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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她的梦中人，是自己了。是好是坏，终归在她心里，自己还是占着一席之地的。皇帝唇角带着笑意，纵身跃出了窗口，又轻轻将窗户推上了。 他想要她在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一切痛楚与责任，他独自来承担，就好了。
第44章 姐妹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出尔反尔之人？ 我喝着荷叶羹，一边怨念地想着，回头该怎么向太后请罪。 “小姐，要不要再去加些糕点？”小月殷勤地在一旁问，“芙蓉糕好不好？” 我觉得她颇有些古怪，“你这一整天都愁眉苦脸的，怎的忽然开心起来了？” “小姐你不也是吗？”小月古灵精怪道，“明明搬回来的时候还茶饭不思，陛下来过之后，我看你胃口都好了。” 我刚想反驳她，仔细一思量，她说的好像没错。 小月跟了我这么久，虽说她并不知道我的秘密，却能体察到我的心绪。 陆亦衍走了之后，我虽愤愤于他出尔反尔，也在担忧该如何向太后解释、甚至打乱了我下一步的安排，可他不娶苏凤箫这件事，又令我莫名地觉得有一丝轻松。 “各宫的娘娘们听说皇后回来了，都纷纷遣人来问候，还都送了东西来。”小月一边帮我倒水，一边向我禀报，“但你一直在午歇，我只好先收了。” “德妃呢？她有派人来吗？”我连忙问。 “德妃娘娘送来了一个亲手做的香囊，说是可以安神。”小月道，“我一会儿就取来。” 我内心稍稍安慰了些。 我让德妃去亲近皇帝，虽是出于自己的一点私心，但也绝对没有要害她的意思。谁知道又触到了皇帝哪片逆鳞，惹得他雷霆大怒，捎带着还连累了德妃。 “德妃没有对我心生芥蒂就好。”我喃喃道。 “德妃娘娘也不傻。”小月嘀咕，“宫里上上下下，谁还看不出小姐你是最没心眼的。她虽没有因为你得了恩宠，但也知道你为了这件事被赶出了中昭殿，总该记得些你的好吧。” 我咳嗽了一声，“是我自己要搬出来的。” “反正都一样。”小月叹了口气，“小姐，刚才陛下来看你，怎么又怒气冲冲的走了？” 这个问题，自从我嫁给陆亦衍以来，小月已经问了无数次。 我也头痛啊——碰上的东家喜怒无常，能有什么法子？ 我放下筷子，灵光一现，发现自己竟然忘了问皇帝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说带我去亲征，是随口一说，还是认真的？ 我站起来，吩咐小月，“我要去趟中昭殿。” 小月拦在我身前，几乎是在恳求我，“小姐，明日再去吧？你不累，陛下还累了呢。” “他有什么可累的？”我不解道，“你没看到他走时威风的样子，又在威胁我。” “就是看到了，才劝你不要气头上过去。”她发愁地看着我，委婉道，“我觉得咱们陛下有时候挺可怜的。旁人要是把他气成那样，脑袋早就掉了，是吧？” 我冷静下来想了想，也是，今晚去找他，恐怕也看不到什么好脸色。 “那就安置了吧。”我打了个哈欠，吩咐小月，“记得点些安神的香，我怕我又做噩梦了。” 翌日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小月替我拉开了床帘，关心地问，“小姐，你昨晚没着凉吧？” 我摇摇头，又伸了个懒腰，“昨晚睡得可沉了。” “那就好，奴婢一时大意，忘记将窗户关好了。今早一进来，发现漏着一条缝。” 我笑着说，“我盖着被子呢。再说，哪里就这么金贵了。” 我正要穿鞋，忽听小月尖叫了一声，“小姐，你脸上怎么流血了！” 我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别动，让我看看。”小月凑到我的脸前，仔细看了看，“都成血痂了。” 我坐在铜镜前照了照，果然有干结的血迹，便有些奇怪，“怎么没有伤口？” 小月也凑过来，“是啊，伤口呢？”顿了顿，又道，“是不是你手上哪里受伤了？” 我撸起袖子，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没有。” “奇了，那脸上的血迹从何而来？”小月还是不放心，“要不奴婢一会儿替你检查下身上，万一伤口在身上呢？” “我没受伤。”我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迹，不以为意，“或许是昨晚还有蚊虫，不小心便擦在脸上了吧 小月替我梳头，回禀说，“刚才接到了帖子，二小姐想来探望您。” 我眉梢微扬，忽然有一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立时道，“那再好不过了，让她即刻进宫。”顿了顿，改口，“不，让人去接吧，越快越好。 小月手中还在替我编发，一怔，提醒我，“是苏府的二小姐。” “我知道。”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正有事要找她。” 午膳之前，苏凤箫便到了，一见我便欢欢喜喜地拉住我的手，亲热道，“姐姐终于回来了。” 我不动声色地挣开她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臂，笑道，“坐吧，我们姐妹二人，不必拘泥，边吃边说吧。” 其实这些年来，无论是深谋远虑的“父亲”，或是客气慈爱的“母亲”，我都能尽量装作毫不在意地扮作一家人。唯独这个“妹妹”，她对我越是亲昵，我越觉得心惊胆战。 小小年纪，姿容又如此出众，我甚至觉得，或许她比死去的苏凤仪，更适合这个深宫。 “前段时间，母亲与我商议你的婚事。”我沉吟道，“只是我去了趟九鹿寺，回来又一直侍奉陛下，没来得及问问你的意思。” 苏凤箫略带些害羞地垂下了头，并未看着我，“这些事但凭爹娘和姐姐做主就是了。姐姐只有我一个妹妹，我自然听姐姐的话。” 我挽袖给她舀了一勺汤，笑道，“我不在宫里的日子，你陪着太后与陛下，也做了不少事。太后甚是喜欢你。” 苏凤箫便有些惶急地抬头，“姐姐莫要误会。我本意是想劝太后将姐姐接回来，可当时陛下在旁，说姐姐既自愿在九鹿寺清修，也不好打扰你的苦心，便作罢了。妹妹才陪着一块去的。” “你不必解释，你能替我分忧，我自然是高兴的。”我莞尔，看着她美艳的小脸，“凤箫，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照实说便是了。” 苏凤箫垂着视线，“姐姐请问。” 我轻声道，“你喜欢陛下么？”
