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借鱼丽之手,想害九郎,结果被吴越舟横『插』一脚,陡然生变。只可惜鱼丽被吓破了胆,未能成事。如今的下场,可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顾蒲月说起当年春芳镇上的事,只留有狠厉和果决。 这么多年的风雨,将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硬生生地磨砺出了世俗女子的杀伐果断。 如果不是蒋善仁顶着世俗的风言风语,毅然决然地求娶。她顾蒲月,如今怕就是青灯古佛了却残生了吧? 当年颇有微词的嘉梅,如今却也想明白了。 薛怀石说他是向善仁学来的,这句话从来就没有说错。他跟着蒋家三兄弟进学,唯善仁马首是瞻。正是善仁当年义无反顾地求娶顾蒲月,才激起薛怀石千里奔袭求娶嘉梅的勇气。 他薛家可没有不纳妾的家风,薛怀石却跟着蒋家所学,无妾氏,无通房,专情至今。 于是,嘉梅便宽慰顾蒲月道:“管她们作甚呢。往年风雨那么多,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嘉竹点点头,对嘉菊和玉风强调道:“说来说去,就是叫你们明白。我们是你们最大的后盾,有什么委屈不要藏着掖着,一定要说出来。咱们家娇养的女儿,没道理叫别人欺负的。” 嘉菊和玉风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一旁凑过来坐着的萧悦宁也若有所思地跟着点头。 嘉兰看着好笑,点了点萧悦宁的鼻子:“你听懂了什么,就跟着点头。” 萧悦宁好脾气地抱着嘉兰的胳膊,理直气壮地说道:“没听懂呀!” 刚刚赶过来的楚琅元:“ ” 楚琅元于是耐心地跟萧悦宁解释:“大人的意思是说,出了什么事,就找哥哥们去打架。” 这个萧悦宁听懂了,马上兴奋地点了点头:“好呀好呀!” 嘉兰和嘉梅都无语地看着嘉竹,嘉竹一脸无辜地喝茶:“看我干什么,我觉得元哥儿说得挺好的嘛。” 嘉梅想要纠正楚琅元的说法,嘉兰笑着摇了摇头:“罢了。这时候就不多说了,孩子们接触的少,也不能留几日了。”她不想扫楚琅元的兴。 楚琅元心里一咯噔,连忙问道:“二姨姨,你们马上就要走了吗?”他顿了顿,又问:“阿宁也要走吗?” 萧守锋百忙之中替嘉兰回答了这个问题:“对啊,我妹妹肯定要跟我们回定北的。” 萧悦宁忙不迭地点着小脑袋应和哥哥的话,但还甜甜地对楚琅元道:“元哥哥跟我们一起走呀!” 楚琅元原本有点儿沉的脸『色』就软和了下来,但还很倨傲道:“我才不去呢。定北哪有都城好。” 他这话一出,萧悦宁瞪大了眼睛,立刻就哭着跑到了萧守锋身边:“哥哥,他说我家坏话!” 萧守锋连忙在身上擦了两下手,这才赶紧给她擦眼泪。旁边的夏满哪敢让萧守锋脏着手擦,连忙给他递了快帕子。结果,一旁的薛明然早就慢条斯理地套了块干干净净的帕子,小心地给萧悦宁擦眼泪。 “阿宁,他没有说你家坏话。”薛明然温和地跟她解释。但萧悦宁还小,她哪里知道那么多,当即就倔道:“他说定北不好,我听懂了!” 楚琅元哪里还摆得出倨傲的脸『色』,他跟在萧悦宁的身边解释道:“我不是想说你家坏话的。” 萧悦宁就转过脸去不看他,窝在薛明然的怀里,呜呜地叫着哥哥。 薛明然就看着楚琅元,目光闪烁地对萧悦宁道:“叫然哥哥。” 萧悦宁不太哭的。有人哄她,她一会儿就好了。听到薛明然的话,萧悦宁就乖乖地抱着薛明然的脖子叫道:“然哥哥!” 楚琅元脸都黑了:“我没有想说你家的坏话。” 但萧悦宁现在对他有点儿悻悻然,闻言怏怏地道:“哦。”她的注意力落在了薛明然身上:“然哥哥跟我们一起走好不好呀。” 薛明然笑看了楚琅元一眼,点头道:“好啊。” 萧悦宁就高兴了起来,她朝萧守锋招招手:“哥哥哥哥!我们把然哥哥带走好不好呀!” 萧守锋对他们之间的机锋压根儿不放在心上。他早就知道自己作为亲哥哥超然的地位了。 只不过,还没等萧守锋说话,楚琅元就腾地站了起来,严肃道:“不好。” 他走到薛明然身边,薛明然了然地把萧悦宁递给他。萧悦宁一看到楚琅元,扁了扁嘴又要哭了。 楚琅元一慌,连忙哄道:“我刚刚说错了,我不是想说定北不好。”他也说不明白,大概这就是有个妹妹的感受吧,觉得像个面团子,软绵绵的又好欺负却又舍不得欺负。 萧悦宁跟楚琅元说不上熟悉,不是那么好哄的。嘉兰又随他们去,萧守锋早拉着薛明然等人去玩了。因此,直到萧肃政等人回来,她才将将被哄好。 萧肃政等人回来的早,不过,嘉兰一看他们身前的皇帝、逍遥王和蒋老夫人就明白了。 这怕是恰好遇到了长辈,直接被提溜过来了。 皇帝挥手免了他们的行礼,扫了眼凑在一堆的几个萝卜头,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他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孩子,相信多子多福。 等他看到抱着萧悦宁的楚琅元,目光里多了几分震惊和兴味:“元哥儿,你怀里这个女娃儿怎么眼睛红通通的?” 楚琅元正是愧疚的时候。