,没人管着。” 两个门子吓坏了,这里齐博却笑道:“何必这样不近人情?长日漫漫,守着门也是无聊,随便说几句话算得了什么?” “是是是。”关由连忙答应着,又狠狠瞪了两个门子一眼,冷哼道:“若不是王爷为你们说话,休想我能饶过你们,哼!” 说完却见齐博转向两个门子,淡淡道:“刚刚你们说有人得了大少爷的意,所以竟欺负起你们来,不知这说的是谁啊?”
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开棺验尸 两个门子有些纳闷,暗道咱们这小门小户的家长里短,似乎也不该是王爷关心的吧?但嘴上哪敢这么说,因都恭恭敬敬回话道:“王爷,不是别人,正是赵六的哥哥赵武,他从前看着憨厚,如今却因为讨了大少爷的好,动不动就对我们指手画脚,所以我们一时气不忿,抱怨了两句,谁知冲撞到王爷。” 齐博呵呵笑道:“这和我又没有关系,算什么冲撞?”说完背着手施施然去了,这里关由又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方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到了关家祖坟,因为这事也没有事先走漏消息,所以并没有人围观,衙役们帮着关家家丁挖开坟茔,将关鹏的棺木打开,齐博和苏兰心用毛巾捂住口鼻,随着仵作上前观看。 过去了三个多月,这尸体已经有些腐烂,连仵作心中都有些抗拒,奈何王爷王妃这会儿都在身边瞪大眼睛看着呢,你一个小小仵作有什么资格嫌弃?因只得不情不愿上前,先将尸体衣服除下,又看一遍,说明身上并没有其它致命处,最后才将尸体翻转,指着脑后道:“王爷和王妃请看,关二少爷就是因为这一处后脑的重击,才会毙命。” 齐博和苏兰心仔细看去,就见那后脑已经凹了一块下去,即便此时,也仍能看清中间黑黑的血肉模糊的一团,两人对视一眼,齐博便小声道:“这个伤口,和咱们发现的血迹相比,应该还算是吻合的。” 苏兰心点头,想了想道:“却不知赵六的伤口是否更大更深,才会流那么多血。” 齐博道:“要知道这一点,也只有看到他的尸体才能知道了。”说完见苏兰心额上满是汗水,连忙掏出丝帕替她擦了擦,轻声道:“这尸体确是被钝器击中后脑毙命,明白这一点就行了,你且退回去吧,我见你有些不舒服。” 苏兰心勉强笑道:“是有些恶心,行了,请仵作也上来吧,人家也不容易,明明验尸报告都写明了,不是咱们非要求个巨细无遗,也不至于来遭这一趟罪。” 仵作见两人没有异议,也是松了口气,从坟坑里跳出来,几个家丁将棺盖合上订好,重新填土,这里苏兰心就问仵作道:“听秦知县说,你在这一行里也干了十几年,经验十分丰富,那我问你,就关鹏脑后这个伤口,一根扁担打一下就可以造成这个结果吗?” 这可是当朝王妃的问话,仵作哪敢轻视,因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方犹豫道:“除非是江湖上那些力可开碑裂石的好手,或者天生神力的莽汉,或可做到一扁担就杀伤人命,王妃刚刚也看到了,那脑后伤口凹陷进去,寻常别说一扁担,就是三五扁担下去,也不至于打成这样。” 苏兰心点头道:“你这才是实话,怎的验尸报告上却不写明白?你明知道江氏不过一个妇人,断然没有力气一扁担就打出这样伤口,为何不做个说明?” 仵作羞愧低下头去,心想当时县太爷认定了是江氏打死人命,我难道蠢到去和他据理力争?因嗫嚅道:“虽是这样说,但小人也不知江氏到底有没有神力?又或者她连打几扁担将关二少打死呢?所以小人也不敢贸然说明,万一知县大人被小人误导,岂不都是小人的错?” “只是要你说明实际情况,怎么就叫误导?