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堂之上,一边坐着应夫人和白夫子,另一边坐着陆敬烟与叶夫人。 白丞晏与陆萤各持着牵红的一端立在中央。 陆祺拉着连翘站在一边,眼里泪光闪闪,好似是她在嫁女儿一般。 司礼是山寺镇有名的王媒婆,应二娘说媒没有找她,她便与人阴阳怪气地说这桩亲不由她说肯定好不了。为了不得罪她,也图个吉利,应二娘便找她来做司礼,让她面上有光。 “吉时已到,新人拜天地!” 王媒婆扯着嗓子喊道:“一拜天地~” 新人转身朝向门口,跪拜天地。 “二拜高堂~” 新人对着高堂上的双亲,跪拜行礼。 “夫妻对拜~” 到了新人对拜的环节了,白丞晏转过来,陆萤没有动。 外面的雨没有要停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了。噼里啪啦,打在屋顶,门前。 “夫妻对拜!”王媒婆又喊了一遍。 陆萤好像才听到,她慢吞吞地转过来,白丞晏低声问她,“你还好吗?” 陆萤点点头。 该他们对拜了,可陆萤仿佛被人定住了一般,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双腿就是跪不下去。 这一拜完,她就是白丞晏的妻子了。 从此与他,再无瓜葛。 “姐姐?”陆祺在叫她了,陆萤被盖头遮着,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能想到,应夫人定是坐不住了。 双手拉着裙摆,罢了,难不成还想悔婚吗?陆萤拉开裙摆,准备跪下去…… “慢着!”一声大喝在陆萤耳边炸开,那声音是她从未听到过的冰冷。 陆萤一把扯下碍事的红盖头。 门外的天更阴了,院中立着一人,他站在雨中,任大雨倾落满身。 陆萤顾不得看周围人的反应,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动了,提着剑一步步走来。一袭白衣已被雨水打湿,浑身透着冰凉的气息,剑在地上滑动发出刺耳的声音,他逆着光步步逼近,满身煞气吓得周遭的人都不敢接近。 “周大哥……”白丞晏反应过来,向前一步道。 周临渊看也不看他,直接走向高堂。 堂上的四位长辈眼见周临渊迫近,慌乱地起身躲开。叶夫人看着他,又看看陆萤,似乎明白了什么。 周临渊谁也不看,谁也不管,他直奔喜堂,那里一片刺目的红,挂着一个鎏金黄铜浇铸的“囍”字,刺得周临渊心口直疼。 他抬起手一剑将那双喜劈断,“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扔下剑,转身看向陆萤,她就在那儿站在,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准备嫁给别的男人。 周临渊大步走过去,抓着她的肩膀,双目通红,“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为什么?” 他身上带着雨水的寒气,陆萤被他钳制着,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她看着他抓在自己肩头的手,指节细瘦发白,他的手一定很凉。 “你说话啊!”周临渊气得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看着陆萤,他从来没有这样气急过,想杀人的心都有。 上一次他满心欢喜地回去,还以为她终于对自己打开了心扉,窥见了一丝曙光。他满心期待着她的回信,攒了许多心里话想告诉她。一天天地过去,了无音讯。 信息传来时,周临渊正在衙门整理卷宗。 桓舟第一时间把信递给他,那已经是初四了。 风雨兼程,马不停蹄地赶来,就见她一袭红衣与人高堂对拜。他脑子一片空白,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阻止这场婚事。 陆萤不说话,她看着周临渊,抬手握住了他的手。 真凉。他一定冻坏了。 周临渊一怔,反手抓着她,将她一路拉出门去。 “诶,你要干什么?!”应夫人赶忙前来阻拦,白丞晏挡住她,一言不发。 堂屋里,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梁羽灵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她突然出现在叶书瑶身后,把她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 梁羽灵盯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目光悠长。 “强扭的瓜不甜。” 周临渊三番四次退拒掉与她的婚约,她早就死心了。这次来,也不过是为了散散心。谁知,刚好碰上了一场闹剧。 她作为局外人,一早就猜测这婚成不了。 果然,他来了。从京城到这里,马不停蹄地赶来。他对陆萤的情,远比她想的还要深。这样的夫君,配不上她梁羽灵。 撇下一众亲友,陆萤跟着周临渊跑出来。 桓舟早就等在门外,备好了马车。 周临渊避开陆萤的右手,将人塞进车内,随后自己也坐了上去。这一路,已经把他的精力耗干了。 陆萤坐在一边,周临渊避开她,躲到另一边。一气之下把人抢出来,他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他气她,也气自己。 马车不知道往哪儿赶,桓舟淋着雨,无头苍蝇似的乱走。 “你还好吗?”陆萤问。 借着车帘缝透进来的光,陆萤看到周临渊面色潮红,似是高热之症。 周临渊负气不理她,却觉得喉咙发痒,咳了一声。 陆萤说:“你生病了。” “不用你管!”周临渊恶声恶气地说,像一个赌气的孩童。 他是声音也有些沙哑,陆萤凑过去,想探一探他的额头,却被周临渊一把拂开。 陆萤不泄气,又伸出手,周临渊不耐地抵挡,来回几次,周临渊突然双眼一翻,昏过去了。 “周临渊!”