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以前,现在恐怕不管用了。 李善道,“这事改日再说,之前让你们查的查清楚了?” “查到的,按爷说的,我们的人进城后,确实有几拨人故意试探接近,要不要把他们抓了?” 来历不明的西岭村村名死后,李善就派人伪装成他们的样子,散播消息说搬来了县里,前些日子始终没动静,约莫年关将至,城里热闹,浑水摸鱼溜了进来。 李善道,“过年那天动手。” “是。” 云巧不知李善也住在这间客栈,唐钝来了后,两人出去吃饭,碰到李善退房,她惊讶不已。 李善面上恢复了好脾气,邀她们去酒楼吃饭,唐钝不由分说的拒绝了。 走出客栈后,云巧看李善往无人的巷子去,问唐钝,“李善去哪儿呀。” 那片巷子里住的是人牙子,鱼龙混杂。 “不关咱的事儿。” “哦。” 唐钝穿着县学的衣衫,身形笔直挺拔,气质绝佳,两个发黄的箩筐与他格格不入,沿街惹来不少人注目,云巧抵他胳膊,“他们看你呢。” 唐钝神色淡淡,“嗯。” 他带云巧去的是县学背后的饭馆子,价格递到,味道也好,许多学子都爱来这儿吃饭。 他们到时,里边坐满了人,其中两桌坐的是衣着艳丽的姑娘。 一进去,云巧就被她们头上的珠花吸引了注意。 海棠红衣衫的姑娘缓缓站起,以帕捂嘴,朝唐钝颔首,“唐公子,你怎么来了?” 唐钝是县学的住宿学子,没有先生批准,走不出县学大门的。 随着她的话落,其他人纷纷望了过来,最里桌的几个学子兴奋的扬手,“唐兄,坐这儿来。” 他们是唐钝同窗,住在对面巷子里,家人忙,时常约其他同窗下馆子,难得在这种场合碰到唐钝,上前拍着他的背往里走。 饭馆生意好,桌椅板凳摆放极为紧密,唐钝挑着箩筐不太方便,那人反应过来,错身走去后边,目光聚到云巧麦黄的脸上,彬彬有礼道,“这是令弟吧。” 云巧歪着脖子,认真打量着刚刚说话的姑娘发髻上的珠花,一片片的花瓣,白里透着粉,几朵花簇拥着,比沈来安编的花环还精致漂亮。 她扯了扯唐钝衣服,“唐钝,那是什么?” “珠花。” “我也要。” “......” 男子戴珠花未免娘里娘气的,同窗瞧着面前五官不及唐钝俊美的少年郎,笑着将手搭在他肩头,“唐家弟弟,那是姑娘家才戴的...” 还未说完,面前的人就把他的手甩了去,腮帮子鼓鼓地瞪自己,他茫然,“怎么了?” 云巧撅起嘴,“男女授受不亲。” “......” 同窗如遭雷击,想到什么,颤声问唐钝,“唐兄,这不会是小嫂子吧。” 长相不太好看呀。 身材也平平无奇,打扮得像个乡野汉子,哪儿配得上芝兰玉树的唐钝。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呀。 这事惊着不少人,其他桌虽不是唐钝班里的同窗,但多少听过唐钝的大名,看他娘子长成这样,无不露出同情的目光。 “果然,人无完人啊。” 唐钝学问再高,再得先生夸奖又如何,挑娘子的眼光不行啊。
第96章 096 还礼 几个同窗扼腕痛惜, 隔壁桌的姑娘们心里酸得不行,故意拿手肘蹭云巧胳膊,“哪家娘子长这副模样, 怕不是哪儿来的丫鬟吧。” 唐钝清俊出尘, 云巧站在他身后暗淡无光, 可不像个丫鬟? 她们娇羞的看唐钝, “唐公子,这是你家丫鬟吧。” 唐钝回眸, 淡道, “不是。” “......”姑娘们个个脸色青白,捂嘴掩饰面上难堪, 岂料云巧手指着她们捂嘴的绣帕, “唐钝,我还要那个。” 没见过世面的村野妇人,姑娘们替唐钝愤懑不已,唐钝多才华横溢的人,怎么会娶如此粗鄙之人,她们故意挥绣帕,鄙夷道, “这是我前些日子绣的梅花...” 千金难求。 绣帕卷起微微的风, 风里夹着淡淡的香味,云巧懂了那人的意思, 晃唐钝手臂, “唐钝, 买不到吗?” “......” “买得到。”唐钝已经到了桌边, 箩筐叠起堆在角落, 拉开凳子示意云巧坐, 他跟先生请了假,这几日只上半日课就成,待云巧落座,他说,“待会就给你买。” 姑娘们气得面红耳赤。 几个同窗好笑,热情的给云巧倒茶,“小嫂子尝尝这儿的花茶。” “我不渴。”云巧将面前的茶杯推给唐钝,无意瞥到杯子里浮着的花瓣,惊讶,“唐钝,这不是菊花吗?” 孙山长说这种花清新淡雅,受文人墨客推崇,她挖了些种在后院,结果被鸡啄没了,她敲了敲茶杯,“四祖爷没说菊花能吃啊。” 饭馆人多暖和,唐钝解下大氅搭在箩筐上,正欲解释,被旁边同窗抢了先,“菊花泡茶别有番滋味,小嫂子尝尝吧。” 说话间,小儿端着回锅肉来了,她急忙摇头,“你们喝,我吃肉。” 菊花山里多的是,不稀罕,还是肉更好吃。 同窗们看她眼馋的盯着肉,笑了起来。 唐钝又添了两个肉,几个人殷勤的给云巧夹肉,问她村里的趣事,他们是涟水县本地人,家里人在城里有营生的活计,极少去乡下。 福安镇多山,又是边境,他们问云巧,“西凉的人会进村偷抢粮食吗?” 云巧老实回,“我没见过西凉人。” “听说村里经常有姑娘失踪,是西凉人干的吗?” “她们是被家里人卖给人牙子了。” “你们那有窑子窝吗?” 云巧嚼肉的动作顿住,“什么是窑子窝?” 