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出了名的‘药痴’,不会无缘无故劫人,依据你所闻,只怕是侄儿身上出了什么令人好奇的蛊,让他生了兴趣罢了。” “那寨中的薛门人……” 徐青慈欲言又止。 林天舸的神情在此时有些晦暗不明,他似是很疲倦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才道:“青慈,这事情有些复杂,许是朝廷江湖的人都掺和进来了。” “你年岁还小,初涉这世间,恰是碰到了这样的局面,还是趁早回去罢。”林天舸这时略温和地笑了笑,“大伯会给你准备一笔盘缠。” 徐青慈口上连连应了,心里头却感到了十分的不妙,拿了个林天舸准备的鼓鼓的钱袋子,临走时回头问了一句:“大伯,你认识青狐吗?” 林天舸摇头。 “那真是打扰大伯了。” 徐青慈又客套了一句。 林天舸嘱咐道:“青慈,回到蜀郡,传封信来报个平安。” 徐青慈又道了谢,然后跨门而出。 她还没走几步,只见一名寨中弟子火急火燎地行了过去,擦过了她的半边肩,只飞速掠下句“抱歉”便进了林天舸所在的议事堂。 徐青慈脑中乍现灵光,然后折了身,行了几步之后跃上了议事堂后方的林木之上,磊落地做起了一位“窃听客”。 “……近年来我一直在为寨中生计奔波,最后是殿下伸出了援手,我感激万分。平日殿下要处置的人,都是借的我寨中这地方。我都能回报给大人们的,也算是够了吧。”林天舸的声音透着按捺不住的气愤,“如今我已配合大人行了不义之事,大人又何苦再来为难我林家寨?”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林寨主,小恩小惠无须挂齿,殿下也不需你报什么恩,再说我们从未让寨主手上沾什么血,这次只是要寨主寻来那长生不老药罢了。” 林天舸怒道:“我哪里知道什么长生不老药?” “我也是方才才得知,那是寨主的亲侄子。”那听着令人不适的声音轻笑了一声,“如此甚好,寨主定能更快找到他。” “人由着萧无念带走了,我有什么办法?” “药神谷,萧无念。”那声音似乎更为缥缈了起来,“寨主既然都知是萧无念带走了人,那就更好办了。” “没有人能找到药神谷。” “寨主自己掂量掂量吧,殿下可以等,我们这些做跑腿的人也可以等,可是寨中上上下下的老幼妇孺,怕是等不了太久。” “你……” 林天舸简直气到噎住了。 徐青慈神思由着这偷听来的对话更搅了个糊涂。 她捋了一捋,算是顺了下来,可是仍觉难以置信—— 他哥是什么长生不老药? 第18章 北行 徐青慈一个不留神,差点儿从树上摔下来,不过虽然及时稳住了身形,还是惊动了议事堂内那神秘人的注意:“谁?” 林天舸推开窗子,只看到了植于此处的一片丛林,其余的什么也没看到。 徐青慈此时正贴在外墙面上,手上紧攥着卡在砖缝里的簪子,狠狠屏住了呼吸。 林天舸看到了半空中连着树杈子的悬丝,但很快关上了窗户,回身道:“没有人。” 同林天舸相谈的人只道:“寨主近来,都万分小心些才好,也记得如期将人带回。” 林天舸并未再作声。 徐青慈那簪子撑不了太久,她最终还是结实地摔了一跤。 虽听出了林天舸的为难,但她还是不能将这个“大伯”归为一个阵营的人了。 她必须早一步找到萧无念,早一步找到徐青衡。 手上的簪子是彻底毁了,于是徐青慈将簪子的“残尸”和那本也经不起什么事的连着飞爪的细丝一并收拾了,急速离开了林家寨。 —— 楚晔见徐青慈许久未出来,正想着要不要探进去看一看,此时恰好徐青慈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他问了一句:“怎么样?” 徐青慈摇了摇头,然后简单叙述了下林天舸所说,不过没将偷听的给说出来。 楚晔道:“你大伯毕竟是一寨之主,定是有什么系着全寨人性命的事情由朝廷人的人掌控着。” 徐青慈想起那不知是何人施加在林天舸身上的“全寨生计”的威胁,道:“林家寨有什么能为朝廷所控?” 他们一道朝回行着,楚晔接着道:“林家寨主要靠着开采日月峰上的矿石为生,可近年来荆城人在乡试上极难出彩,难出一个举人,便说这里人毁了文脉,坏了文运,以前还闹了些日子。” 徐青慈恍然大悟似的:“还有这档子事,那后来怎么解决的?” “民愤大了,当地当官的也忌惮,换了几任地方官,加赋税,或者明令不准开采的法子都使过,不过最终还是惊动了上一级的,最终还是平息下来了。” “有权势的人想要压住的事情,自是动动手指便能压住。”楚晔说这话时,微微敛了笑意,“说来林寨主也算是大善人了,起先一众寨民由着当官的指派的几家人管着,结果最终那几家人敛了大财,落得这些寨民承赋税。” “后来是林寨主一统了几个小寨,才使得人人脱了原本不该承的负担。” “好在后来荆城人的文运变好了些,不然这文脉还是难得轻易碰。” 徐青慈一手掂了下林天舸给的钱袋子,觉得这钱囊又沉了几分。 —— 徐青慈打好了主意去邺都寻药神谷,可是没想到此行楚晔竟然也要一道。 原因不为其他,恰是因为顾廉的顽疾。 听闻顾先生是早年受过重伤,所以落下了难以根治的寒疾,原先还只是在深冬季节才会发作,近年来却是不分季节气候,发作越发频繁。 所以楚晔此遭也想寻到药神谷中人,解他义父的苦。 不过此遭随行的不只有楚晔,还有位顾大娘。 这位顾大娘被称为顾刀娘,能将一把普通的菜刀使得出神入化。 