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此言差矣。”嘉兰朝舞阳郡主福了福, 她的唇边,一点一点,勾勒起了完美的笑容。阴城大长公主眼中的异『色』一闪而过,她马上拿起茶杯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嘉竹失手在太后娘娘面前打破了一个茶杯, 内心已是惶恐不安,如何还敢安然接受太后娘娘的赏赐?医女来看过情况无碍,便已是劳烦, 包扎一事,便不多叨扰了。”嘉兰缓缓道,她的声音温和而有力,让场中众人都忍不住侧耳倾听。 只听她道:“嘉竹实是一片恭谨之心, 不然, 太后娘娘乃是嘉竹的外祖母,哪有外孙女儿不亲近外祖母的呢?难道嘉竹不曾承欢太后娘娘膝下,日日都想着逗娘娘开心吗?若非是一片恭谨之心, 嘉竹此时便已靠在太后娘娘身边, 哭一哭这个薄如纸片的茶杯了。” 吴太后神『色』复杂地看着嘉兰,一时竟没有说话。嘉兰则一边说,一边拿了一片若琛瓯的碎片, 特意放在眼前看了看。众人又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上好的若琛瓯,而越是好, 杯壁也就越是薄而透。尤其是那一点血迹滴在杯壁内, 竟然从杯壁外沿都能看出一种妖异的血『色』来。 “蒋二姑娘这是在怪本宫布置不当了?”皇后冷冷道。 “臣女绝无此意。”嘉兰朝皇后行礼, 面对皇后的指责, 毫无惧『色』:“越是薄的若琛瓯便越是精贵,皇后娘娘对嘉竹如此厚谊以待,我们这些旁人都没有这样的福分,怎会是布置不当?臣女说的哭一哭,不过是哭这若琛瓯精贵,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再哭这若琛瓯锋利,太容易伤手了。” “辜负皇后娘娘的心意,再弄伤身体发肤的,不是茂宁你吗?”舞阳郡主冷笑道,这场上诸人,还有谁能比舞阳郡主更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你倒好,做了缩头乌龟,次次都让你姐姐出头。” 嘉竹气得浑身发抖,嘉兰却握住了她的手。 “舞阳郡主,圣上常教导骨肉亲情,守望相助。我是嘉竹的姐姐,我们自小情谊深厚,我为何不能为她说话?虽说,我只是她堂姐 ” 嘉兰说到这儿,明显顿了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啊 难道说舞阳郡主以为堂姐便不是姐姐吗,便不该照顾妹妹吗?也是,您毕竟还是嘉竹的表姐呢。” 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冷气。这蒋嘉兰也太敢说话了!这不就是明摆着在讽刺舞阳郡主冷血无情,毫不顾及骨肉亲情吗! “蒋嘉兰!”舞阳郡主也气得浑身发抖,这时候也不躲在宜室长公主身后了,气得往前大走了两步:“你欺人太甚!” 嘉兰一脸惶恐地看着舞阳郡主,竟是捂着心口往后退了几步。夏时忙扶着嘉兰,大声道:“姑娘?姑娘?舞阳郡主不吓人的,您可别被吓着了!” 众人觉得,这一辈子的冷气,都要在今日吸完了。 蒋嘉兰这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太狠了些。而且,谁知道连蒋嘉兰身边的一个使女都这么敢说话!还说得让人没法罚她!怎么罚?罚了不就是说舞阳郡主吓人么! “舞阳,不得无礼。”宜室长公主先前也一时被嘉兰震慑住,此时才回过神来,轻叱了一声。 舞阳郡主顺势就带着哭腔道:“娘,您当我想像茂宁一样失礼吗?我不过教教妹妹,哪儿就说错了话,竟要被人这样编排!” 她三言两语就把之前的行为归为“教导”。