唐钝想阻止同窗已来不及,同窗搁下筷子,一副神秘的表情道,“岭关住着好几千将士,没有朝廷准许,轻易不得离开,憋久了,他们可不得找地疏解,听说西岭村的村民都是那些人的种呢。” 外边关于福安镇的传言数不胜数,营里将士时常招妓,四处糟蹋姑娘,加上西凉时不时偷袭,村民们死的死,走的走,留下的都是妓子的种。 云巧虽然不傻,但这话委实不懂,歪头看向唐钝,后者垂头扒饭,“我就是福安镇出来的,诸位好奇,问我便是。” 其他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尴尬道,“唐兄,我没别的意思。” “未窥全貌不予置评,哪日得空,几位去福安镇走走就知道了。” 穷乡出刁民,福安镇偏僻,外边人对其误会颇深,唐钝道,“西凉跟大周言和十几年,朝廷治军有方,将士狎妓是重罪,谁敢乱来...” “是是是,唐兄说的是,哪日得空,必要去福安镇瞧瞧。” 话题戛然而止,气氛有些沉闷,几人怕得罪唐钝,面上赔着小心,结账时,唐钝率先去柜台给了钱,几个同窗过意不去,唐钝道,“同窗一场,无须客气。” 最开始献殷勤的同窗挽住他胳膊,讨好道,“唐兄既然这样说了,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借我瞧瞧你的功课如何?” 这几日功课繁重,算数最是困难,他们聚在一起就是讨论功课的,唐钝各门功课俱佳,如果能抄他功课,可以省下许多头发。 唐钝微微一笑,“年后就是大考,诸位自当勤奋努力,我能借你们功课一时,借不了一世。” 这是委婉地拒绝了。 同窗不私心,手伸到脑袋上,拨开鬓角的头发,“唐兄,你瞧瞧,头发快掉没了。” 唐钝忍俊不禁,“这发量还能撑好几年呢。” “......” 唐钝算明白他们看到自己为何热络了,但功课是先生布置的,被发现作弊的话,他也会受惩罚,他拍拍同窗的肩,鼓励道,“先生布置的功课多是学过的,不难。” “......” 同窗心想,你天资聪颖,那些功课自难不倒你,于他们而言却是要命的难。 唐钝和他们告辞离去,饭馆附近有几家书铺,唐钝挑了两本书,云巧以为他自己要看,浑不在意,站在墙壁的字画前留恋不舍,唐钝催了两次,妥协道,“你要是喜欢,过几天我给你画。” 作画在几门功课里是最弱的,唐钝趁机练手也行。 云巧指着画里坐莲花上的女子,“我要这样的。” “好。” 之后,两人去了布庄,唐钝给她挑了两套衣衫,碰到路边卖花娟手帕的,给她买了两张,又给她买了一副珠花的头饰。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两人在路边随便吃了两碗面就回客栈了。 箩筐装得满当当的,除了云巧的衣衫鞋袜,老爷子和老唐氏也有,还有各式各样的糕点瓜子,云巧迫不及待想回去了。 回去就能穿新衣服,吃糕点。 之后两天,唐钝都会带着云巧在县里逛,买了兔子灯笼,糖人,河灯,布偶。 东西太多,回家这日,唐钝去集市买了两个箩筐,另外买了十只鸡,四只鹅,留着过年吃。 车夫是个粗犷汉子,一路哼着小调,云巧戴着草帽,窝在伞下,兴致勃勃的跟他学,她记性好,没到长流村地界就学会了。 村里更冷,地面覆着厚厚的雪,车夫没来过长流村,行驶得慢,两人挑着箩筐到家已经是后半夜了,唐钝敲了许久的门才有人应。 索性有兔子灯,云巧和唐钝没有摸黑走夜路,待门打开,老唐氏冻僵的脸绽出笑容来,“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她和老爷子估摸着这两日两人就该到家,傍晚去后山腰瞧了许久。 云巧哈着热气,“想奶了。” “还是我家巧姐儿嘴甜,快进屋吧,晌午翔哥儿来了,给咱拎了好几只山鸡呢。” 沈云翔绕村口来的,被韩家人瞧见了,韩婆子带着沈云惠风风火火赶来,含沙射影数落沈云翔偏心,都是姐姐,凭什么唐家有山鸡,韩家什么都没有。 沈云翔年龄小,气势足得很,讽刺韩婆子,“谁让你家娶的不是我亲姐呢。” 沈家那边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老唐氏边帮着提灯笼边道,“明个儿回沈家瞧瞧你爹娘,顺便送些年礼回去,翔哥儿来,我给他你穿过的厚衣服他也不要,倔得很,你劝劝他,寒冬腊月的,穿秋衫哪儿保暖,他常去山里打猎,生病了怎么办?” 云巧说,“好,奶,唐钝给你买新衣服了,你待会试试啊。” “太晚了,明个儿再说吧。” 十只鸡搁在一个箩筐里的,冻死了一只,老唐氏丢到院里的雪地上,催云巧她们赶紧回屋睡觉,什么事明天再说。 云巧哪儿睡得着,回屋就将新衣服套上,学城里姑娘的打扮,将珠花插在发髻上,然后跑到隔壁问唐钝好不好看。 唐钝刚整理好书籍,转身看她,嘴角颤了颤,“太黑了,明个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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