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想问几时回来的。 尚未开口,一群人乌泱泱的挤开她进了屋,“墩哥儿,你哪儿疼,我差人喊你四祖爷去了。” 村长站在最前,如树皮般褶皱的老脸上满是关切。 唐钝颔首,“村长爷别担心,我没事。” “哪儿会没事。”村长愧疚道,“都怪我没叮嘱你泰山叔,小灵山有两处石坡,一处松散易碎,不能往边上站,容易掉下去...” 唐钝道,“是我自个儿马虎大意,不怪您。” “哎。”村长叹气,“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到地下见唐家列祖列宗啊。” 唐家这辈就唐钝一个出息的,他还指望他接自己的衣钵呢。 唐钝安慰,“我好着呢,村长爷别担心。” 唐泰山他们也在,自唐钝坠山,他就往山下走了,哪晓得途中迷了路,自己差点没走回来,此时见唐钝好好的躺在床上,他跟着松了口气,“回来就好啊,我们在山里找了大半夜也没找到你,生怕你...” 他们奇怪吧哇哦找到小灵山脚下已经很晚了,没看到唐钝人,喊破喉咙也没人应,都说唐钝这次凶多吉少。 回村时天儿已经亮了,都不敢来这边知会久叔久婶... 他张了张嘴,余下的话说不下去了。 唐钝看到他脸上的惶然,释怀,温声说,“给泰山叔添麻烦了。” 人是他带出去的,出了事他难辞其咎,哪儿担得起这种话,唐泰山忙摆手,“哪儿的话,你没事就好。” 他们一宿没睡,唐钝既回来,他们也准备回去了。唐钝奶煮了几个荷包蛋,请他们吃了再回,几人心虚,连连摆手,一阵风似的溜了出去。 村长还有事,说几句话就走了。 屋里就剩下唐钝。云巧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面朝着院里,焉哒哒的,他看着她的背影,问,“是不是瞌睡了?” 云巧点头,抬起两只胳膊又垂下,“双手没劲儿了。” 他看着瘦,背着走久了一点也不轻松,她哀怨地揉自己小腿,“腿也酸。” 在山里走了一宿,能不酸吗?唐钝看向她脚上沾满泥草的鞋,柔声说,“隔壁屋有床,你去睡会吧。” “不要。”云巧说,“待会我大伯他们来了,我要盯着他们干活呢,唐钝你不知道,我大伯偷懒了。” 说起沈来财的不是,她略微精神了些,回眸脸上表情生动,“我盯着他都不老实,我要不盯着他不得上天哪。” ‘哪’字拖长了音,明显和家里长辈学的,唐钝好笑,“不是还有我吗?” 这时,唐钝奶端着荷包蛋来了,一走近,云巧就闻到了红糖香,她仰起头,嘴馋地嗅了嗅鼻子。 唐钝奶低头看她,“门槛坐着不舒服,进屋坐凳子,我给你煮了荷包蛋。” “我吗?”云巧惊讶,回眸瞅了眼唐钝,脸又皱了起来,“我不吃的。” “你昨天午饭就没吃,晚饭也没吃,不饿啊?”唐钝奶问。 云巧慢慢站起身,揉揉自己的肚子,小声说,“饿也不能吃。” 香味弥漫,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唐钝奶忍俊不禁,像哄孩子似的哄道,“我搓了几个汤圆,你尝尝好不好吃。” “好吃。”云巧斩钉截铁,唐钝奶笑意更甚,“你没吃呢。” “汤圆就是好吃的呀,我吃过。”她站起身,朝远处望了眼,“唐奶奶,给唐钝吃吧,我摘野果子吃就行了。” 说着抬脚要走。 唐钝急了,话脱口而出,“你这人怎么是这性子啊。” 猝不及防的抱怨,将云巧和他奶都惊着了。 唐钝别开脸,脸有些烫,“让你吃就吃...” “我不吃。”云巧倒是镇定,说话不紧不慢,解释,“和你说话没有吃的。” “......”果真还是那事,唐钝气着了,“我给你的。” “为什么给我?”云巧扭头,直视他。 唐钝一梗,找了个非常好的理由,“你背我回家,我感谢你的。” 云巧想了想,“我得问问翔哥儿。” “......” 唐钝奶不懂两人之间的矛盾,听到这番话,打圆场说,“巧姐儿说得对,不能乱吃别人的东西...你大伯待会就来了,要不你问问他,他同意你就吃...” “大伯说了不算,得我爹娘云妮还有翔哥儿说了算。” 亲疏远近,她分得清清楚楚的。 