虽然说在场的都不是傻子,但是这理由也勉强能糊弄过去。 吴太后叹了口气。 她万万没想到,今日竟会衍生出这样的热闹场面来。画舫里的皇子公子,虽然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但谁不是竖着耳朵在听点翠亭的热闹。这事超出了她的掌控,这个认知让吴太后有些厌烦。 “蒋二姑娘既然有不足之症,就好好坐下说话。”吴太后冷冷道,一句话就要给嘉兰按上个拨不掉的名头。不足之症,这四个字足以让不少观望她婚事的人家好好掂量了。 “太后娘娘,二姐姐只是和表姐一样罢了,难道表姐也有不足之症吗?”就在众人以为要尘埃落定之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嘉竹却忽然开了口:“表姐退的比二姐姐还多几步呢,难道病也更重些?” 嘉竹的眸子,又重新闪烁着光亮。她是谁?她是蒋府的三姑娘,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嘉竹啊!她怎么能让二姐姐一直冲在前面呢! “嘉竹,方才你二姐姐才说过要姐妹亲善,你怎能这么编排你表姐呢?”宜室长公主不满道。 “二姐姐,难道我说不得吗?”嘉竹却转头看嘉兰。嘉竹的眸中,已经没了惶恐不安,她的眼睛像小鹿那般,湿漉漉的,透着机敏。 她们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妹啊,其中的默契,哪里是外人知道的! 瞧瞧,她不是已经明白了嘉兰的意思,开始一口一个“表姐”地称呼舞阳了吗?她就是要让众人都记住,舞阳今日是如何对自己的姐妹的! 嘉兰笑道:“说得的。亲有过,谏使更。更何况是讳疾忌医的大事呢?若是不劝谏,反而是你这个做妹妹的不是了。”她已经被吴太后一锤定音,再拉下舞阳郡主又有何妨! “二姐姐说的极是,所以我要好好劝劝表姐,不要讳疾忌医。”嘉竹道,她看向舞阳的一瞥里,像是里头藏着刀光剑影。 其中的狠厉之『色』,让舞阳不由『色』变,又往后退了一步。她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也从来没人敢这么对她! 可她退完就意识到,自己这一退,便是坐实了“有病”这个说辞!这一次,她真的觉得心口疼了。 众人皆目光闪闪发亮,她们有人已是兴奋得面『色』薄红。这么好一出戏啊!有多少能说道的!简直数都数不清! “女孩子体弱些,是自然的,倒不是什么不足之症,娇养些罢了。”阴城大长公主笑道,她的笑容在此时显得格外的温柔:“舞阳和蒋二姑娘都是身体康健的。” 宜室长公主先舒了口气,她还真是差点没接上话来。 嘉竹见好就收,但话锋一转又道:“但我还是要劝一劝表姐。” “嘉竹。”吴太后不满道。 嘉兰微微拉了拉嘉竹的衣服,嘉竹便叹了口气,跪在了吴太后面前,话锋一转:“也罢,也罢。还请太后娘娘责罚臣女不小心碰碎了这太薄太精贵的若琛瓯,也请 ”嘉竹看了舞阳郡主一眼,高声道:“也请太后娘娘责罚表姐 不敬定北十二娘子军!” 众人再一次,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 定北的十二娘子军,还是今上曾祖父时候的事了,百余年了。那时候昭楚国还没那么兵强马壮,被北狄的鞑子打的毫无招架之力。鞑子所到之处,皆是屠城的惨剧。 后来,鞑子再攻定北一城时,十二个军户的孤女组成了一支娘子军,带着全城仅剩的孤寡老幼抵死守城。浴血奋战三天三夜,终于等来了戚续芒的援军。 戚续芒就在此城立十二娘子祠,树十二娘子碑,又奏请楚太宗将此城赐名为巾帼城。此后,香火不断,被世人祭拜至今。 烽火之中,怎么可能免得了碰撞?故而自定北十二娘子军之后,舞阳郡主话中那个将军夫人的故事,就不为人所谈了。 