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在此局中至关重要,你亲自去添香楼盯着,让林建随我去趟大理寺。”陆熠说完,撩袍上了门口的马车。 “是!”徐答领命,吩咐隐卫暗中保护主子,自己则催动轻功往添香楼行去。 —— 大理寺牢狱内,光线昏暗,时不时传来几声受刑人的哀嚎。 陆熠面色无澜,径直入内。早有守卫在他前方领路,一直到最左侧的隐蔽牢房内才停。 牢门大锁已开,他示意守卫退下,伸手推开了牢门入内。 里头的孙瑞正盘腿坐在地上,听到动静已经站起身转向牢门口,他本以为是狱卒来带他去用刑,要说心中没有惊慌那是假的。 大理寺是归属于陆熠管辖,当年在北疆军营中,陆熠的刑讯手段他是见识过的。 正因为见识过,才领略到这个男人手段的狠辣与果断,即便自己曾是他的生死之交,也绝不会获得丝毫优待。 他惴惴不安地转身,以为见到的会是面目森然的狱卒,却没料到是陆熠。 他愣住了,喃喃道:“陆……世子?”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心头一阵苦涩,曾几何时,他们二人是如此亲密,又怎么能料到二人会在今日走到这步陌生的境地。 陆熠弯腰入内,长长的袍袖掠过牢门陈旧的栏杆,与距离孙瑞一臂的地方停下。他站起身略微整理了下袍袖,嗓音平淡:“孙瑞,没想到,你我之间会走到这一步。” 闻言,孙瑞苍白的脸瞬间涨红,他不敢直视陆熠的眼睛,语露羞惭:“陆熠,这次是我对不起你。” 陆熠直视着他:“只是这次吗?” “还有上回临街刺杀,也是我的手笔,”孙瑞声音更轻,“陆熠,是我对不起你我当年在军营中的情分,我一时鬼迷心窍,没有经受住权力带来的诱惑。现在落入这样的境地,都是我咎由自取,要杀要剐我绝无二言。” 陆熠并不接他的话,语气冷然:“只是你一人鬼迷心窍?” 孙瑞立刻慌乱起来,一弯膝盖,竟然直直的跪了下去:“陆熠,真的是我,只有我一人。入朝为官的是我,贪图权力联合其他寒门之臣党结的也是我,还望世子……网开一面,放过无辜的人……” “无辜?”陆熠轻笑一声,像听到了个笑话,他曲膝蹲下,与孙瑞平视,目光却如一把刀子般锐利,“孙洛本只在定国公府寄住几日,为何顾氏失势后却迟迟不肯离开,真的只是因为你的宅院不够安全吗?” “还有,不管是临街刺杀那回,还是东鼎门外凉亭伏击,都不是你的手笔。” “我……”孙瑞一时语塞,震惊之色掩饰不住。 那两次想要置陆熠于死地,的确不是他为主谋。洛儿在定国公府遭到那样的折辱早已恨透了陆熠,可她又何其地不甘心。 也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忽略了妹妹的教导,洛儿从小就因为家境自卑,会偷偷利用手段勾得那些墨城的纨绔为她掷金,只为博她一笑。 到后来来到京都,见到京都的奢华心智不坚,就起了贪念想要嫁入定国公府,好飞上枝头成凤凰。 可她怎么能忘了最关键的地方,陆熠根本心中就没有她! 事到如今,洛儿已经濒临疯狂,也再难回头,陆熠也绝不会放过她! 可她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唯一的亲妹妹去死! 也许,也许陆熠看在和他多年的情分上,能够答应他用自己的命,去换洛儿的一条生路。 “陆熠……这一切都是我谋划的,洛儿是一介女流,从小在苦寒的莫城长大,又怎么懂得那些刺杀手段。” “孙瑞,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你觉得以我的手段,查不出这两次刺杀的幕后指使吗?”陆熠冷笑,站起身,阴影投落到对方的身上,遮去了唯一的光线,“孙洛寄住定国公府,逃离前清白受损又深重迷、情、香,为何你连当面指责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你深知,你的这个好妹妹对顾霖做了什么。” “孙瑞,但凡她伤的是其他人,我还能考虑留她一条活路,可是她三番几次都意在伤害顾霖,你觉得,我会留着这个隐患在外吗?” “陆熠,算我求你了!”孙瑞犹不死心,膝行到男人身侧,不停地磕头,“你放过洛儿一命!现在她能调集到的死士全部被抓,洛儿绝不能再起风浪了。她错得这么严重,也有我这个做哥哥的失职的地方,我愿意揽下所有罪责,求你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放她一条生路吧!” “我从小父母双亡,在这个世上只有洛儿一个亲人,我愿用自己的命换她一条生路,并且保证,她绝对不会再伤害世子夫人半分!” 说完,孙瑞又重重地磕头,鲜血沾满了他的前额,又蜿蜒地落到了脸上,森然可怖。 陆熠没有丝毫动容,冷着嗓音,出口的话将对方最后一丝希望打碎:“孙瑞,不管你揽不揽下罪责,不管她是否真能断了伤害霖霖的念头,孙洛都必死。” “砰!” 牢房的门重新关上,孙瑞看着那道玄黑色的身影越行越远,直至消失在过道尽头,颓然瘫坐在冰冷的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缓缓起身,坐到了潮湿的柴草堆上。 