萧悦宁不高兴的时候也不闹腾,就只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你,看得你心肠都软成了一滩水,觉得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 听到皇帝的问话,楚琅元就愧疚道:“是阿宁,我二姨姨和定北萧大统领的小女儿。”他看了看皇帝身后的萧肃政,有些惭愧道:“我刚刚不小心说错话了,惹阿宁不高兴了。” 皇帝差点儿没一口水喷出来。 这真的是他那个一板一眼的大孙子吗!? 逍遥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乐呵呵地对蒋老夫人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蒋老夫人其实已经不太记得逍遥王了,她也不过跟逍遥王说了几句闲散话。闻言,蒋老夫人点头道:“可不是吗。”却也说不出二三来。 逍遥王并不恼,只是笑看着楚琅元。 楚齐桓倒是觉得楚琅元这样挺好的,他希望儿子活得像个人。在成为一代帝王之前,先成为一个人。 一个有喜怒哀乐,有人挂心,有人忧心的人。 皇帝见自己的震惊居然无人应和,也收了心思,正经地赴这一场中秋团圆宴。 * 不过,皇帝和逍遥王早早地离席。他们身份太高,留在这儿他们谁也放不开。 皇帝在乾元殿前坐着,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天上星河闪耀,却不知哪一颗是他心中人的影子。 寒风瑟瑟,皇帝打了个寒颤,猛地咳了几声。他早年凭着一腔仇恨,殚精竭虑,如今,身体怕也快到了强弩之末了。只是楚琅元年幼,他还想着再多活几年,替孙子留下一个安稳的江山。 逍遥王似乎是出去转了一圈,又来到了乾元殿前,坐到了皇帝的身边。 “你去见她了?”皇帝低声问道。 逍遥王点了点头。 “她死了?”皇帝再问。 逍遥王又点了点头。 皇帝压低声音,笑声从喉咙里发出来,像是悲歌。 “死了,终于死了。我丧妻丧子之痛,我大儿毁容断臂之痛 她早该死了。”皇帝的恨意仿佛要从每一个音节里涌出来。 逍遥王看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要把萧守锋和薛明然留在都城。”逍遥王缓慢道:“元哥儿要是坐不稳江山,哪怕萧守锋和薛明然都留下来做质子,他还是坐不稳。” 皇帝目光锐利地看着逍遥王。 逍遥王静静地回看着他:“他们和吴家不一样。不要因为一个吴家,毁了君臣相得之心。” “现下,蒋家三姐妹亲密无间,她们的夫家也自然会鼎力支持元哥儿。哪怕日后他们之间真要决裂,那也是以后的事。”逍遥王谆谆教导:“我无意教你如何去做一个帝王。” “我只希望你也能做一回普通的祖父,不要替元哥儿留下一个高处不胜寒的皇位。”逍遥王叹了口气:“我们楚家的血脉,本不该是这样的啊。” 皇帝沉默不语,他只抬头看着星星,不知过了多久,才沉声道:“好。” * 团圆宴上,却不似乾元殿前那般清冷,而是一片欢声笑语。 萧悦宁早就被哄好了,高高兴兴地搂着楚琅元喊着“元哥哥”。众人互相打趣,孩子们围着蒋老夫人嬉笑打闹,正是一派好时光。 嘉竹喝多红了脸,楚齐桓板着脸夺下了她的酒杯,眸中是藏也藏不住的心疼和爱意。 顾蒲月掩着面打趣嘉竹,善仁含着笑,在她打趣的功夫,替她夹爱吃的菜。 嘉梅无语地教着嘉竹,薛怀石劝了两句,见嘉梅斜眼瞪来,就笑着替她斟茶赔罪。耳鬓低语时,嘉梅的脸倏地就红了。 嘉兰仿佛又回到了裕楚十年那个中秋团圆节,祖父唱着“十一三岁习弓马”,他们簇拥在祖母的身边。爹爹和叔伯高谈阔论,娘亲和婶娘安排着菜肴和戏单。善礼争着要跟哥哥们一起坐,善义打趣给他们每个人带小马。她和嘉竹围着嘉梅,故意说着薛怀石。又和嘉梅一块儿,故意去打趣善仁和顾蒲月。 那些熙和安宁的时日呀,又重新回到了她的面前。哪怕前路尚有荆棘,可她已在荆棘中,看到了花开。 这时候,蒋老夫人嘟囔着要唱《定军山》,但她想不出来词,便由着善礼唱。 善礼眼中含泪,声音激越。唱这首《定军山》,他也等了近十五年。 “十一二岁习弓马,威名镇守在长沙。自从归顺皇叔爷的驾,匹马单刀取过了巫峡 ” 在善礼嘹亮的嗓音里,萧肃政轻轻地握住了嘉兰的手,嘉兰嗔他一眼。萧肃政便笑着低头来看,他的眼里心里,全都是一个人的影子。 嘉兰怔怔地看着萧肃政,一时竟有些呆愣。 萧肃政便笑:“怎么,夫君这么好看,我的嘉兰都看傻了?” 嘉兰嗔道:“又胡说。还不快松开,一会儿大哥哥他们找你喝酒,难不成你还单手敬酒不成。” 萧肃政怕也是略有薄醉,竟对嘉兰耍起了无赖道:“不松不松,一辈子也不松。” 嘉兰无奈而笑,当他是醉酒时戏言,却不曾想,是一诺终生。 他握了她的手一辈子。 从握紧的那一刻开始,直到寿终正寝。 从未松开。 【正文完。】 当我打下【正文完】这三个字的时候,真的是百味杂陈。 我从来没想过我写完的第一篇小说会有90多万字近百万字,也没想过这一写,快写了两年。更没想到是在家里有紧急事的时候,利用空暇写完的完结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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