第45章 所求 苏凤箫听到我问的这句话，手微微一颤，汤匙差点掉落下来。 可我看得异常的清楚，其实她的眼神甚是冷漠，远没有表现出的那样慌张与无措。 “妹妹从未对陛下有任何不妥的心思。”凤箫放下了碗筷，低头站在我身侧，诚惶诚恐，仿佛连抬头看我一眼都觉得不妥。 我拿了锦帕，轻轻拭了嘴，缓缓道，“不必急着向我解释。” 她抿了唇，回望向我，眼神中少了些掩饰，更多的是疑虑与探究。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这桩亲事，我不会反对。”我顿了顿，意味深长道，“你有所求，我亦有所求。” 苏凤箫的表情僵了片刻，随即恢复如常。 她重又坐下，抬头注视我，“娘娘请说。” 我意识到她不再称呼我作“姐姐”，忍不住一笑。 她抬起头，望着我，眼神中不再有往日的敬重与亲热，反倒带了一丝审视——若不是我亲眼看到，真的难以想象，这样年轻的姑娘，眼神中竟有如此熊熊的野心。 她很快收敛了目光，轻声问我，“那娘娘想要的是什么？”她带了些怀疑，“以今日娘娘所受的宠爱与地位，难道也要不到？” 到底还是年轻，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我忍不住笑了，顺手拿了茶盏，抿了口水，才道，“哪怕是天子之尊，也有做不到的事，更何况是深宫中的女子，处处受到掣肘，谈何随心所欲。” 苏凤箫微微歪着头，眼神略带着些复杂，“那娘娘想要我做什么？” 我放下茶盏，抿唇一笑，“你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再问了。等进了宫，需要你时，你自然会知道。” 提到了“进宫”两字，苏凤箫才有了一丝少女的羞涩，微微垂眸，“是”。 少女正是芳华正盛的时候，脸颊微红，宛如春华绽开。 我凝神看着她，微笑道，“妹妹长得好看，入了宫，陛下定会喜欢的。” 苏凤箫抬头看我，嫣红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轻声道，“娘娘，我常听旁人说，丈夫的恩宠是万万不可分出去的。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没有回答，随手拿了团扇，遮住了半张脸，浅浅打了个哈欠。 小姑娘极是机灵，便不问了。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余下的事本宫自会和母亲商议。” 苏凤箫走后，我犹觉得有些饿，便唤小月去给我弄些糕点。 小月很快去取了藕粉桂花糖糕和松瓤鹅油卷，好奇问我，“小姐，你和二小姐说了什么？” 我嘴里塞了块鹅油卷，含含糊糊道，“就聊了聊她的亲事。” 小月眼睛一亮，追问，“小姐，你给二小姐找了哪户人家？她答应了？” 小月不喜欢苏凤箫，自然是担心她也会入宫分宠。 我笑眯眯看着她，“我想起来了，其实你和凤箫差不多大，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 小月倏然红了脸，“奴婢问你正经事，你怎么又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上下打量小月，“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替你留意着。” 我本就发愁，要是真的离开了上京，小月该怎么办。这个岔开的话头还真的提醒了我，不若给她找一门好亲事，只要嫁了出去，将来无论我出了什么事，都与她无涉。 只是选的对象得要谨慎些，富不富贵的不打紧，人品得过得去。 我心中正在盘算，小月却拉下了脸，“我谁都不喜欢，小姐，你别想把我送出去。” 我半开玩笑，“这不是早些谋划嘛，否则这上京的好儿郎就被人抢走了。” 小月却摇了摇头，神情异常的坚定，“我不嫁人！你在这里本就孤单，我要是走了，你连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小小年纪，懂什么孤单不孤单的？”我抚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臂，“你要是现在还不想出宫，那不出就是了。” 小月伸出了手，要与我拉钩，“你可不能食言。我们拉钩。” 我失笑，“怎么才算是食言？” 她一脸认真，“你不能随意将我嫁出去，得我同意才行。”顿了顿，又补充，“我若是一直想留在小姐身边，你就不能赶我走。” “反了你了。”我笑嗔了一句，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伸出手，与她拉钩，“这总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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