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失足成千古恨,李善笑,“和你开玩笑的。” 就不能打她的主意。 唐钝追出城已经看不到云巧的影儿了,他一路跑来,额头起了细密的汗,衣服的领子往里卷着,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他跟守城士兵描述云巧的衣着,问她坐牛车出城还是走出城的。 清晨出城的人不多,士兵肯定有印象。 “那姑娘一个人,出城后好像碰到群熟人,和他们走了。” 一群熟人?唐钝脸白了瞬,她没有心计,不懂谋划,大咧咧告诉李善自己的心意,势必会被李善好好利用一番,他问,“她们往哪儿去了?” “北阳镇方向。” 云巧出门带的银钱花得剩下两文,没有租牛车,而是走的路,李善还想着进山后将她骗去清水县,谁知她规规矩矩走官道。 李善道,“不走近路了?” “走官道。” 官道巡逻的衙役没撤,她爹说山里恐有漏网的山匪,叮嘱她别往山里去,她问李善,“你们回岭关吗?” 李善是去清水县查看修路的进度的,她出现的那刻,临时改了主意,“对。” “不坐牛车吗?” “走路。” 唐钝看到她的时候,她正踮着脚,扒拉和槐树的枝桠摘槐花,李善站在旁边,和巡逻的士兵说着什么,眼神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唐钝心里咯噔了下,“云巧。” 满手白花的云巧抬起头,见是他,喜出望外,“唐钝,你也回家吗?” 她能坐牛车了。 松开手,枝桠颤动,落下几朵花儿,一朵贴在她眉间,她扒了扒,兴冲冲跑上道,捧起花,“唐钝,你吃槐花吗?” 不等她说其他,他伸出手,架住她腋窝,将她抱了起来。 花撒了一半。 她紧紧捧着,低头张嘴,含了一大口,唐钝拿走她眉间的花,余光睨过路边的李善,如罩寒霜,“李善同你说什么了?” 李善无所不用其极,待她如何会有真心?而且高门世家,婚事不是李善自己能做主的,哪怕她如愿成了将军夫人,后宅手段也会要了她的命。 沈云翔想得太简单了。 花儿是甜的,像蜂蜜水,她嚼了嚼,道,“他说了很多。” “你慢慢说。” 他倒要看看李善打什么主意。
第119章 119 表明心意 车夫是个有眼力见的, 唐钝唤人时,他勒着绳子,牛车如蜗牛爬, 察觉唐钝搂着她坐稳后, 挥着鞭子, 牛蹬着粗壮的四肢, 扬起漫天的灰,将路边的人甩在身后。 李善啧了声, 挑眉, “瞧见了吧,就唐公子小心眼的程度, 平安想从他手里抢人?” 其他几人仍装聋作哑。 去了趟长流村后, 平安性子变得阴晴不定,前一刻斥骂士兵懒散,下一刻就咧嘴傻乐,情绪变幻莫测,吓得底下的士兵肝胆俱裂,长春隐隐猜到缘由,却不料里边还有这种事。 和唐钝抢人便罢了, 平安是武官, 常年待在边境,即使唐钝入朝为官, 两人也不会有太深的牵扯。 偏云巧属意将军... 要不是知道云巧身世, 他们怀疑她故意使美人计离间平安和将军关系的... 不对, 她那长相, 哪儿称得上美人?长春奇了怪了, 平安眼瞎不成? 牛车驶远, 李善交代完事儿,打了个响指,拉回长春思绪,“你回营,点几十个士兵日夜守着长流村...” 长春呆住,“将军想偷抢?” “......”李善眯起眼,语气渐慢,“你说什么?” 长春甩头,颔首,“是。” 西凉暗中蛰伏多年,单打断阻碍他们的计划还不行,他日南边战乱,西凉势必趁虚而入,既来了,就要将西凉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他给长夏招手,低声吩咐几件事。 长夏愣了下,黝黑的脸倏地变得无比凝重。 将军是要跟唐钝彻底撕破脸啊。 一旦唐钝入仕,是要揪着将军的辫子大做文章的。 他领命去了,李善打发剩下的人,待士兵迁来匹马,骑马扬长而去。 天光明媚,几朵云随风飘来飘去,变幻出不同的形状,打云巧开口,唐钝脸色就没好看过,李善智勇双全,出身显赫,自不会娶寒门小户人家的姑娘,他拒了云巧便是。 扯什么谎?还三从四德,从一而终,表面劝她跟着自己,实乃用心险恶。 毕竟云巧心里,平安是排在他前边的。 真想云巧留在他身边,就该指出平安不如他的地方,以李善老谋深算的性子,不会想不到。 “他不娶你怎么办?”唐钝问她。 这段路坑坑洼洼的有些颠簸,他怕她摔下去,手护在她腰侧,云巧往边上挪了挪,道,“想办法啊?” “......”唐钝面色一沉,“什么办法?” 云巧歪头看他,“你聪明,你帮我想。” 做梦。 唐钝嘴歪,差点脱口而出,忍了忍,道,“他哪点好?” 领兵打仗有几分本事,私德则有待商榷,看她嘴唇微动,唐钝猜到她会说什么,打断她道,“他从哪儿来,家里有哪些人你知道吗?嫁给她,一辈子都不能回西州了。” 不提宅门规矩,单是离开家里人她就不能接受。 唐钝笃定她会迟疑。 谁知,她点头,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 “翔哥儿说了的,我嫁给他后,我们就离开西州。” 