他哆嗦着在柴草中摸索良久,终于从里头找出了一块脏污不堪的碎瓷片——那是他前日偷偷打碎瓷碗藏起的一块碎片。 他最后望了一眼牢房中极窄小的四四方方的窗口外的苍白天空,一咬牙,举着那块碎瓷片在脖子处狠狠一划。 一阵浓红的鲜血飞溅到黑色的钻墙上,孙瑞的身体瞬间瘫软,倒在了柴草堆上,他脖颈处的伤口还汨汨不断地流出鲜血,人却再没了声息。 —— 添香楼外 萧凉身着常服,手中把玩着玉檀扇,坐在马车内等着消息。 很快,徐答带着几名隐卫赶到,每人也是穿着寻常京都公子的衣衫。 徐答命几名隐卫四下散开,等时机到了便自行进入添香楼,在四处守着以等孙洛出现。 布局好一切,他佯装看风景,来到萧凉所处的马车附近,经过车帘时,飞快禀报道:“圣上,添香楼内已布局妥当,嫣然姑娘在香妃阁内等着您。” “好。”萧凉收起扇子,问了句,“你家世子身上的毒如何了?” “回圣上,林太医果然妙手回春,毒已解得八九不离十,只是毕竟此毒来势汹汹,还差最后……”话未说完,添香楼外忽然起了一阵骚动,徐答谨慎地往四周看,再回头时萧凉已经起身下了马车。 他生得英俊,加上今日穿的衣衫为浅青色,配上一双摄人的桃花眼,看着就是个风度翩翩的风、流公子。 徐答识相地闭上了嘴,悄无声息地推到了一边,等着机会也扮作来寻欢作乐的男人一样潜进添香楼。 嫣然在楼内早见到了萧凉下马车,她一身粉色的齐胸裙衫,只罩着一件半透的纱衣便迎了出来。 萧凉一笑,执着玉檀扇上前,长臂一揽就将佳人抱入了怀中。 只是他没留意到,一抹娇俏的身影正站在拐角处,将着一切看得分明。
第71章 嫣然在这添香楼内多年, 虽然另有身份,但依旧妩媚多情,她浑身就跟没有骨头似的依偎在萧凉身上, 在旁人看来,二人就是寻欢作乐的一对儿。 只是一入厢房,萧凉便推开了怀中的娇躯, 一展玉檀扇远远坐在埃塌上:“事不宜迟,这便开始吧。” 嫣然一愣, 一时没反应过来萧凉为何变脸如此之快,从前她虽是萧凉的属下, 可对方从未拒绝过和自己温存。 各取所需而已,她又不会黏糊着男人要名分, 萧凉也是个潇洒的性子, 对于她的示好也从未拒绝过。 怎么今日回如此反常? 见嫣然一反常态地愣在原地,萧凉眸光凉凉地看着她, 玉檀扇在房内角落的妆台上指了指, 示意她事不宜迟。 “是, 公子。”嫣然极懂眼色, 当下不再纠结,坐到妆台前开始打扮起来。 既然主子无意,她也不会纠缠, 毕竟自己真正的身份是藏身于京都的暗探, 表面上与主子的风花雪月,起初只是掩人耳目的法子而已。 这添香楼内有许多萧凉布下的探子,嫣然便是其中一个, 主要负责打听京都城内的各种动向, 在寻欢作乐的地方, 是最容易放松警惕的。 不仅如此,她早年还学过易容术。 圣上已经放出孙瑞从大理寺潜逃,现藏身添香楼的消息,只等着诱孙洛前来。 此番抓捕孙洛,她须得假扮成孙瑞的模样。 厢房内香炉中袅袅升起烟雾,嫣然手中熟练地在自己脸上圈圈摁摁,待到穿上一套大理寺囚服,俨然已经成“货真价实”的孙瑞。 萧凉见嫣然已经易装成功,收了玉檀扇起身:“嫣然果然不失本公子所望,事不宜迟,陆熠应当也已经到了,下楼吧。” “是。”嫣然已经一改进屋前袅袅婷婷的魅惑模样,跟着主子后脚出了厢房。 为免添香楼中尚有孙洛的眼线,二人出房门后就分散开,嫣然径直往后院行去,萧凉则在楼内穿梭,观察着四处的动向。 其实萧凉此番来添香楼,并无太大的作用,只是在皇城待得闷了,又心里头想着袁家那小姑娘,便找了个借口出宫,等孙洛的事解决,他就“顺路”再去瞧瞧那有趣的小丫头,逗一逗她。 他在楼内逛了一圈,身边不乏莺莺燕燕前来搭讪,都被他冷淡地拒绝。不知何故,自从认识了袁家次女,他眼里竟瞧不得其他姑娘了! 突然,一声极凄厉的女声从后院传来,惊得楼内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都停下了动作。 短暂的寂静之后,人群瞬间混乱起来,那些个来此玩乐的男人们都面色紧张地往楼外冲,只是刚刚走到门口,就被身穿常服的隐卫拦下:“大理寺捉捕偷逃嫌犯,添香楼内所有的人都不得离开!” 听闻大理寺的名号,众人都想起了陆熠的大名,再看守在门口的隐卫个个凶神恶煞,竟一点都通融不得,他们都识相地缩着脖子退回了楼内,祈祷着大理寺能尽快捉捕到嫌犯,尽快放他们离开。 萧凉听到动静,早已飞身赶到了后院。嫣然依旧是孙瑞的打扮,正站在陆熠身后。 陆熠则依旧是一身黑色衣袍,天阴沉沉的,一丝暖光也无,衬得男人锐利的下巴愈加煞气四溢,他凤眸低垂,身处高处俯视院中砖墙上已经被数支弓箭贯穿的孙洛。 孙洛双目中都是恨意,目光越过陆熠,看向了“孙瑞”:“哥哥,你不是说会永远护着我吗?为何我这次冒着风险救你,你却故意和陆熠设局杀我?” 听到哥哥从大理寺逃离、藏身添香楼的消息,她欣喜若狂,立刻就往添香楼赶去,如今陆熠身中她的毒,没有她的最后一味解药,即使遍寻名医,也只能抱着药罐子过活,能如此报复他,她已经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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