吴太后闭了闭眼。 “你们二人,皆禁足一月,抄经百篇。” 随着这句话一定,众人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舞阳和茂宁何故跪在此地?”众人才松了一口气,便听到了皇上的声音。一时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声道皇上万岁。 “不过是些小女儿的口角罢了。”吴太后『露』出了倦『色』,她瞥了眼跟在皇帝身后,面『色』显然有些惨白的蒋钱氏,疲怠之『色』愈发的明显:“你们都坐回去吧。” 皇后看了蒋钱氏一眼,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她不动声『色』地用另一只手握住了。 蒋钱氏急切地看了嘉兰一眼,嘉兰也有些诧异娘亲的脸『色』如此的糟糕。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碰了碰蒋钱氏的手。蒋钱氏稍稍松了口气,神『色』慢慢地凝重起来。 这诗文会眼看也没法进行了,吴太后借口身子不爽利,皇后便散了这诗文会。皇上说了几句场面话,深看了蒋钱氏一眼,便也走了。 众人虽然瞧上去一个个都安稳得很,但皆刻意不与蒋家走得近,且都悄没声地拿眼去撇她们三人。 可她们都走得太正了,太正了。 那笔直挺立的腰杆,丝毫无错的步伐,恰到好处的微笑,仿佛都在打那些打探的人的脸。 * 直到她们都坐上轿子了,众人的视线才稍稍挪开了些。 这众人,自也包括画舫上的人。 他们无不为先前的言辞交锋所惊愕,就连一直温吞无声的周泓澄,也忍不住跟着变了几次脸。更不用提郑宣行,他揪着的心直到她们离开视线之后才稍稍松缓。 郑宣行不知自己内心到底在揪着什么事,可他就是浑身都不太舒服,看向一旁那个满脸无奈的李遂赫,也有些狠戾。 可他又能如何呢? “啧,真是可惜了。”许晋文倒是他们中间,最坦然的人。他毫不避讳自己贪婪的目光落在嘉竹身上,可惜地摇了摇头。 多烈的女人啊,瞧瞧那还没长开的身段,啧,真是可惜了。 大皇子已与三皇子、四皇子就刚刚的事说开了,倒是二皇子密切地关注着这一船人的表情。看到许晋文,他不由微微一笑。 多好的棋子啊。 瞧瞧,不就跟舞阳一样么? 很高兴还有一直在看的小伙伴,谢谢你们啦! 我写文也不算很寂寞的事了,毕竟还是知道有人在看哒~
第55章 镇安堂蒋府会谈 嘉兰先陪蒋钱氏回自己的院子, 再送嘉竹回劲节园,让人去请蒋府相熟的大夫。 等坐到嘉竹的劲节园,嘉兰才舒了一口气。她这才发现冷汗让里衣粘在了背上,觉出丝丝寒意来。 “出汗了吧, 秋渲,去给三姑娘换身衣裳。”嘉兰先想到了嘉竹,嘉竹点了点头:“二姐姐先回蕙心楼换身衣服再来吧, 我这里也没有你能穿的。” 她也担心嘉兰,这皇宫里一惊一乍的,难免寒风侵体。 嘉兰摇了摇头:“一会儿大姐姐和三婶都该来了。”她让人去请大夫,是要蒋赵氏点头的。 蒋赵氏知道了, 那嘉梅必然会来看嘉竹, 蒋赵氏则很有可能去看蒋钱氏了。嘉兰也打发人跟宜安长公主说了声,以宜安长公主的『性』子,估计即刻就起身往劲节园来了。 嘉竹也知道她能安排妥当, 便依言进内室换衣裳。 嘉竹才刚进去, 宜安长公主便疾步走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宜安长公主见嘉兰还好好地坐着,心下略安。 嘉兰挥退了左右,对宜安长公主低声道:“三婶婶, 我怀疑有人给嘉竹下『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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