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啊啊啊啊啊 第28章 侯爷断情 马蹄岭山脚下,临近河边的山谷口,有一间木屋。 此时,木屋上升起了袅袅炊烟,在晴空万里中缭绕不绝。 这间屋子很小,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一只凳子。火炉就架在窗子下,一根烟囱通向房顶。 周临渊是被一阵烟味呛醒的。他的脑袋还有些昏沉,撑着头坐起身来,一眼就看到火炉前扇风煨药的陆萤。 她换了一身靛色衣衫,头上的冠换成了一只素钗。右手还是不太方便,只能用左手不停地动作。 听到动静,陆萤转过头来,惊喜地问道:“你醒了?!” 周临渊星夜兼程,一路上喝风带寒,又淋了场雨,感染了风寒。昨日昏厥过去,把陆萤吓得半死。还好他没事,不然她要愧疚一辈子了。 陆萤放下扇子走过来,伸手欲探周临渊的额头,周临渊却偏头躲开她的手,陆萤僵在那里,心下微痛。 “桓舟……”周临渊张口喊人,却发现自己嗓子干涩暗哑,疼痛难言。 清了清嗓子,“桓……舟。”还是喊不出来。 陆萤去给他倒了一碗水来,她早就预备好了,一直等他醒。 周临渊对她视而不见,有一股宁肯渴死也不接受她的水的意思。 陆萤知道他还在气她,这次的气还不小。可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既然他不接,那她只能强行帮他了。 陆萤右手捏着他的下巴,左手把碗递到他的嘴边,作势要往他嘴里灌。 周临渊偏头避开她,陆萤却紧追不舍,硬要制住他的头,周临渊压抑许久的脾气上来了,一挥手打掉了陆萤的手,又一把将碗打翻在地。 陆萤呆愣地看着地上的水渍,心口刺刺麻麻地疼。她眼眶泛泪,捂着右臂看着周临渊,像被他扭到手了一般,叫了一声。 周临渊有些后悔,他好像弄伤她了。但他这次,却梗着脖子绝不低头。 陆萤也没想让他低头,自己才是始作俑者,怎么能跟一个病人计较呢。她只是想照顾他,让他好起来。 收拾好地上的碎片,陆萤又去倒了一碗水来。依旧打算硬灌下去,这次,周临渊却接了。 他一仰脖子,将清水全数倒进喉咙里。 是温热的。 他始终不看陆萤,喝完了,就把碗又递给了陆萤。 “桓舟去买吃的了,马上就回来。” 看来他是打定主意不理她了。也罢,总比反抗来得强。 陆萤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烧了。她又去顾火,药再煎半个时辰就好了。 阵阵苦涩的药香味在小屋里漫开,一室暖意。周临渊躺在床上,不自觉地看着陆萤的身影。 这个场景,像极了平凡夫妻。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他闭上眼,不再看她。体力耗损,他的精神并不好,很快又睡了过去。 这厢,离群遁逃,而被撇下的众人,从昨日开始便各怀心事,坐立不安。 直到今日清早,连翘到白家送还了凤冠。 “陆萤说,她愧对丞晏,更对不起您二老这么多年的疼爱。等她回来后,自会登门赔罪。这次婚约,不作数了,一切损失,由她来担。” 应二娘抱着凤冠,神色担忧,她问道:“她在哪儿?没事儿吧?” 连翘点点头,“您不用担心,她很好。” “诶,”应二娘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缘分,没那个福气让她当我们白家的儿媳。” 连翘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白丞晏一直没说话,他自始至终都很平和,好似新娘不见了与他毫无瓜葛。看见了陆萤送还的凤冠,他明白,一切都结束了。 直到连翘离开的时候,白丞晏跑出来叫住她,“告诉她,这都是我自愿的。让她不要自责。” 连翘应道:“好。你既然知道她喜欢周临渊为什么还要娶她?”她很不解。 白丞晏笑笑,“这是我唯一能抓住她的机会,不试试我不甘心。” 看不出来,一向腼腆内敛的书呆子,竟然是个通透深情的“我会告诉她的。” “多谢。” …… 桓舟回来后,周临渊更不理陆萤了。言必喊桓舟。 吃了饭,喝了药,也不让桓舟离开。偏要他坐在屋子里陪着。 桓舟看着立在窗前的陆萤,坐立难安。可公子的话他又不能不听。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既然他不想看她,她便出去。陆萤坐在门前的石头上,还他清静。 这个位置,坐起来能通过窗子看到她。 周临渊半躺着倚靠在墙上,时不时瞥一眼窗外。 桓舟看着真闹心。明明很在意,偏要拉着他做挡箭牌。但他又不能说,公子这次气得不轻。 稍顷,周临渊的声音突然响起,“这是哪儿?” 桓舟立刻答道:“是山寺镇城外的一间木屋。陆姑娘说,是山上的师傅闲来垂钓时所住的。” 那个野和尚啊,难怪自己身上这套衣服这么粗劣。 “她昨晚在哪儿睡的?” 虽说还在夏日,但夜里凉,屋里的床又被他占了,她能睡哪儿呢? 桓舟小心地抬眼看他,“昨夜……” “嗯?” 桓舟十分纠结,若说出来,公子又要心疼了。 “陆姑娘昨夜,一直陪在公子床边。” 周临渊心中钝痛。平躺下去,眼不见心不烦。 又到了煎药的时辰了。周临渊不愿见她,陆萤便在屋外找了些木头临时搭了个火堆,再将药锅悬挂在火上,开始熬药。 她昨夜歪在周临渊床边,趴着睡了一宿,浑身都不舒坦。今日又早早醒了给他煎药,陆萤这会儿看在火边,开始犯起了困意。 火舌舔着药锅的屁股,陆萤的眼皮越来越重,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盹。 桓舟看在眼里,哪里坐得住。这是公子心尖儿上的人,他哪敢怠慢。何况,陆姑娘是如何照顾公子的,他都看在眼里。虽然不明白他们二人为何闹到这个地步,但他总觉得,陆姑娘就是以后的女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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