她嘴里的‘我们’,指沈来安,黄氏和沈云翔。 唐钝抿紧唇,死死瞪着她,似暴跳如雷的沈云山,随时扑过来掐她似的,她缩了缩脖子,收好晃荡的腿,声音弱了许多,“唐钝,你为什么那么看我呀?” 好恐怖。 唐钝收回手,背过身,坐去另外一侧,背对她,望着远山发愣。 “呀...”突然,她直起身,回头望向远处,“我的箩筐和背篓在长春哪儿呢...” 唐钝有些许失神,仍未搭理她。 车夫怕她跳车,讪讪道,“那些是姑娘朋友吧,会将东西还给你的。” “我的茶叶蛋,我想吃茶叶蛋。” “......” 活该,唐钝心里说了句,没有安慰她。 一路上,唐钝没和她说话,出来得急,没有带干粮,车夫途中没有逗留,直直驶向驿站,云巧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下车时,她揉了揉干瘪的肚子,挨着唐钝,“唐钝,我待会能吃两碗面吗?” 唐钝低头,拂开她抓自己衣服的手,阴沉道,“找李善去。” 饿了就缠着他,活蹦乱跳就去讨好别人,他又不是冤大头。 时值傍晚,驿站大堂坐着好些人,唐钝要了两间房,他和车夫的,云巧腮帮动了动,“唐钝,我睡哪儿呀?” “随你。”唐钝一副陌生人的口吻。 云巧朝四周看了看,不太习惯那些人打量自己的目光,往唐钝跟前凑了凑,听他跟人说煮两碗面,她又问,“唐钝,我吃什么呀?” “自己想办法。” 驿站建好,每晚都有客人住,许是北阳镇大肆修路,道路通畅的缘故,年后多了许多走南闯北的商人,他们操着外地口音,说着云巧听不懂的话。 唐钝吃面,她就坐在旁边喝水,“唐钝,他们说什么呀?” “不知道。” 车夫知道两人闹性子了,主动打圆场,“他们是南边口音,口齿含糊,咱听不懂的。” 云巧盯着隔壁桌的人瞧了眼,又问唐钝,“为什么李善说话我就听得懂。” 那是李善特意学了西州口音,她自然听得懂了。 唐钝心里有气,始终没和她说话。 云巧的目光落到快见底的面碗了,低头问他,“唐钝,我能喝汤吗?” “不是想做将军夫人吗?吃你的山珍美味去...” 唐钝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刻薄,看到她就忍不住火大。 天渐渐暗下,车夫累了一天,问了明天出发的时辰就回屋了,其他桌的人有些聊着天,有些挑着担子朝外边走,碗筷已经收走了,刚擦了桌子光滑锃亮,云巧看唐钝推开凳子,跟着起身。 但唐钝目光夹着刀,她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肚子咕咕咕叫了两声。 唐钝别开脸,朝亮着灯笼的走廊去了。 夜风吹得驿站的门吱吱呀呀的响,桌边说话的人时不时看她两眼,她心里毛毛的,跑到走廊喊唐钝,问他们为什么看她。 “不知道。” 唐钝的声音从最里的屋子传来,如夜风般寒冷。 她回眸看向大堂,人们都抬起头望着她,其中一人走到门口,扒着要关门。 她脸色大变,提起裤脚,蹭的冲了出去。 关门的人吓了个哆嗦,回过神,人已经跑到旁的栅栏后了,他道,“这小姑娘怎么了?” “约莫跟兄长拌嘴,受不了了。” “黑灯瞎火的,别出事才好。”说话间,他关了扇门,吱呀声消失了,屋里霎时安静下来。 屋里,唐钝听到远去的脚步心堵了下,硬是没追出去,她惯会装可怜博同情,他再像以前纵着她,她更不会把自己当回事,先是平安,再是李善,往后还会有更多家世好的人。 那他是什么? 嫁给李善就离开西州? 呵。 “公子...”屋外有人敲门,嗓子哑哑的,“和你一块来的姑娘跑出去了...” “......” 驿站的人是认识云巧的,但客人鱼龙混杂,他们不敢提她的名字,“那姑娘脸色不太对劲...” 语毕,紧闭的门刷的拉开。 唐钝脸色发白,“她往哪儿跑了?” “小的没看清...”也就转个身的功夫,她就不见了,那姑娘性子多倔他们是领教过的,诺诺道,“那姑娘似乎有些认生...” 唐钝脸又白了几分。 她不是认生,是怕陌生人对她图谋不轨,不敢和陌生人同处一室,这也是她一开始不进驿站住的缘故。 来不及想起他,人已经跑出去。 经过大堂,带起一阵风。 聊天的人们抬眉看他,交头接耳,“这公子也是个火爆脾气,生气归生气,怎么能不给妹子饭吃呢,汤都不给人留一口。” “看两人长相,明显不是一个娘生的...” 驿站外的栅栏挂了排灯笼,光影朦胧,只看得出近处的树和山林,他扯着嗓门喊了两声。 不知从哪儿飞起几只鸟,叽叽两声,重回宁静。 他心没来由的慌乱。 她不会看人脸色,但一旦察觉对方情绪不对,便主动离得远远的。 这儿不是福安镇,她出个好歹... 他焦急地跑向官道,声音带着莫名的颤抖,“云巧,云巧...” 树影婆娑,又是几声鸟鸣。 幽暗处,传来道娇滴滴的女声,“唐钝,我在这儿呢...” 山坡上的一棵树簌簌颤了颤,唐钝怀疑自己幻听,放缓语气,“云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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