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楚晔见她若有所思,沉默了一瞬问道。 徐青慈道出心中困惑,楚晔便说:“近二十年前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此时或许天音璇能知道些,还有当时待过临阳的人知道。” 徐青慈说:“也是。” 那么多年的事情,也只有当年的人能清楚知道一二。 她方才聊起的精神劲儿在这一刻耷拉了下去,困意袭遍周身经脉,很快她就睡了过去。 —— 翌日,晨光穿过枯藤掩映,惊醒了徐青慈,起身时她发觉身上盖着层薄衫。 她觉得后背起了层汗,晚上睡熟后冷热交织了一阵,迷迷糊糊做了好多个不成段的梦,醒来只觉得头脑发胀,想来面色也是憔悴至极。 薄衫是楚晔外穿的,他本在盘坐调息,此时听觉徐青慈醒来,便也睁开了眼。 按照原本提及的,他们要么回顾家源迁移的新地方,要么就去付家。 因为先前付俞言说及顾萱和顾刀娘在付家,目前蓝心岫和碎尘卫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再次冒出来,反而给顾家源人等惹祸,徐青慈最后提议还是去付家跟顾萱和刀娘会合。 想来楚晔心头也倾向付府,待徐青慈扣好了平囊,二人沿着枯藤,又跃回了崖顶。 墨河付氏的府邸在曲陵与泉城的交界之处,离此处有些距离,还好徐青慈身上还有些银钱,二人寻了处地方洗整了一番,又换了身行装,雇了辆马车,才算得正式上路。 临近曲陵城界有处出名的烟花柳巷,临夜时是热闹万分。 许是英雄会上的一团血腥遭乱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灯火阑珊之处仍是把酒言欢,醉梦今朝。 为了出行方便,徐青慈也着了男装,虽然伤口还绵着疼,但走起路来还是后脊挺直,精神抖擞,跟楚晔走在一处,花楼前的姑娘眼睛登时一亮:“这两位公子,可慢些走,我们这儿的姑娘可是等你们好久了!” 他们原本是因为负伤,打算休息一晚再奔出曲陵城界,可也不是这么个休息法。 没等徐青慈怎么打趣着回话,老鸨却姗姗而出,一把香扇将几个聒噪的姑娘打散成了两拨人:“里头有好些有头有脸的不知道好好伺候,就知道出来瞎吹风。还当自己是雏儿呢,男的女的都分不清?” 她这么一说,那几个姑娘也擦亮了眼睛似的,察出徐青慈不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了,连带看楚晔的眼神也有了几分异样。 楚晔有些无奈:“我可是跟着你遭殃了。” 老鸨赶小鸡似的吆喝着门口的姑娘进了花楼,徐青慈自在一笑,准备绕过这处找个能歇脚的正常地方,不想才转过身去,却望见一个身佩长剑,面露凶煞之人。 这人面色本就偏暗,因为面色不好更显黝黑,脖颈上似刻着一个字,但瞧不清具体是何字。 他径直踏过花楼的门槛,却被一众握着鞭子的高汉拦了下来。 “让她出来!” 这人气势汹汹,已经拔剑而出。 第58章 奔走(二) 原本喜气浮于面上的老鸨被突然闯入的带剑人一惊,立马扭着走样的身形小奔了过来,客气道:“哎哟这位爷,何必发这么大火气,你要寻的今日不在这处呢。” “你知道我要找谁。” 拔剑之人的的剑端已经对准了老鸨的脖子。 周遭原本有说有笑的人都散了,很快花楼上下也就只有了一直待在这里的人。 老鸨似乎也不是头回碰上这档子事,或者说不是头回碰上这个人,面色倒不显慌乱,只是说:“紫姑娘不在这儿,公子不是早就知道,要下个月她才会在这儿待几天么?” “她给的药没有了作用,今日我就要见到她。”