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誉儿,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你从前同他说要求娶苏意凝,他次次都要打得你起不来床吗?” “呵,因为苏家那对兄妹俩,长得像极了他们那个不知廉耻的舅舅。” 杨氏恶毒地在心里骂着谢临,语气里满是嘲讽。 听到母亲提起苏意凝,谢誉忽然也跟着笑了,他有这样的父母,还真是够让人失望的。 “所以,母亲这些年,处处针对她,也是因此事吧。”他垂着头,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荒凉极了。 他这样的人,凭什么娶她啊。 杨氏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谢誉的说法,但她针对苏意凝,却远不止这些。 “他们苏家害死了你兄长,这也是事实啊!”杨氏还在自欺欺人,以为将一切罪责推到其他人身上,自己心里就会好过很多。 “可在这事之前,你就已经不喜欢他们兄妹三人了,不是吗?我和兄长次次带他们回府小聚,你都是冷脸相待。” “苏意凝长得像她母亲,母亲厌恶她。可苏家大郎却是像极了忠勤伯,母亲依旧厌恶他。”谢誉不认为,只是一张相似的脸,便会让杨氏对苏家兄妹三人,有那么大的敌意。 听到谢誉这样的话,杨氏忽然也不想再隐瞒什么了。 “你非要问,那我便告诉你。我只是突然发现,你兄长也和你父亲一样,居然喜欢同男人亲近……” “闭嘴!” 谢誉站起了身,一把推开了还拉着他衣袖的杨氏,他忽然就冷了脸:“兄长已经死了,你怎么还能这样编排他?” 他与兄长自小一起长大,兄长是何品行,他难道能不知道吗? “难道不是吗?他日日与那苏家大郎玩在一处,两个男人,若非有奸情,有必要日日下了学还要一起玩耍一起温书吗?” 谢誉觉得杨氏太过紧张此事,草木皆兵,耐心同她解释:“那是因为,我喜欢苏家二姑娘,我想日日见她却碍于男女有别,兄长不过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借着约苏家大郎的由头,顺便将苏二姑娘约出来而已。” “母亲,你怎么胡乱猜测,毁兄长清白呢?” 便是谢誉这么说了,杨氏仍旧不信:“我不信。” 她自然是不敢信谢誉的话,若是谢誉说的是真的,那她当年那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啊? 可明明,郑氏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忠勤伯府的大娘子,亲口对我说,瞧见他们四下无人之时,拉拉扯扯,此事如何能有假?” 谢誉的表情更严肃了几分:“那位是继室,她嘴里能有什么好话?” 这一下,杨氏彻底慌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信错了人,听了郑氏的鬼话,想要解决苏家大郎那个祸害,最后却害了亲子。 她猛地摇头:“不可能的,我手里还有证据,是郑氏给我的。” 她踉跄起身,脚步慌乱的走到了衣柜边,打开了柜门,从里面翻出了一个上了锁的小匣子,然后哆哆嗦嗦地开锁,从里头掏出了一封信函。 “你看,”她将信函展开,递了过去,“那个贱人写给你哥哥的密信,被他家大娘子的人拦下来了。” 谢誉垂眸看去,只见那张已经略微有些泛黄的纸张上,用墨笔写了几个字。 “待春暖花开时,与我同放纸鸢可好?念你,速回。” 歪七扭八的字迹,似鸡爪爬过。 熟悉的人一看便知,这是苏意凝的字迹。这信是给谁的,也不言而喻了。 两家的兄长不过是做了他们之间的传话人,便被杨氏误以为有了私情。 谢誉皱了皱眉,扯过了那张纸,捏在手里,忽然十分无奈又悲怆。 他的兄长,不过是为了成全他的一片痴心,死后三年,仍旧要背负污名。 “母亲,你难道觉得,一个满腹经纶,博古通今的书生,会写出一手这样潦草凌乱的字迹?” “但凡是您稍微动动脑子,冷静一点,仔细想想呢?” “都不至于,被人随便拿一封信,就骗成这样。” 杨氏愣在了原地,从前她一叶障目,草木皆兵,被郑氏一挑唆,便就真的以为是那样了。直到现在,她忽然茅塞顿开,开始仔细审视着那张纸。 “不,你骗我,这不可能。” 即便已经看出了端倪,但杨氏仍旧不肯接受现实,自欺欺人。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杨氏这么多年来, 每每梦见长子,仍旧会从梦中惊醒。 她不是个聪明人,耳根子软又疑心病重。还在闺中时她母亲就提醒过她, 世家大族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劝她婚后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便好,不要掺合旁人家的事,更不要轻信他人。 可偏偏, 她什么话都没听进去。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但当年之事, 她也知之甚少,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白日里她才与郑氏碰头,商议好了一切, 她给了郑氏一大笔钱, 由郑氏负责解决苏家大郎。 可没想到,郑氏的手段怎么那么快,又那么狠, 连她的儿子也一并除了。 这几年,她全靠着对苏家的恨意吊着一口气,现下若是让她承认, 是自己疑心太重误会了长子, 是自己耳根子软被人哄骗上了当。