似你之前验尸报告上那番‘重击致命,查明凶器为扁担’之类语焉不详的说辞,才真正是误导吧?” 苏兰心冷哼一声,又转向齐博道:“我刚刚仔细看过那伤口,中间凹陷处很是奇怪,虽然是个长条形状,但线条却并不顺直,实在令人疑惑。” 齐博道:“你说的我也发现了,我也觉着那不像是扁担砸出的伤口,倒像是用锤子接连砸了几下,砸出的两个凹陷合在一处,看着好像是个长条形状,其实不然。” 此语一出,仵作身上的冷汗就下来了,只因此时他脑海中也浮现出那伤口形状,似乎的确如齐博苏兰心所说,当日他也是觉着这伤口有点奇怪,但因为先入为主,听赵武说是江氏用扁担砸死人,就下意识觉着虽有些奇怪,但大致和扁担砸伤的也差不多,这种情况也没人会刨根问底,所以就直接写了“凶器为扁担”交上去,再之后听说江氏认了罪,他就更心安理得,认定自己没错,直到此时听齐博和苏兰心疑惑,一颗心不由猛地揪了起来。 好在方博和苏兰心也没有追究,仵作抹了把头上冷汗,为自己逃过一劫庆幸,但想起过一会儿还要验赵六的尸体,到时不知是不是还会有差池,这颗心就又提了起来。 赵家是做奴才的人,自然不可能像关家那样讲究,一个小山包上几座坟茔,便是赵家三代祖宗死后之所,赵六作为他这一代第一个死的,坟茔最新,位置也是在最前面。 赵六父亲已经等在那里,他身份太过卑贱,根本连跟随齐博的资格也没有,早上得了主人吩咐,便来到这里等待,孤独一人的时候,想着大儿子不省心,小儿子又“英年早逝”,未免伤心,正默默流泪,就看见不远处十几人浩荡而来,便知是王爷到了,连忙收了眼泪,恭恭敬敬跪在一边等着参拜。 一个奴才,自然也不可能给他立个石碑,这一处坟头上不过是插着一块方方正正的木板,上面简单写着“弟赵六之墓,兄赵武泣立”就完了。 苏兰心却和齐博同时“咦”了一声,齐博就指着那木板问瑟缩在一旁的赵父道:“赵武?这是……你们大儿子?当日和赵六一起跟着关鹏去朱家,被打昏后只有他逃得性命,报案追凶的那一个?” 赵父老实巴交地点头,一旁关由见他上不了台面,连忙补充道:“王爷说的没错,就是那个憨货,怎么?可是他有什么问题?” 齐博诧异道:“为何他弟弟叫做赵六,他却叫赵武?我还一直以为他是三四五的那个五呢,既为兄弟,理该是赵五赵六才互相对应不是吗?” 关由心想这位王爷管得真宽,难道因为弟弟名字难听,就不许哥哥起个威武些的名字了?面上却恭恭敬敬道:“回王爷,小的听说是因为赵老实生了六个儿子,相继夭折了四个,到赵五的时候,他就说这名字不吉利,一二三四都死了,剩下他这个五又怎么逃得掉?恰好他那时跟着大少爷外出了几天,就求大少爷帮着改个名儿,大少爷喜他力气大,就说他颇有几分勇武之气,所以改名叫赵武。” 说完回头看了一旁木讷的赵父一眼,淡淡道:“究竟这是我听说的,也不知道准不准,赵老实,是不是这么回事?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们家的事情,还得我来解释,那还叫你过来干什么?” 赵老实连忙道:“是是是,王爷,关管家说的没错,武儿这孩子动不动就有些花样出来,也别说,从他改了名字后,还真的就平安长大,却是六儿,到底没逃过这一劫,早知道,也该给他改个名字了,呜呜呜……” 老头儿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齐博叹了口气,让他去一边,这才吩咐衙役开棺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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