不过这刀究竟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哪一刀,真姓名又是什么,没人去刨根问个底,也更没人有兴趣去揭—— 就像没人打探顾廉是怎么受了重伤,又是怎么立了个顾家源一样。 这位高人顾刀娘之所以要同他们一道,就是因为顾廉一点也不放心,甚至恨不得再让寨中几个人一道陪着。 不过一行人太多,若真遇到什么危险,反倒是真麻烦。 况且依着顾廉所想,一个刀娘也许是够了。 —— 临行的时候,徐青慈简单收拾了一番,将那坏了的簪子里三层外三层地护好了,然后收入了行囊之中。 负起行装,提起短剑,徐青慈环顾了一下近些日子待的这间小屋子,此时正有微阳流泻而下,照得整个屋子淌着温暖的气息。 她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扣上了门扉,随后向顾廉道了谢,又迎上了阿翠的泪眼汪汪。 虽说是匆匆相识,但是徐青慈也知,此远行过后,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再来顾家源一番,于是笑着安慰阿翠道:“你别难过,等我找到我哥,我就回来,找你一切扔石子。” 阿翠听了之后,立马吸了吸鼻子,然后猛地点头。 徐青慈拍拍她的肩头,然后牵好了七七。 此时顾萱突然也牵了她的神驹出来,然后高声道:“我跟你们一起。” 郑羽从她后脚急匆匆跑出来,然后道:“我去,你添什么乱。” 顾萱吐吐舌头,然后扬起脸道:“我不管,先生同意了。” 郑羽无奈抹了把汗水:“我看先生是懒得跟你争了。” “要不郑大哥你也一道?”顾萱又提议。 “别了,我还得帮我爹娘锻铁呢,也该留下照顾先生。”郑羽道,“你们都小心点。” “特别是你,护、花、使、者。” 他朝此时牵马出来的楚晔拖长了“护花使者”四个字。 楚晔作势要拎剑起来给他一下,郑羽佯装害怕跳开了一步。 楚晔没费什么功夫继续跟郑羽开玩笑,道:“我义父就拜托你了。” “哪里话,应该的。”郑羽笑道,“你带着三个美人,可真要多加注意了。” 守在门口负着长刀的顾刀娘冷淡地瞥来一眼,甩过来一句“没大没小。” 徐青慈仔细瞧了眼顾刀娘,这人虽然被唤大娘,但是面上看起来压根儿就不老,年岁顶多跟林湘娘差不多,但是同林湘娘的温婉气质全然不同,好像是冷淡漠然,又好像是种独特的安静。 —— 邺都在北方,一行人自荆城出发,一路往北道行着,首先就会经过郢关。 郢关是那平沙坡草莽英雄起义兵败之地,快二十年过去,此地人也将这人忘得差不多了。 而郢关经过重建发展,整个城都浸泡在热腾腾的繁荣里。大街小巷的茶楼酒肆,花楼乐坊,一派活气,衬着密密罗罗的摊贩,较顺安城还要热闹许多。”晔子哥,晔子哥!“顾萱尤为兴奋,“你看那个高鼻子人,长得好奇怪啊。” 楚晔轻笑一声,道:“别乱说,那是远域的商客,天生高鼻金发。” 徐青慈牵着七七,朝顾萱指的方向望去。 那里的确有一队外域商客,穿着也跟他们大不相同,是拖地的浅金色衣袍,胸前还挂着明晃晃的七彩宝珠,正比划着手,想买那小摊上的什么东西。 这些年蜀郡从前的商道也一直没有复开,也是难见这样的远域商客了。 徐青慈其实跟顾萱一样对所有东西都好奇,不过此时都按捺住了,不怎么显露出来。 顾刀娘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些距离,保证他们三个后辈始终在视线范围之内。 不过这时候突然有烈马嘶鸣的声音传来,将原本平和的热闹气搅了一通。 只见一扬鞭之人骑着红鬃烈马,急速行过大街,强行开出了一条道来。 那马的速度虽然像是受了惊,但其实这马压根儿就没有受什么惊吓,只是纵马之人是真的要辟出一条道来。 好在周围的摊贩和闲逛的小民似乎都不是头一遭碰到这样的开道,动作十足麻利地撤到了两边去。 徐青慈动作也快,同人群一道撤往了一边去。 她只听得身旁人闲说起来:“这次是哪位当官的?欸,好像不是什么当官的。” “不是当官的,排场可比那些当官的都还大。”另一人连连啧嘴,“谁叫是那位红大人呢。” “红,真是红。” 先前问的人伸长了脖子朝不远处望去。 徐青慈也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见人群被迫快速分开的道上,迎来了一派五彩斑斓。 这斑斓不仅是赤脚行于七彩马车前的一群侍女的衣着,也是马车座内若隐若现的一只手上戴着的七彩珠石,略晃一眼,简直都要快要晃瞎徐青慈没怎么见过宝珠的眼睛。 不过这不露面目的人身着的倒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七彩,仅是一袭灼眼的红,像极了凤凰花的那般红。 徐青慈更好奇这么招摇的人长什么样子,不过没来得及伸脖子,便被一股巨力拉了回去。 “别跑远了。” 顾刀娘瞥了一眼提醒道。 楚晔和顾萱这时候跟她们两人隔了好些个人头,不过彼此还是看得见影。 等到这招摇的过场走完了,人群里此起彼伏的或惊叹或鄙夷的评论之词消停了下去,一行人便找了家客栈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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