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叔看到善礼有点儿来气,直接把脸转过去,看到嘉兰时他的脸『色』才好转:“多谢萧夫人相邀。等我安顿,定会来信。若有闲暇,必定前来。” 好在他如今余毒已清,可以自在出行。此时各路政通人和,从定北向南州那一路,只有黑风寨尚盘踞于虎踞山一带。但似乎也只听余名,却不知匪徒都往哪儿去了。 嘉兰这才略略放下心神,安心目送狄叔出行。 * 萧肃政亲自陪着狄叔走出送别的城郊,楚习就在城郊外不远处等他。 等远离了嘉兰等人,萧肃政这才压低声音问道:“父亲缘何不同嘉兰和善礼解释?” 他本以为,狄叔终于辞官出行之后,立刻来定北,本该是抱着向嘉兰和善礼解释一切的决心。可谁知,狄叔见到嘉兰之后,就改变了主意。 “我离他们的生活,已经太远了。母亲再不记得我,我再出现,不能尽孝,却是陡增她的烦忧。嘉兰带着幼弟幼妹艰难求生之时,善礼在军营『摸』爬滚打之际,我又替他们做了什么呢?”狄叔语调平静,仔细去听,满是自责:“这样一个我,尚不如守锋手中的骷髅头,只能吓到宁姐儿。让你们看着我,就会再想起那段大悲之时,把你们原本安宁喜庆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狄叔一声长叹:“让你知晓,已是无奈之举。若是可以,我情愿你也一无所知。” 狄叔看着萧肃政,摇了摇头:“要是你蠢一点就好了。这样我也不用非得和盘托出,才能取信与你。” 萧肃政一噎,没敢说话。 狄叔哈哈一笑,笑声里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苦:“罢了。我此去南州,不知何时能归。善礼成亲,能来便罢,来不成便来不成了吧。” 萧肃政一震,刚要说话,就见狄叔一扬手,摇了摇头:“他们娘不来,我来又有何意义?罢了吧。” 萧肃政缄默一瞬,复尔才问:“父亲此去南州,要去见母亲吗?” 狄叔前行的步伐一顿,没有回头。 “要是你啊,蠢一点就好了。” 他一声深叹,扔进风里,再不听闻。 我回来了!! 卡文卡了这么久,在追一部电视剧的时候忽然顿悟。 这一章没涉及到,之后再悄悄揭示! 我估『摸』着全文会在国庆七天假期左右完结! (希望可以做到,加油呀)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bo 2瓶;
第297章 云泥别 ·二 南州的街道浸润在『迷』蒙的烟雨里,就连青石板都透出几分湿润的清亮。走在雨中, 南州人却并无甚厌烦。他们步履缓缓, 显出一派恬淡安宁。在他们之中, 有些焦虑不安的楚习就显得格外的明显。 “狄叔, 这雨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停的。咱们真的要去寒山寺吗?”楚习撑着伞, 一手扯了扯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衣袖, 有点儿苦恼地问道。 “嗯。”狄叔语气平缓, 步履未停:“你无需跟我一同上去, 在寒山寺脚下那个寒山茶舍等我即可。” 楚习犹豫了会儿,嘟囔道:“狄叔, 你什么时候跟钱朝游关系这么好了?一去钱家,听说他去了寒山寺, 马不停蹄地就往那儿赶。” 狄叔抬头看了眼远山。寒山寺的庙宇被雾气氤氲, 在烟雨之中若隐若现。 “故人罢了。”狄叔平静地回答道。 楚习下意识地去看狄叔的左手,果见狄叔正摩挲着那个写着“芸”字的旧荷包。楚习不由得撇了撇嘴:“狄叔, 您可一点儿都不坦诚。” 但见狄叔没有说话,楚习自个儿的气焰倒是先消了,他跺了跺脚:“算了算了,免得台阶湿滑, 要是你摔了,还得我来背你下山。” 且眼瞅着就到了山脚下, 此时雨小, 楚习急着想要上山, 便加快了脚步。然而, 等楚习都站上了石阶,回过头来,却发现狄叔停在了不远处。 “狄叔?你怎么不走啦?”楚习困『惑』地问道。 狄叔抬着头望着高耸的寒山。此时的寒山寺只从繁茂的枝叶中『露』出飞檐的一角,显得如此的高高在上,而又遥不可及。而他站在寺底,如同一只蝼蚁。 楚习却不知他心底事,他窜过来扯了一下狄叔的衣袖:“狄叔,趁着雨小,赶紧上山吧。” 狄叔冷不丁被楚习扯了一把,一个趔趄,才回过神来。他低眉垂眸,看着脚下的路,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 寒山寺里人不多,楚习见狄叔环视一周也没什么表示,便知道钱朝游怕是不在前殿。只是,楚习等了半晌也不见狄叔有什么别的表示,他撇了撇嘴,自个儿去问了。 “啊,施主找钱施主呀。”小沙弥手里握着扫帚,头上戴着斗笠,闻言笑眯眯地点头提醒道:“钱施主在后院呢。不过钱施主身边还有女眷,施主且容我去通禀一二。” 楚习应下,转过头去想跟狄叔说,就发现狄叔早已消失了踪影。楚习吓了一跳,刚要满院去找,可脚步才踏了两步,他又自顾自地停了下来。 狄叔在来南州的这一路,时常看着那个绣着“芸”字的荷包发呆。楚习虽则看不见狄叔脸上的表情,可每每看到狄叔拿出这个荷包来,楚习竟总是不敢发一声。 若狄叔这一次来寒山寺,与这个荷包的主人有关呢? 难道这个荷包是钱朝游的? 楚习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抖了抖肩膀,在原地站了会儿,终于打定了决心,去同沙弥讨茶喝了。 * 寒山寺是南州的大寺,它依山而建,院落也比旁的寺院要大些。然而,狄叔进了后院,却如鱼得水,毫无停留地拐到林中一角。 可人声隐隐传来,狄叔却忽地停住了脚步。 他心知钱朝游和蒋钱氏关系极好。也正是因此,蒋钱氏被困都城时,生『性』自由散漫的钱朝游也甘愿自困都城。后来新帝登基,蒋钱氏得以返还南州,也是钱朝游一路护送。 钱明益已是耄耋之年,在都城荣养。能在南州护得住蒋钱氏的,怕也只有钱朝游。照钱朝游对蒋钱氏的在意程度,此次上寒山寺,蒋钱氏十有八九也是在的。 这个念头一起,满腔的思念如同野草,在狄叔的心里随风疯长。可越是长,却又如同要割断他喉管的锋利细线,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她被困在都城之时,该遭受了多少痛苦、惊惧。她如今回到南州,竟然连儿女都不肯见,又该如何恨他? 她本如天上云,他却如地底泥。 如何敢谈思,如何敢言念! 狄叔微微侧身。他以身饲虎之时,素来一往无前,向死而生。可如今,竟是在娓娓的佛音里,他居然生出了逃避之意。他想要逃开这一切,去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安静地溃烂。 “芸娘!幺妹!算二哥我求你了。你又是送礼绣衣,又是祈福拜佛,明明惦念着兰姐儿和礼哥儿,为什么就是不肯去礼哥儿的婚仪?” 钱朝游无奈的声音微微拔高,倏地传到了狄叔的耳中。 狄叔浑身一震,猛地停下了脚步。他心中如有鼓噪 那个他期望已久的声音,曾近在耳侧,又远在梦中天际的声音,也会响起吧? 一如狄叔所期待的那样,蒋钱氏呃声音如珠落玉盘,圆润温和,又好似带着略微的俏皮:“二哥,你既艳羡大哥妻女双全,为什么就是不肯成亲生子?” “我们能一样吗!?”钱朝游有点儿气急败坏地说道:“我要的是周游天下,我要是成亲生子,那不是成了抛妻弃子的罪人了?” “二哥,那我不能周游天下吗?”蒋钱氏的声音悠然,与这佛音仿佛有浑然一体的笃定,又有与众不同的兴味。 “什么?”钱朝游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二哥呀。我焉能不想兰姐儿和礼哥儿?可是,如果我去了定北,我几乎可以预料到我的后半生。我会一直待在定北,含饴弄孙,无上尊荣地当一个老夫人。” 钱朝游困『惑』地问道:“这样不好吗?” 狄叔也有同样的困『惑』。 孙儿无上尊崇,含饴弄孙,子孙满堂,这样不好吗? “好呀,自然好。”蒋钱氏声音里似乎含着笑:“可是,那与我被困在都城钱家,被困在南州钱家,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被困罢了。” “芸娘!”钱朝游声音都有点儿发颤:“这怎么会一样!?” “二哥,你扪心自问,不一样吗?”蒋钱氏似乎还是那样温柔:“若我不去便罢了,若我去了又走,世人更会对兰姐儿和礼哥儿指指点点。我的兰姐儿和礼哥儿这么好,凭何要受到那些人的指摘?” “那你就别走呀!礼哥儿的媳『妇』也不是那等刻薄婆婆的人,你与她相处,不好吗?哪怕她不听你的话,兰姐儿如此聪慧,也定能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这样不好吗?”钱朝游声音里透着哀求。 “不好,当然不好。”蒋钱氏的温柔里,渐渐透出一份令人不敢置喙的决然:“二哥,若我去了,我就只能跟礼哥儿一起住。我终日无所事事,就只会把目光放在儿女和孙子孙女身上。” “老夫人寂寥,要抱养孙子或者孙女,连在你眼中都是常理。礼哥儿的媳『妇』若是不应允,便是不孝。可她的骨肉之情又要如何割舍呢?” “如今的我尚有这样的清明,可我怕我若是真去了,只能待在一个院子里,我也会混沌不堪,只想死死地攥着礼哥儿,反而害了他一生。” 钱朝游大震,他死死地盯着蒋钱氏,想从她身上看到开玩笑的痕迹。可蒋钱氏只是微微侧首,莞尔地看着他。 “芸娘,你怎么会害了礼哥儿一生呢?他们难道不都盼着你去吗?那他们对你的思念,你就不顾了吗?”钱朝游心里一片混沌:“还是,还是你就想守着生死未知的蒋忠地过一辈子!?” 他恍惚间仿佛触到了蒋钱氏内心深处的渴望 那并不仅仅是蒋钱氏表面说出口的理由,甚至也并非他列举出来的理由 然而,钱朝游竟不敢认。 “钱施主?钱施主!您可让我好找呀。有人在前殿找您呢。”小沙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打破了这儿的静谧。 “有人找我?芸娘,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钱朝游为不用听到蒋钱氏的回答而舒了一口气,都不及细问,匆匆就跟着小沙弥走了。 他困『惑』的声音渐行渐远,渐渐的,这一片就只能听到雨落在枝叶上的沙沙声。 * 狄叔站在这一片寂静里,一想到只要拐个弯就能看到朝思暮想的人,竟觉得一刻也难以忍受。 他抬起了一只脚,可他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脚底的泥块滑落下来,溅湿了他另一只脚的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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