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技什么的,晚辈还没什么资质学。” 恰在此时,楚晔手上又抛出了根竹笛,笛孔中飞弹出的悬丝掠向徐青慈,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徐青慈已由飞丝牵引奔过数步之遥,深崖近在咫尺。 “想跑?那可没门!” 蓝心岫手上也抛出了丝线,但楚晔已经带着徐青慈纵身跃下了高崖。 那后出的丝线飘飘然扫荡过徐青慈的发梢,缠过了几丝头发,却不幸放跑了两个活人。 —— 徐青慈只感耳畔狂风呼过,沉重的坠落感在几道呼吸后忽然收拢过来,浑身来了几次颠倒,待她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稳坐在了一小块儿地方上。 微微定了下神,她发现这就是个小山洞,楚晔闲靠在一侧,已是累极了,只重重缓着气,未名剑也撒手放在了一边。 洞穴里原是有几只她叫不上名字的鸟,被闯入的人一惊,顿时散了。 穴口的枯藤一扬一落,又将洞穴掩了个半实。 “我先前打探过周围。”楚晔一面喘着气,一面盘膝而坐,“好了,现在派上用场了。” 虽说派上用场,但稍不注意,粉身碎骨的下场还是能轻松达成的。 何况蓝心岫未尝不能发现这里。 “她本来也不太想捉人回去,只是站在了赤华安那一边而去。”楚晔道,“连雨斋的都是疯子,这话果然没错。” 徐青慈此时浑身才缓下来,道:“我倒是好奇,蓝心岫的老相好是谁?” 这老相好可是害苦了他们,总觉着蓝心岫一胸口的气没找到那个人出,却是找上了他们身上。 据先前博古派人所说,这人还是天枢门人,其中定是有些门门道道,可是勾人八卦。 “一个爱喝酒,不上道的天枢门旧人。”楚晔说,“大概是二十多年前好上的,也是没多久就分道扬镳了。” “连雨斋自古以来就没几个人,如今到蓝心岫执掌的这一代,说只有她一个人也不为过,其余人基本都散了。其人通常都固执,且奉行‘入世’的准则,必不会安分待在江湖之远。” “她既然选定了赤华安那一边,又同天音璇及玉子谦不为同谋,则必定是大皇子一方。” 楚晔先前在棋盘上挪棋子的时候就道赤华安和蓝心岫都是变数,如今看来,变数的面目已经坦露,天弓各人所立之方已经是明明白白。 如此看来,白如行、赤华安、紫信以及蓝心岫算是一边的,归到了大皇子麾下,而天音璇、玉子谦和神秘的青狐则倾向于是六皇子阵营中人。 先前他们都未曾想到的一点便是,“拾花人”竟然是赤华安十二傀儡身之一。 “他们既然在追一方先帝手上流失的传国玉玺和什么长生不老药,其实更像是……” “为看好的皇子邀功?” 徐青慈接过了楚晔的话。 “做皇帝的,好像总是很执着于长生不老。”楚晔从身旁随手捡了根短枯枝晃着,“可天下哪里有这么个东西。” “其实,你认识那个老相好是不是?”徐青慈忽又岔回话题,“他是你师父?” “算半个吧。”楚晔目光微闪,“教了些东西,不过没正式拜过。” “你身上有伤,还是趁早处理些好。” 他说罢,便从怀中摸出了两个小药瓶:“还好没掉完,能备不时之需。” 当场人没有谁是毫发无伤的,楚晔身上好像好些,但衣袖里却也是淌着红。 徐青慈自个儿处理伤口颇有些勉强,不过自小摸爬惯了,受伤也是常事,但这回的确是挂了顿好彩。 她接过了一个小药瓶,掀了层衣衫往臂上撒药粉。 这药粉味道清冽,想来是能囫囵止血的愈创药,此时最麻烦的是没办法先清洗伤口,便只能这么匆匆处理。 “没撒匀。” 她听得楚晔干咳一声,忽然伸手过来,将自己手上的小药瓶余下的药粉细细盖上了她的伤口上。 这时他耳根子竟然有点红了,叫徐青慈一阵好笑,但偏笑起来,伤口又带着点疼,便及时作罢。 “之后可怎么出去呢?” 她本来还想打趣两句,可是此时已经精疲力竭,下一刻好像就要合上眼去熟寐过去,便直问了当前所面临的的难题。 “那怪藤能承不小的重量,既能捎我们进来,也是能带我们出去的。”楚晔收好了药瓶放在一边,“我们可以回义父和葛叔那里去,或者,去付家。” 第57章 奔走(一) 徐青慈本来是靠在岩壁边上,不过此时又饥又渴,夜幕垂临之时望不清东西的毛病又犯了,于是就盘着腿,安分地坐着。 楚晔对此有所察觉,只在一旁道:“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许多人都有,当年的那位常元帅,也是有的。” “你听过他的事情?” 一听到“常元帅”,徐青慈便有了精神。 虽然不知道天音璇的话是真是假,但是想来堂堂丝竹阁阁主并没有理由得空来骗她。 “常元帅常连,出身于蜀郡,当年于郢关兵败。”楚晔道,“天枢门不世出的天才巧手辜瑛,将临阳城打造成了一座人见人怕的机关城,在击退虎贲军主力之后发兵南下,在郢关城同四地起义的大军恶战了一段时日。” “最终常元帅兵败了。” 这下千古罪人和草莽英雄的名字便都已经显山露水,一个叫辜瑛,一个叫常连。 徐青慈先前对草莽英雄的姓氏有所耳闻,对那位天枢门的天才却是一无所知。 论起何同光谋逆开始的一系列战事,她也是知晓个大概的。何同光原为一代老臣,手握重权,而后自立为王,所立王都便是在临阳城。 临阳城由天枢门之力打造为了震惊天下的机关城,吞下了近二十万邺都铁甲虎贲军的性命,得了“吞魂城”的名号。 