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终究像梦一样不够真实。 “自然,母亲又怎会骗你?”顾夫人也笑了,却没回答女儿的问题,而是把目光落到了女儿身后的陆熠身上,“顾氏能够侥幸逃脱全族被抄的死罪,全靠陆世子从中周旋,霖霖,我们该好好谢谢人家。” 顾霖又怎会不知陆熠在其中费尽了筹谋,可她心中总对这个男人有些…… “陆熠,这回……多谢你。”小姑娘从母亲的怀中挣脱开,微微侧身转向男人,语气带着别扭。 可落到男人耳中,这话已经足够让他欣喜,他躬身朝顾夫人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岳母大人不必言谢,身为顾家女婿,自然要为顾氏谋划。” 顾霖闻言,瞬间又将脑袋转回去,娇美的面容上透着绯色,耳根亦火、辣辣的。 这人……这人怎的如此没皮没脸,在大理寺这样的地方,说话也如此没有避忌! 顾夫人看着女儿害羞窘迫的模样,以及女婿真诚主动的态度,心里也是一片畅快,将身前的女儿往女婿的方向一推,道:“我与你父亲也算经历一场生离死别,几个月不见有许多话要说,这几日我便留在大理寺内照顾你父亲。” “霖霖,你先随陆世子回私宅,等顾氏彻底解困,我们一家三口再在顾氏旧宅重逢。” “母亲,你身子还未好全,怎能留在大理寺牢狱内?”顾霖忧心忡忡,并不同意母亲的决定,“不如女儿留下照顾父亲……” “你还有小满要照顾,怎能留下?”顾夫人语气严肃起来,“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样不知轻重。更何况,你父亲是个骄傲好面子的人,顾氏在他手中沦落至此,你父亲心中必定难受,这个时候,也就我这个发妻能够开解。” 顾霖动动唇,想要再想出个理由阻止,终究没能再开口。 是啊,母亲除了刚苏醒,身子骨弱了些,的确是最合适留下安抚父亲的人了。 可,大理寺牢狱到处都是冷冰冰的,万一母亲体内余毒重起得不到及时的救治,那后果…… 她再也承受不了再一次失去母亲的打击了…… 正纠结难受着,肩上忽然出现了一只手掌,将她的人整个往后一带,她便猝不及防地落入了一个带着松木清香的怀抱。 男人醇厚低沉的嗓音随即在头顶落下:“霖霖不必担心,大理寺虽然不必别院舒适,但也备有几间卧房,我会悄悄将岳父岳母接到厢房内安置,并让林太医入内照看二老的身体,不会出任何岔子。” 顿了顿,他稍稍俯身,在小姑娘耳侧轻语:“圣上已拟好大赦的圣旨,直言顾氏乃前朝旧臣,几代忠心,亦曾救过开朝先圣的性命,圣上为不让皇室先祖寒心,特赦免顾氏此次过失,给顾氏一次改过重新的机会。只是这样一来,顾氏虽然没有被夺去世族的身份,岳父朝中宰辅的身份却再也回不来了。” “陆熠,你说的当真?”顾霖抬头,杏眸中盈盈透着水光。 和自己预想的结果相比,圣上对顾氏这番惩戒已经足够宽容,父亲落到如今处境,也的确无法再在朝中掌权。 相反,与父亲继续留在开尔虞我诈的朝堂争名夺权相比,她更希望父亲能够退隐避居,与母亲享一享人间清闲。 陆熠望着怀中人眼眸中流露出的感动,大掌忍不住抚上了她乌黑的发顶。 “自然当真。”
第66章 清晨出门, 陆熠与顾霖临近晌午才从大理寺出来。 今日天公不作美,天气阴沉沉的,还透着股闷热。 马车行进到最为热闹的华直街, 再过去便是东鼎门,街道两旁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清晰地传入车厢内。 “新出炉的热腾腾的大包子, 快来买啊!” “童叟无欺,这翡翠簪子用的都是上乘的玉料, 错过了就再没有了!” “好吃的樱桃糖葫芦、糖人字画,只需要几文便可!” …… 马车内, 顾霖本闭着双眸假寐,听到樱桃糖葫芦小贩的叫卖声, 她下意识地睁开了眸子。 她爱吃甜食, 对于街头的樱桃糖葫芦更是喜爱,只是母亲觉得外头的东西都不大干净, 一直不让她多买, 平时还让婢女监督着她, 是以她虽爱吃, 能吃到的机会并不多。 怀上小满时,家中遭遇巨变,又一路颠沛流离, 华直街上的樱桃糖葫芦对她来说, 真的是久违了。 她扭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男人,见陆熠一直闭着双眸,便悄悄撩起了右侧的车帘子往外看。 果不其然, 那个熟悉的摊位小贩手里拿着好几根做好的糖葫芦正在卖力地吆喝, 摊子前还摆着各种各样栩栩如生的画像, 都是由糖水绘制。 顾霖忍不住手攀着木质窗框的边缘去看那一幅幅糖制的画像,正看得入神,耳边忽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喜欢那些糖画?” 未等小姑娘回应,陆熠挥停了马车,朝她伸出了手掌:“既然喜欢,我带你去摊位前选几个带回家中。” 顾霖下意识想要拒绝,可目光落入男人深邃不可见底的凤眸中,她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了男人的掌心。 等到温软的手心感受到男人掌心中的厚厚茧子,她才如梦初醒般回神,想要使力抽回自己的手,却已经来不及。男人五指收拢,将她细腻的手整个包裹住,轻轻一拉,就掀开马车的帘子将人拉下了马车。 徐答见状,以为里头两位祖宗又出了什么岔子,着急忙慌地赶上去等待吩咐,在见到二人交相而握的手时,他摸了摸鼻子,识相地退回原位,开始指挥其余隐卫:“快,赶紧的,世子爷和夫人要逛华直街,都给我机灵点儿,把马车远远地赶到附近的小巷子里去。” 很快,马车在二人下车后迅速离开,只余几名隐卫暗中保护。 