她无力承受。 一直以来以为的信念一旦崩塌, 杨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现实。 索性装傻充愣。 “我不信, 你诓骗我。”她一把推开了谢誉,转身往床榻边走去。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紧接着,杨氏都没给谢誉说话的机会, 便爬上了床,扯过锦被盖住了自己。 谢誉看着她, 轻轻叹了口气,眉头紧锁,走出了房门。 * 谢临是三日后才醒过来的。但他人虽醒着,身子却并不利索,不知是因何缘故,明明伤在头部,他的双腿却受了牵连,突然麻木无知无法直立。 宫里的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却都查不出个所以然。 渐渐的,谢临也认了命,不再挣扎,每日只是躺在榻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弦月,又或者命下人将他连人带椅子一起搬到院子里晒太阳。 杨氏和谢誉一次都没去看过他。 倒是他那一屋子小妾,整日里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 谢临自认自己向来是个好脾气的,便是身受重伤,也不忍过多苛责杨氏,甚至并未向旁人说起自己是如何受的伤。 但是杨氏竟从未来看过他,他觉得杨氏刻薄又无情。若非顾及两家颜面和孩子们的前程,他早已与她和离了。 又过了几日,谢临憋不住,杨氏不来看他,也不来同他争吵,他忽然就觉得心里发怵,不知她又在憋着什么坏招。 索性,她不来找他,那他便去寻她。 可谁知,他刚跟小厮提起要去杨氏院子里,小厮便一脸为难道:“侯爷,世子嘱咐过,为了让您更好的养伤,不许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带您出院子。” 他说的委婉,其实谢誉的原话是,不许谢临出门半步,还不许下人们同他多言。 这些下人到底是不敢得罪谢临,但谢誉的话他们又不敢不听。只能是左右为难。 谢临皱眉,一双眼睛不解地看向小厮:“什么意思?他要软禁我?” 小厮摇头,解释道:“不是的,世子只说想让您好好养伤,旁的事情我也不知。” 谢临气急败坏地扔掉了手边的杯盏,深深地看了一眼小厮:“那夫人呢?你去传夫人来见我!” 小厮摇头,缩着脑袋:“夫人去了姑苏,世子说夫人这些日子心力憔悴,该出去散散心了。” 谢临坐在原地,忽然就泄了气一般,没精打采地垂下了头。 如今这整个永安侯府,已经是谢誉在当家作主了。他和杨氏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谢誉定然是知道了什么的,不然他不会无缘无故软禁自己又送走了他母亲。 想到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在子女面前营造出来的那种慈父形象,或许已经荡然无存了,谢临心里发堵。 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这辈子最在乎的也就剩下这么点脸面尊严了。眼下,或许已经快没有了。 这几日,谢誉也很忙,他的伤还未完全好,但却已经回户部复职了。之前替苏意凝办的立女户的手续也已经重新又办了一遍,他准备找个时间便给她送去。 但这几日公务繁忙,每每他回到永安侯府别院时,都已经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了。 想着苏意凝或许已经睡下了,他便没去打扰她。 但实际上,苏意凝并没有睡,这几日她也同样忙得很。忙着筹备婚事,忙着给苏意韵当军师。 前日贵妃娘娘从钦天监那选了几个大婚的好日子,送来了苏府让她挑选,可毕竟大婚是两人的事,她想先问问谢誉的意见再决定。 但这几日谢誉忙的人影都找不到,更别说商议了。 苏意凝正为此事烦闷着,一面坐在桌案前练字,一面朝着窗外看了一下又一下。 “这几日,守卫都撤了?”她有些疑惑,停下了手中的笔,问文鸳。 文鸳点了点头:“嗯,早就撤了,如今夜里整个院子里只有我和文秀两人值守,其他人都被派到了院子外头。” 苏意凝点了点头,继续执笔写字,只是心情低落,手中的笔更是不听话了,写出来的字,更丑了几分。 明明前些日子,还油腔滑调地同她说,以后夜夜都来寻她。 可这一连几日,人影都见不着,也不知是在忙活些什么? 她正烦着,苏意韵神神秘秘地跑进了她房里,一双小手揣着,眼角眉梢弯弯,满脸笑意。 “妹妹,有个好消息,”苏意韵看了看苏意凝的字,忍不住地咋舌,“你的字怎么如此丑陋。” “什么消息?”苏意凝放下了手中的笔,将刚刚写完的纸张团成一团,扔到了一旁的纸篓中。 苏意韵转了转头,警惕地朝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是四郎的事。四郎恐怕犯事了。” “犯事了?”苏意凝好奇地竖起了耳朵,“他不是才去上任还没多少天吗?” “犯了何事?收受贿赂?”苏意凝追问。 苏意韵摇了摇头:“恐怕是会掉脑袋的事。听闻因前些日子的暴雨,黄河水涨,黄河堤坝最终撑不住决堤了,这一决堤可就不是简单的事了,沿岸已经有不少庄子农田被毁家宅被洪水冲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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