持剑之人此时不是神色凶煞那么简单,而是面容阴鸷了,“我若不见到她,你们都会来陪葬。” 他的剑端陡然前刺了几寸。 老鸨此时终是有些慌了:“她确实是不在此处,你可以去她常待的那间屋子去找她,我对她的事,你的事,都不知情。” 说罢,她朝那几个原本是拿来训诫姑娘的高汉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让道。 “请便吧。” 徐青慈在外处跟几个同样凑热闹的人瞅着突然来到花楼砸场子的人和老鸨的一番对谈,确实觉得稀奇。 老鸨口中提及了一个“紫姑娘”,真不知花楼里面什么姑娘能让人带剑杀上来。 谁知不过片刻功夫,这老鸨就被人抹了脖子,直接从花楼上坠了下来,摔了个鲜血淋漓,死不瞑目。 原本在大街上的人瞧见这般场面都纷纷惊叫几声散了去。 徐青慈一脚轻跃檐瓦,很快便瞥见了花楼上面的场景。 只见那持剑闯入之人目光凶狠地又杀了几个陪同的高汉,而房中正端坐着一位紫衣女子,蒙着眼纱,好巧不巧,正是紫信。 可是她实在坐得太过端正,以至于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个真的活人。 持剑者的剑通体乌黑,此时染上血腥,其上色泽却是更沉了几分。长剑抹过人的脖子,便随其主出了花楼。 徐青慈匆匆溜了下来,问楚晔道:“这是谁?没见过这么死气沉沉的剑。” 楚晔一面打量着面色阴沉而去的持剑人,一面道:“若没看错的话,那把剑是惊穹剑。” 惊穹剑陈掩,名列天弓之一。 一剑惊穹,山川无阻,是令浮霖门灭迹的那把剑。 若是万山盟正式发出围追令,那么不论是此惊穹剑还是青狐,都将为江湖之敌。 但就目前万山盟的一片凄惨来说,围追令的效用只怕也会大打折扣。 “紫信为什么会突然静坐不动?”徐青慈心下并不觉得紫信会那么容易命丧黄泉。 花楼里的一些人见老鸨双目圆瞪,死得突然,忽然收拾了东西急急逃了出去,此时却像是人去楼空。 原本看热闹的人也怕惹是生非,小命不保,于是作鸟兽散。 一时间,周遭忽地落下了一片清静。 “上去看看。” 楚晔四下望了眼,也像徐青慈方才那般跃上了屋檐,再一借力,便跳入了紫信所在的那间房内。 徐青慈后脚也落入此处,见端坐于此的紫信仍是一动不动。楚晔伸手探了下鼻息,然后摇了摇头。 她又小心地绕到紫信背后,发现其脖颈处留有一丝红线,若不注意去看,是看不出来的。 正想开口说这红线,窗户却“嘭”一声紧闭。 随之而来的是两道并不陌生的身影。 徐青慈抬眼一看忽然出现的猫鼠,倒也不太吃惊。毕竟紫信跟她们是师徒,三人一道出现才算是常景。 但是秋箬岑和秋箬晓此时才现身,可是有些蹊跷。 原以为二人会质问句“我师父怎么了”“是谁下的毒手”的话,谁知她们却是朝着楚晔问了句:“落烛散在何处?” 略读了下萧无念给的毒经,除却许久前在林家寨放倒人时用的无味散,徐青慈对其他各式各样的散也有所了解。 譬如这落烛散,其实就是在短时间内,能将人的功力提升至一个本难以企及的高度的东西。 其同无味散一样无色无味,但是危害却是极大的。 落烛散初问世之时,其实很多人都用过,但是后来因为其引发了不少纷争,便很快失了配制的法子。 就连萧无念给的毒经里,都只是简单介绍了其作用,并未提及它的调制之法。 但既然是毒经里所记载的,则自然是毒,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晔道:“为何二位这回不找龙珠,偏要找什么落烛散了?