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道上的人碰到云巧,纷纷问她去哪儿? “去春花家。” “她家没人,春花跟她娘在地里呢。” 春花娘很懒,没怎么下过地,嫁给春花爹后,地里的活全是春花爹的,生了闺女又卖了使钱,钱用完了,春花也大了,地里不缺她帮倒忙。 这样的人会下地? 知道云巧迟钝,好心替她解惑,“她们在秦家地里跟大牛娘说话呢。” 翻来覆去就儿女那点事,谁看不出春花娘的心思?大牛开了两亩多荒地,入秋撒上麦种,明年日子就不那么苦了。春花娘想把春花嫁给大牛。 有妇人笑云巧,“说起来,春花娘得好生感谢你。” 云巧跟秦大牛走得近大家伙看在眼里,起初都以为沈家有意跟秦家结亲,一个穷且老,一个丑且傻,两人倒是登对。 当春花娘出现在秦家地里时,众人顿时想到了另外一层,云巧痴傻,哪儿懂什么儿女情长,故意接近秦大牛怕是春花指使的,春花让云巧做幌子,自己跟秦大牛好上了。 这种事见怪不怪,虽然明面上都嗤之以鼻,私底下却是认可的。 请媒婆得花钱,与其花那个钱,不如省下买点猪板油回家熬油,能吃大半年呢。 云巧脑子转不过弯,满脸茫色,妇人知她傻,也不说破,“往后你就知道了。” 云巧仍觉茫然,倒也礼貌地答了声哦。 想着春花娘回家要经过这儿,沈云巧就去边上石墩坐着等,远远的看到沈云山怒冲冲跑过来,云巧心生警惕,拔腿就往回跑。 “沈云巧,你给我站住。” 云巧才不听呢,沈云山会打人,她要藏起来,果断地跑回屋,反手把门从里边锁上,脱了鞋爬到床上,缩进最里边角落。 须臾,木门就咚咚咚地颤起来,伴着沈云山气急败坏的怒吼,“沈云巧,赶紧给我开门。” “我不。”云巧攥着手里的花,似是害怕沈云山听不到,声音很大。 锁是云妮同窗送的,铁锁,没有钥匙打不开。 沈云山狠狠踹了两脚,快气疯了。 跟他娘合计后,好不容易哄得他奶眉开眼笑,答应过几天托人去李家提亲,他迫不及待去和悦儿说了这事。 悦儿又去问她娘,她娘嘴上没表态,却也瞧中了秦家荒地,提出去看看。 没到秦家地里,就看到春花娘跟大牛娘聊得热火朝天的情形,尤其看到他后,春花娘故意拔高了音,毫不避讳说起春花跟大牛的亲事来。 大牛娘乐得合不拢嘴,毫不犹豫就应了。 说明什么? 秦家压根没想过娶云巧。 悦儿娘在边上冷笑,牵起悦儿的手气冲冲走了,他想追,委实见不惯春花娘得意的嘴脸,冲到秦大牛跟前质问了两句。 秦大牛挥锄头挖地不吭声,他娘冷嘲热讽搭腔,骂他沈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家大牛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娶沈云巧,除非沈家用半亩山地做嫁妆。 沈云山长这么大,没见过哪家嫁女给嫁妆的,便是他小姑嫁去长流村,他奶也只给了个装衣服的箱子。 大牛娘大言不惭要半亩山地! 沈云巧再丑也没倒贴的份儿,想到自己丢尽脸面,沈云山愈发使劲踹门,“沈云巧,开门。” “不开。”云巧找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想到发髻上插着花,又掀开被子,伸手摸向头顶,那儿空空如也,顿时,嘴翘得老高,埋怨道,“我的花都跑没了。” 沈云山恨不得拿刀砍死她,她的花算什么,他的亲事都没了啊。 他去院里抱了个石头砸门,屋里的人仍没动静。 沈云山泄了气,“你出来,我不打你。” 云巧不上当,“你骗人。” “谁骗你谁是小狗。”沈云山举手对天发誓,声音清亮,振振有词。 云巧往床边靠了靠,“开门做什么?” “跟我去地里。” “我的活都做完了。” “不是那件事,春花要嫁给大牛了,你不是想嫁给大牛吗,你赶紧去抢啊。” 屋里又没了声儿,沈云山烦躁地抓自己头发,心想自己说太多了,云巧那脑子铁定不够使,又耐着性子把话嚼碎说了一遍。 半晌,门后窸窸窣窣的,就没不见门开。 沈云山又砸门了,威胁道,“你不快点大牛就是春花的了。” “你说大牛要娶春花?” 他已经说了两遍了!沈云山心头那股火又来了,再三往下压了压,从牙缝里挤出个气音来,“对。” “那大牛就是春花丈夫。” 沈云山咬牙,“对!” “春花是我朋友,我不能抢她丈夫。” “......” 沈云山真想掰开云巧脑子瞧瞧里边装的什么,明明是春花抢她的亲事,怎么到沈云巧嘴里就反过来了? 深吸口气,沈云山平复自己的呼吸,“你不是想嫁给大牛吗?” “可是大牛哥不想娶我。” 下午在地里春花就帮她问过了,大牛哥皱着眉,没点头也没摇头。 沉默就是拒绝。 云巧懂。 大牛哥不想娶她,她为什么还嫁过去呢? 头上的两朵花全没了,手里的花也被揉得不成样子,她数落,“都怪你,我的花都不好看了。” 砰砰砰,沈云山又砸门了。 煮晚饭的小曹氏听着动静跑来,见沈云山眼眶通红,随时要哭的样子,忙问,“怎么了?” 她一问,沈云山眼泪崩不住,夺眶而出,“还不是云巧,你问她做了什么?” 