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萱担忧道:“还真是宋知歌的儿子啊?那晔子哥打得过吗?” “打得过。” 开口的是顾刀娘,仍是字字笃定。 徐青慈总算是忆起来这朝闻剑了。 江湖有三雅剑,一为上善若水,二为踏雨催樱,三为沐晨朝闻。 此三剑虽是因剑式独特,且具君子风度而扬名,但实力并不明显弱于浮霖长歌。 天枢门中智字诀,正是来自于若水剑。 而这沐晨朝闻剑,原是由临阳宋氏宋知歌所创,背后的传闻乃是宋知歌同一群好友相约竹林,彻夜大醉,翌日晨时睁开双眼,半昏半醒间兴头一来,便出了一套浑然天成的剑式,后加以完善,便成了负有盛名的朝闻剑。 然而眼前宋晖使出的,好像跟“雅”这个字沾不到什么关系。 楚晔的剑法极度利落干脆,其间凌厉同平沙五式的义字诀有几分相似之处,不过撩抹带点间动作要匀长些。 宋晖的酒彻底醒了,但使剑颇像拿着棒槌,好像要去奋力捣衣,笨重无比。少顷过去这棒槌有了那么一点改善,变成了鼓槌,剑尖虽对不准身形灵活的楚晔,但砸在了地上,很快还形成了如鼓点一样的有力节奏。 一时之间,两把剑对上,就像是细雨绵长对上了猛砸而下的冰雹。 剑的轨迹倒还算分明,本该是雅剑的朝闻在宋晖手上全然成了不知泄哪门子愤的工具。 徐青慈瞧着,越发觉得楚晔的剑法不知什么时候有了如是进步。 她又思索一番,才反应过来楚晔先前似乎没怎么正儿八经出过连贯的剑式,看来的确还藏着一手。 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宋晖便彻底落了下风,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背后衣襟被剑风刻出了一个“衰”字。 “承让。” 楚晔口中说了“承让”,然而手上的未名剑却没收回。 “你是哪门哪派的?” 宋晖自行先收回了剑,后跟不要命似的徒手要抓楚晔的剑端。 楚晔本无心伤他,便收回了剑,又道:“无门无派,四处游荡。” 宋晖冷笑了一声,拾着剑不再搭理任何人,看似要走人了,却听得一众人哈哈大笑,他一时不知为何,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是自己背后出了问题。 徐青慈一点儿没憋,直接笑出声,遭到了宋公子的狠狠一瞪。 宋晖直接掀了外袍,看到了那明明白白的“衰”字之时,脸色陡青,正欲发作,有个家仆打扮的人匆匆进了青莲居。 “少爷,少爷!你过来这喝酒也跟小的说一声啊,小的找了你好久啊!”宋家家仆抱着伞凑到了宋晖跟前,“少爷,你怎么把外袍脱了,今儿个看似要下急雨,天气转凉,你别把自个儿冷着了,欸,少爷,少爷!” 宋晖甩下句“走着瞧”之后便捏着倒霉了的外袍出了青莲居。 徐青慈见他出去了方才止了笑,朝楚晔比了个大拇指,又瞅了瞅付俞言,心想着同样是少爷,这两人的差别可真不止一点半点。 作者有话要说: 青莲居应该是酒楼,不是酒庄;20章对这一点做了相应修改。 感谢观阅! 第36章 名门 临阳宋氏,是临阳城的名门,声震四方。 当年临阳城被打造成一座坚不可摧的机关城之前,宋氏上下也曾竭力对抗过何贼。 不过高手小百,终难敌雄兵十万,血肉配剑,也困于铁骑冷甲。 彼时宋知歌还没够上年轻二字,还是个少年人,自己和弟妹几人早早由着家仆送出了临阳,若干年后自创了剑法朝闻,在临阳重建了宋氏。 