很遗憾,在下不知。” 有了龙珠的前车之鉴,这次楚晔再说什么不知道都显得很苍白无力。 不过这次他反问了一句:“紫信是你们下的手?” 徐青慈没想到他会作此猜测,一面戒备地望向了仍覆面具,不见有动手之势的秋箬岑和秋箬晓。 秋箬晓道:“不是,是赤华安。” 赤华安所作所为都极其张扬无畏,突然对紫信下手也是不足为奇的。 奇的是,他们分明还是站在一边的人,下手的理由是什么? 恰巧秋箬岑补上了半句话:“赤华安想要师父手上的半块玉玺,自然就下手了。” 秋箬晓接着道:“落烛散,你一定知道如何制出落烛散。” 说罢,她忽然扬起了一掌,掌风烈然,直推而来。 纵然徐青慈和楚晔二人双双及时退开,也都十足感受到了其掌力。 且不说掌法如何,光是其荡开的内力,足可媲美宗师级别的高手。这一掌下来,紫信直接仰倒了下去,其后的床榻也直接塌了一半。 秋箬晓一掌击过来后,忽然冷笑了一声。秋箬岑在她出手之后,又很快拍来一掌。 花楼里的屋室太过狭窄,徐青慈受掌风所袭,只觉得脏腑间一阵翻江倒海,很不是滋味,直接踢开窗户先行跳了出去,然后抚上了不周星。 楚晔未名剑出鞘,说道:“她们很不对劲。” 的确很不对劲,以前的猫鼠使的鞭子,何曾用过掌法,他们的鞭法也只是平平无奇,回回只像是蹚浑水的,怎么会突然得到这样强悍的内力? 二人对视了一眼,又异口同声道:“那内力是紫信所传的。” “不,不是紫信传的,是她们‘拿’走的。” 楚晔又纠正了过来。 秋箬晓和秋箬岑此时也跃下了窗棂,立于二人跟前几步之远,抽出了长鞭。 徐青慈道:“她不是你们的师父么?” “师父?什么师父?她自小就不想教我姐妹二人习武,可是这世道,不会武功,不成高手,又怎么报血海深仇!” “若她肯传我二人她的武功,我们又何至于今日仍然如此!” 秋箬晓和秋箬岑仿佛只是一个人,说的话一模一样,声音也重叠在了一起。 但其声藏着一丝喑哑,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她们的长鞭猛地同时自两侧扫荡而来,似乎是立即合围了徐青慈和楚晔二人。 徐青慈一手撑起不周星,身形腾转过长鞭,同时剑身猛颤,半旋过后直刺秋箬岑的腕部,但其反应迅速,一掌荡开了不周星,又将长鞭抽打而来。 二人的鞭子连通一气,较先前来说,不止棘手了一两分。 徐青慈再次调动起自白如行身上“偷师学艺”来的一点鬼步法子,合着悟出的剑上的轻灵之感,同楚晔的未名剑配合,剑影同鞭影交错在一起,很快从花楼之下打到了花楼之上,又从花楼之上跳下屋瓦,直奔完了整条城巷。 一路上的人见长剑和鞭子斗在一起,剑剑见烈光,鞭鞭现劲风,也都急急躲开,也不管街上因此多么鸡飞狗跳,碎菜一地。 徐青慈扣住腕上平囊,那唯一的云水丝破开长空,直打在了穷追不舍的秋箬晓和秋箬岑二人的面具上面。 猫鼠面具一连被飞丝掀了开来,露出的是两张一模一样的清秀面容。 只是面容之上,本该明若宝珠的眼睛此时却只余下剔透的红。 “落烛散。” 秋箬晓长鞭接连扫来,但是她双目已然失神,鞭子更像是胡乱抽打,口中仍然固执地呢喃着落烛散。 “她们像是吃了落烛散。”楚晔面容覆上了一层凝重,“不过落烛散……不可能有什么人知道其制法了,应该是有什么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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