云巧给秦大牛送水回来就在地里割红薯藤,回家后扫完猪舍又冲洗了一遍,做了什么小曹氏还真不清楚。 门被砸得凹陷了块,小曹氏推开沈云山,轻轻拍门,“云巧,开门。” “不开门,大堂哥要打我。” “大伯母给你撑腰,他不敢动手。” 云巧迟疑了会。 屋外的人听到脚步声,以为沈云巧想通了,沈云山举起手里的石头,准备沈云巧开门他就砸过去。 结果,脚步声在门后戛然而止。 “云翔回来我就开门。” 沈云山哄的扔了石头,石头摔到门上,滚落到地上,差点砸到小曹氏的脚。 云翔是沈云巧弟弟,比沈云巧小两岁,典型的护犊子,他没少骂云巧,但其他人打云巧,他拼了命的报复回去,沈云山在他手底下吃过好几次亏,提起沈云翔,沈云山脸色更黑。 眼泪更是凶猛。 曹氏淘完米过来的,双手还滴着水,疼大孙子惯了,见沈云山哭就忍不住放柔了声音哄,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沈云山哭哭啼啼将大牛和春花的亲事说了。 春花娘做事雷厉风行,他回来时,已经跟大牛娘定好摆酒的日子了。 两家连合八字挑日子都省去了。 听完,曹氏跟小曹氏脸色都有点难堪。 原本秦家跟刘家结亲没什么,偏云巧常把秦大牛挂在嘴边,时不时念叨要嫁给秦大牛,曹氏就上了心,想着沈云巧卖不出去又丢不掉,嫁给秦大牛也不错,秦大牛孔武有力,不收他彩礼,春耕秋收他来帮忙干活就行。 因此沈云山经常嚷嚷卖了沈云巧,她都没答应。 还觉得沈云山胳膊肘往外拐,媳妇没进门心就歪到阴沟里去了,为此颇为不快。 下午在地里时,大儿媳找到自己,偷偷说了很多。 秦大牛年纪大了,想娶媳妇不是易事,云巧是黄花大闺女,亲事成了,问秦家要两亩荒地天经地义。 她觉得有理,想着夜里跟老头子商量抽空去荒地瞅瞅,先灌两遍肥,来不及栽红薯就种些蔬菜,年底给云山娶媳妇摆酒请客吃。 儿媳的意思是把地给李家,她没附和,地给李家不是不行,前提是要等李悦儿为沈家生了儿子后。 她盘算过了,李悦儿进门,怀孕,生子,少说要等到明年年底,届时她们都种了两季粮食,不吃亏。 不成想计划赶不上变化,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曹氏半信半疑,“他们两家怎么好上了?” “谁知道?”沈云山从地里跑回来的,这会儿满头大汗,混着眼泪,一张脸像从水里冒出来的。 曹氏卷起自己衣袖替他擦两下,不得劲道,“别哭了,我出门问问。” 春花娘是个大嘴巴,短短功夫,春花跟大牛的亲事全村人尽皆知,曹氏站在自家院里问过路人就问出来了。 小曹氏灶膛里烧着柴,她回屋添了两根柴火,心急地走出来,“娘,怎么办啊?” 曹氏阴着脸,“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撕破脸跟刘家抢吧。” 说完,抄起门背后的棍子就往西屋去了。 沈云山守着门,云巧不敢出去,任曹氏吼破嗓子也不无动于衷。 反而在曹氏的骂声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睁眼时,外边的天已经黑了,堂屋传来歇斯底里的咆哮。 “我二姐呢?” 听出是沈云翔的声音,沈云巧喜出望外,套上鞋,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堂屋里,沈云翔摔了肩头的箩筐,阴沉沉地瞪着桌上的人。 被箩筐砸到头的云惠故意气他,“谁知道那个傻子在哪儿?” 沈云翔瞪她,捡起扁担就要打人,曹氏气噎。 小曹氏忙指着西屋,“屋里,屋里,她在屋里睡觉呢。” 云惠撇嘴,“装什么装,还不是想卖了她给自己娶媳妇...” 闻言,沈云翔挥起扁担就打了下去,云惠头痛。 而曹氏最为重男轻女,不训打人的云翔,反过来骂云惠,云惠噤了声,捂着头哭了起来。 云巧听到哭声,轻轻喊了声,“翔哥儿,你回来了吗?” 沈云翔转身看到她人好好的,脸色并没好转,厉声问,“你去哪儿了?” “我在屋里睡觉呢。” 沈云巧白天要干很多活,天黑就上床睡下了,沈云翔神色稍霁,“那你回屋继续睡。” 踏进门见堂屋燃了油灯,所有人围在桌边,独独不见沈云巧,以为曹氏又起什么幺蛾子,沈云翔这才发火的,如今看沈云巧没事,他也不追究了。 捡起地上的箩筐,只听沈云巧说,“我不睡,我没吃晚饭呢。” 她眼睛肿成了一条缝,边揉眼边问小曹氏,“大伯母,饭菜在锅里吗?” 小曹氏笑容有点僵,看向上首的曹氏。 每个人吃多少是定量的,云巧把自己关在屋里,曹氏就没留她的份儿,只留了沈云翔他们的。 曹氏想起来了,扬声道,“晚饭没你的。” “为什么?”云巧说,“我干了活的。” 沈云翔把箩筐放到墙边位置,拉着她往外走,“我的那份给你。” 曹氏跳起来,“那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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