而他手下的宋氏,也早已经是全新的血液。 宋知歌长成青年时,何贼灭,战乱平,有仇的天枢门算是由朝廷的手掐灭了生息,纵然还有什么余孽,一时半会儿更是难以春风吹又生。 他逍遥半生,却打心底里辜负了一个女子,于是亲自将这儿子抚养大,惯成了这副样子。 这儿子当然不是别人,而是宋晖。 徐青慈一面嗑着青莲居的茶味儿瓜子等着大菜上齐,一面听着众人一言一语大抵说了宋氏的事情。 徐青衡道:“……萧前辈倒也提过一嘴,说在外最好别说自己同天枢门有什么联系,尤其在临阳宋家跟前。” 说罢,他就瞟了眼徐青慈。 饭虽蹭,但不该进一步说的话自然要好生藏着。 至于这丫头甩的那自称是粗糙千钧的东西-- 所幸太过粗糙,宋晖绝对不会想到这层面上去。 而姓宋的大概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在他眼里“发育不好”的丫头身上,有天枢门的《天机》。 不过这次,徐青慈倒更关注宋知歌如何溺爱儿子的或真实或添油加醋的事迹。 宋晖今日虽然算是反常,但平日也没少打人。 这位公子喜好找人比剑,对方败了倒好,要是赢了,不幸让宋公子挂了彩,可有的苦吃,一定会被朝闻剑本剑宋知歌提剑追出几条街,挂上一样的伤痕深深悔不当初。 所以被宋晖烦上确实是件烦事,要么单方碾压他,要么就看起来拼尽全力地输个一塌糊涂。 再者,宋知歌但凡搜罗到什么新剑法,定会首先改进后教给儿子。 徐青慈忽地觉得“父亲”二字变得有棱有角起来。 那个她觉得会永恒陌生的词在这一刻透出了一点温度来。 血缘这种东西,仿佛能隔着时空牵引出一条线来,让人从心底深处都觉得暖和。 她想起来梦里那个胡子拉渣的男人,他也会用剑么?如果他还在,会把剑法揉碎了一点一滴地教授给她么? “可为何这位宋公子今日剑法有些混乱?” 付俞言问道。 关于宋知歌教儿子之细致的轶事是徐青衡说的,付俞言不解,虽然宋公子好像有点生气的模样,可也不至于发挥如此失常。 顾刀娘饮下半口茶水,道:“他在试探。” 顾萱又问道:“他在试探谁?他没必要试探我们,他试探的是……” 这时候付雪欠了下身道:“青莲居是玄思堂名下酒楼,宋晖公子是在试探付氏。” 徐青慈这口瓜子仁吞得不大是滋味。 虽然先有心理准备,不过又是什么朝闻剑传人又是玄思堂的,真真把人猛摇了个清醒。 此时那玄思堂少主付俞言同端庄有礼的付雪又轮番道了歉。 徐青慈目前对这玄思堂中人印象甚好,对坐镇玄思堂的墨河付氏也多了几分好奇。 墨河付氏统领下的玄思堂总府坐落在泉城和曲陵交界之处,江湖闻名的四大神技之一--琴月胆正是出自于玄思堂。 还有那同朝闻剑齐名的江湖三雅剑之一若水剑,也是出自付氏的剑法。 至于付俞言所说的那弹琴的叔叔,可不就是谱下了一曲忘忧的大乐师付旷么。 “唉,原来如此。”付俞言看起来有点惆怅,“那宋公子的办法真是太偏激了一点。” 徐青慈见付俞言坐在饭桌一侧,倒更显文弱了,真不知道宋晖若是直接打他,场面一度会是怎样。 若是若水剑同朝闻剑对上,必然精彩。但是付俞言却不怎么像是会用剑的模样。 不过付俞言想起了另一件重要事情,便问道:“听闻徐公子和徐姑娘是蜀郡人,想来对天枢门不甚陌生,不知可知道《天机》?” 徐青慈面上没什么惊慌,起先开了口:“自然知道,那是天枢门有名的机关秘籍,蜀郡人大多都晓得。” 徐青衡瞥了她一眼,看起来没什么破绽,于是也十分放心了,接着道:“的确如此,不过听闻《天机》自天枢门被清理过后,已经失传许久了,江湖曾现出的,多数也是残本。” 