顾霖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她的注意力全部被摊位上的糖画吸引住了,不得不叹术业有专攻,摊位上摆着的糖画,不管是各种各样的动物,还是人物肖像,都画得栩栩如生,好像下一刻就能活过来一般。 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睛都快要看花了。 陆熠至始至终都站在她身侧,唇角微勾,看着她沉迷又兴奋的侧脸,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小贩见二人同行而来,那后头的男人亦用那种神色瞧着身旁的姑娘,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笑呵呵地招呼道:“哎,两位真是郎才女貌,姑娘可是喜欢这糖画?不是小的吹,天下万物只要能被我的眼睛瞧见的,我都能给画出来。哪怕是二位神仙般的容颜,我也能画得一模一样。” 顾霖从一大堆各种各样的糖画中挪开视线,看向小贩,好奇道:“当真什么都画得出来?” 如果真如他所说,其技艺岂不是与那宫廷里头的画师也相差无几了。 小贩很是自信,拍着胸脯道:“姑娘不信?那您指定一样眼前能看得到的,一盏茶内,小的定给您画出来。” 顾霖毕竟生性烂漫,被小贩这么一说,立马就来了兴趣,忙环顾四周思忖着该让对方画些什么,那画的内容一定不可简单,否则就检验不出小贩的画技了! 她正绞尽脑汁寻要画的内容,身侧的陆熠忽然开了口:“不如就画你我二人如今模样,摊主可画得?” 他的嗓音低沉暗哑,虽着常服,却难以掩盖上位者的威压气势。 小贩甚至连犹豫都没有,立刻应下:“公子您瞧好吧,小的立刻就给您画出来。” 说着,他已经手法熟练地拿起糖画棒开始描像。才眨眼的功夫,一副糖画便画好了,画上一男一女形貌酷似真人,小贩还顺便自由发挥了番——女子依偎在男子怀中,正面容娇羞地用帕子遮住唇瓣,而男子则微微低头,双眸含情地看着怀里的女子。 小贩自得地将糖画递过去:“公子,姑娘,糖画已成,小的没有信口开河吧?” 陆熠伸手接过那糖画,仔细看了几眼,点头赞许:“不错。” 他将糖画塞入小姑娘手中,又从鸦青色的荷包中拿出一锭银子。 小贩见状,眉开眼笑地接过,嘴里连夸着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祝公子与姑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顾霖愣愣地看着手里贸然被塞过来的糖人画像,画中的男女依偎在一处,是极恩爱甜蜜的模样,她脑袋有些空,既没吭声,也没拒绝。 此时一阵人流涌来,陆熠怕她被人群冲撞到,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正堪堪避过几名被推搡跌倒的百姓。 那几名百姓骂骂咧咧地起身,见到面前的男女通身的矜贵,立刻住了口,畏畏缩缩地走了。 陆熠凤眸渐暗,望了眼街上明显增多的人流,将顾霖护在怀里,转身便往另一方向退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出东鼎门。” 顾霖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严肃,忙低声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她第一反应便是大理寺那边出了问题,可转念一想,大理寺内守卫森严,陆熠又特地将大量隐卫留在大理寺的厢房周围保护父亲母亲,圣上赦免的旨意已定,有人想要从中做手脚,根本难如登天。 既然不是大理寺出了问题,那就是这街上有危险? 这念头一起,她瞬间就觉得自己周围人流中的每一个人都透着危险,清灵县华安街上被突厥人围困坠楼的场景再次在脑海中重现,小姑娘忍不住将身子更紧地挨住了男人的胸膛。 几乎与此同时,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掌中的力量更重,脚步亦加快了许多,他深沉的嗓音落入了顾霖的耳中:“别怕,只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鼠辈,不足为虑。” 不知为何,闻言,顾霖原本紧张得“砰砰”乱跳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陆熠实在太过强大,有他在身边,哪怕是天大的事,她都会莫名觉得他会解决。 很快,男人就带着她拐出了华直街,一直行到了东鼎门外。守卫东鼎门的将领认得陆熠,朝他恭敬行礼后就放了行。 门外就是边郊地域,与城内的繁华热闹完全不同,此地开始行人渐少,只有出城贩卖货物的商人的身影。 陆熠朝空中放了讯息,将顾霖带到不远处的一个供人歇脚的破旧凉亭内休息:“霖霖,我已放信给徐答,让他带着隐卫与马车来寻我们。” 顾霖不解:“隐卫不是一直在暗中随行保护吗?这是……跟丢了?” “是,”陆熠点头,眼底有晦涩暗光划过,“刚才一阵人流,让随行隐卫都失了方向。” 陆熠手下的隐卫都经过层层筛选、严加训练,可以说皇宫中的禁军都无法与之匹敌,能让隐卫跟丢,对方绝不是男人口中的‘鼠辈’。 顾霖不由开始担忧,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见周围地势空阔,并无明显异常,路上行人也都神色如常,重新悬起的一颗心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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