吞魂城噬下亡魂无数,此后成为了何同光发兵的起点,数万兵甲浩荡南下,在郢关同各路起义军拼出了个死活。 当今梁骞在那时是个狼狈的太子殿下,那段时间恐怕是他今生最不愿提及的过往。 梁骞在何同光同聚集在郢关的起义军争斗之时,喘了一口气,得新的几股起义军相助,合着虎贲军余力,纵使未能阻止水淹洛塘城的惨剧,最终却是成功退了何同光大军,挽回了皇家颜面。再然后,天子咬牙切齿,剿了天枢门。 而一方传国玉玺在这场战争中,不幸遗落,且裂成了两半。那位传奇般的天枢门天才辜瑛,在水淹洛塘之战中丢了性命。 “我娘就是徐慈念,不然我也不会叫阿慈。”徐青慈声音很轻,“可我万万没想到,我爹会是那位常元帅。” 千钧中的飞丝怕是唯留下了一根金贵的云水丝,收纳飞丝的平囊传来一阵冷意,徐青慈探手将其解了。 不过念起从未谋面的爹娘,她心头还是升起了股久违的暖意。不周星仿佛也有所感知,隐隐有铮鸣。 楚晔此时笑了笑,然后道:“常元帅当年打着‘杀反贼,平天下’的旗号,携着几大将一路北上,沿途收拾了不少寇贼和靠乱发家的小人,确是英雄。” “徐姑娘为人率直,见的出承了一样的热血。”楚晔接着说,“虽然有时候热血过头了点。” 徐青慈此时更精神了点,作势要抬起拳头揍他,不过奈何身上确实还是没什么力气,又忽而笑罢,道:“其实你也可以叫我阿慈。” 楚晔本来还摆弄着根枯枝,此时手上动作却顿了一下子。 他抬起一手枕着后脑勺,笑说:“那郑羽更是要把我的头给洗个干净了。” “阿慈。” 他这声叫着极其温柔,徐青慈恍了一下神,总觉得心里头扑通一下,漏了一拍。 从前师兄们和她哥总是高高低低地唤着“阿慈”,被她揍过的大虎二胖一干小子也叫她阿慈,却都不是一个味儿—— 差别大了。 徐青慈定了定神,望着楚晔道:“我又跟我哥走丢了,好像自从薛府出事以后,我哥老是因为那什么东西跟我走丢,就难得心头安稳。” “他们众多前辈都在,不论出于道义还是私利,是绝对不会让徐公子落入北卓门或者天弓中人之手的。” “可是北卓门原本也并非心怀恶意,既然是群刺客,本来也只是松散的联盟,究竟想做些什么?” “纵然是群散人,但仍是有门有名之人,断不会停步于此,他们是想更上一层。” 一问一答之间,徐青慈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又问道:“他们领头的是谁?” “赵饮。”楚晔道,“是否是真名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有传言说他原本也是出身于天枢门的,只是后来离开了。” “赵饮?”徐青慈颇觉疑惑,“好像没听过这号人物?” “他行事低调,但却是北卓门真正成就为刺客联盟背后推波助澜的那只手,而后所有的刺杀任务,皆是他所出,连同北卓门上下之人,也都会听他的号令。” 徐青慈总结道:“原来如此,是刺客头子,想来功夫也不会弱的。” “他没出过手,这倒是不知道。”楚晔说,“有头脑倒是不会假。” “他们同北疆人也有来往,更上一层怕不说说的功夫,而是……江湖地位?” 楚晔又是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情望着她。 “说起江湖地位,目前万山盟算是根定海神针,但今下这副局面,李盟主本来想瓮中捉鳖,最终却寡不敌众。” “北卓门,是想取代万山盟,成就这江湖之首。” 想起赴死的严临,徐青慈鼻头微酸。 “他不会白死的。”楚晔那读心术又发挥了出来,“死去的这么多好汉,性命都不是白搭的。” 他微微握紧了一方拳头,又很快松了去。 “你从未提过你的爹娘。”徐青慈往一侧挪了挪身子,转了话题,“你自小同阿萱一样就在先生身边长大的么?” 楚晔摇了下头说:“我家原在洛塘。” 徐青慈心下一掐算,楚晔比她年长些,但也大不了多少,若是出身于洛塘城,岂不是差不多遇上了水淹洛塘之战? “当年水淹洛塘……” 她声音弱了下去。 “我父亲守了城,母亲……也随他去了。”楚晔说着平静,徐青慈却已经在心中叫娘。 戳人伤心事这种行为她向来不会做的,只是方才顺口好奇便问了,现在只是一万个想收回前言。 大抵是她面上的歉疚太过明显,楚晔便安慰道:“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已经过去很久了,当时我也小,才满过两岁,不太记事。” “我爹,就是个守城的将士,宁死也不肯离开洛塘,遣了些人将老幼妇孺一干人送出城去,自己领着残兵守城。” “那你爹也是英雄,很了不起的英雄。” 楚晔却道:“可我一直不那么觉得。” 他目光忽然像放得很远:“他爱这天下,爱大家,却忘了爱小家,爱家人,爱自己。” “他送你出城,就是心下仍爱小家。”徐青慈说,“他心里肯定比谁都痛。我想我娘当年怀着我离开临阳城,也是……” 她说及此,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若说她爹是常连,而常连当时是领军从南方一路北上讨伐何同光大军,于郢关便兵败身亡,她娘为何是当初从临阳城一路奔回蜀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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