这点付俞言看起来自然是知道的,略静默了那么几个瞬息,他又温和笑道:“听说《天机》中极尽机关奥妙,实不相瞒,我在想能否造出琴剑合一的东西来,所以想问一问这《天机》。” 其实徐青衡倒真想问他问这《天机》做什么,付俞言的确真诚至极,自己也明明白白说了。 倒是楚晔又抛给付俞言一个问题:“付公子既然知道《天机》,不知近来有没有对什么长生不老药,毒蛊之类的东西有所耳闻?” 付俞言略凝眉一思索,然后一锤手心道:“我想起来了,从泉城那里到这儿的沿路上,是有不少人在说什么长生丹,还有什么毒引子。” “有人说当年何贼命不保夕,命手下的那位天枢门高手造出丹药,以延续性命,东山再起。那位高手便用一群活人来炼丹药,最终在一个孩子身上成功了。” “那孩子的血可抵御万毒,同时也可以成为万毒之引。”付俞言慢慢地道,“以其血入药,便可长保青春,延年益寿,所以后面便渐渐有了长生丹的说法……” 徐青衡听到此,脸色越发难看。 楚晔适时打断了付俞言:“原来如此,不过也实在夸张了些,但多谢付兄细述一番,我敬付兄一杯。” 他们桌上备的酒均是淡酒,不过风味也是有的。 饮下一杯,完全掀不起醉意的大头盖儿来,倒能品到清冽的清香味来。 此时大菜小菜也陆续上齐了,什么汤浴绣球,光明虾炙的好菜铺了个琳琅满目,辅之以栗子糕,豆糕之类的甜品,不仅大饱眼福,也更可大饱口福。 付俞言起身道:“今日失态了,多谢各位相救,算是交个朋友,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虽是心里头想着谁敢嫌弃玄思堂的公子,徐青慈还是同一转同行的举起了酒杯,道:“一饭之恩,没齿难忘!” -- 酒足饭饱之后,徐青慈一行准备前往今年英雄会所定的举办地--曲陵。 曲陵位于邺都西北面,毗邻名门众多的泉城。 依付俞言所说,他此番动身来邺都,也是要送批东西到邺都东面的洛塘城去,所以便会晚些到曲陵。 一提到洛塘,多数人心中仍会有阴霾。 数载过去,尽管歌舞楼台烟雨复华,春江晚月美景如斯,但是大抵没有人能够忘记,水淹洛塘之战。 不过能让玄思堂少主护送的东西,倒是令人好奇。 徐青衡临行时买了匹马,心疼了番身上越发妻离子散的宣德银宝,不过还是又分给了徐青慈一些。 “阿慈。” 徐青衡付完银钱,一时没牵马,倒先压低声音唤了声徐青慈。 徐青慈收好了银宝,知道徐青衡想说些悄悄话,于是瞥了眼外面等着的楚晔一行,然后凑过去问:“咋了哥?” “你说我们下一步还是跟楚公子他们一道吗?” 徐青衡一问出来,徐青慈就懂了。 她哥估计有同她一样的顾虑,而她心中的疑云也越聚越浓,不仅仅是对楚晔,更是对徐赋。 略微思量一阵,徐青慈便道:“一路北行而来,倒没什么岔子,横竖都是要去曲陵,待英雄会结束,我们便会分头了吧。” 徐青衡也顺着她的话想了一想,然后点头道:“行,也算是有个照应。” “哥。” 徐青慈突然又叫了一声。 徐青衡道:“怎么了?” 徐青慈笑着说:“你别在想那长生丹的事情了,你要是什么毒引子也好,我头一个喝你的血,然后先一步长生不老。” “去你的。”徐青衡此时面容才稍微和缓下来,“路还长啊阿慈,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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