唐钝心口像被刀捅了下,看了看碗里漂浮的汤圆,沉吟半晌,折中道,“你和我说说话吧,我给你吃的。” 云巧并没多少高兴,落在他脸上的视线像窗外的光,灼热得慌。 “唐钝,你说话怎么老变卦啊。”她翘起嘴,“那样不好。” “......”有什么法子,谁让他碰到她了呢?他板正脸,肃然道,“以后不变卦了...你把碗里的荷包蛋和汤圆吃了吧。” 他隐隐明白她爹娘的意思,她是个姑娘,外人居心叵测容易拿吃食诱惑她,所以不让她吃别人东西,亦或者不希望人怜悯施舍她,她有手有脚,不可怜。 难怪自他说了那话以后,她就坚持不吃他的东西,不是耍性子闹别扭,是不想不劳而获。 唐钝看着她。她吃东西规矩,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稳着碗,一只手握着勺,轻轻吹气,吹凉了才往嘴边送。 太阳落在她张牙舞爪的发丝上,乌黑莹润,风一吹,头发就柔若无骨的晃晃悠悠,有趣极了,他奶煮的汤圆小而精致,没有馅儿,一个汤圆一口汤,不甜不腻刚刚好,许是饿了一宿,他竟吃了两碗。 第二碗汤圆没吃完,四祖爷就来了,同进门的还有几个短工,安静的小院霎时热闹了番。 四祖爷拎了个小箱子,里边装着各种瓶瓶罐罐,他搬了张矮凳搁在床边,抬起唐钝的教搭在自己膝盖上... 唐钝正欲和他说话,眼角瞥到抹身影往窗边来,眉头皱了皱。 四祖爷正在按他的脚,见他眉头皱得紧,叹气,“先忍忍啊,我看看又没有伤到骨头。” 秦大牛往桌上放了几个野果,问云巧夜里怎么没回家。 与他何干? 说话时,秦大牛眯着眼,探究地打量着他的屋,唐钝心头哂笑,定定觑着他,视线无意对上,秦大牛迅速低下了头。 不像云巧形容的好,唐钝心想。 四祖爷按了左脚又去按右脚,右脚肿得更高,他蘸酒精搓了搓手,轻轻用力。 唐钝嘶了声。 四祖爷收回手,皱眉,“右脚崴得严重些,得养些日子,我给你搓搓,有点疼啊。” 唐钝望着隔着窗棂说话的云巧和秦大牛,随口附和了声,哪晓得脚踝又烫又痛,像放在火架子上烤似的,他差点一脚把四祖爷踹开。 收腿及时,却也剧烈挣脱开,脚重新缩回了被子里。 四祖爷掀开被子,重新抽出他的腿。 手继续蘸酒精,点燃,往他脚踝去。 云巧和秦大牛在他挣扎时就齐齐抬起头看着,秦大牛没吭声,云巧喉咙一哽,直接将汤圆咽了下去,惊恐地瞪大了眼。 见状,唐钝觉得自己反应是不是大了些,朝云巧笑了笑。 只看云巧抖着手,指着四祖爷手心燃烧的青蓝色火焰说,“唐钝,老大夫烧你的脚吃呢。” “......” 四祖爷被这说法逗笑了,“你当他的脚是猪蹄呢。” 秦大牛长几岁,又是经常上山下地干活的,见识多些,和云巧解释,“大夫给他擦酒呢,擦了酒伤好得快。” “云巧,这次的野果不酸,你尝尝啊...” 大拇指指头大的青色果子,味道甜滋滋的,春花吃了两串还想吃,他没同意,全给云巧留着的。 云巧懵懵的扭过头,似是不放心,又回头瞅了眼,茫然地问秦大牛,“擦了酒就会好吗?” 秦大牛笑了笑,“这是药酒,治疗跌打损伤最管用了。” 云巧又回眸望了眼,还是害怕,和秦大牛说,“我爷喝的酒就不是这样的。” 这酒黄黢黢的,不透亮,她爷喝的酒跟水差不多呢。 秦大牛解释,“这酒是治伤用的,肯定不一样。” “哦。” 唐钝看着两人,云巧姿势倒还好,秦大牛越离越近,说话呼出的热气悉数喷在她脑袋上。 他吸口气,缓缓问,“秦大牛,人齐了吗?” 人齐就该干活了。
第43章 043 男女授受不亲 云巧素来听不懂话里隐藏的意思, 还当唐钝好奇,直起身探头朝院里看了眼,认真回他话, “差我大伯。” “......” 秦大牛挑眉, 朝唐钝瞥了眼, 眼神沉静, 却带着丝挑衅,唐钝盯着他, 目光微沉。 秦大牛恍然不知, “巧姐儿,我干活去了啊, 我带了馍馍, 晌午我们分着吃。” ‘我们’时他加重了音,难掩暧昧。 云巧坐回凳子,舀着碗里的汤圆,边往嘴里送边叮嘱他,“你勤快些,别学我大伯偷懒啊。” “好。”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转身时, 突然扬起手, 宽厚的手擦着云巧脸颊而过,眼角褶子都笑了出来。 无耻。 唐钝脸色铁青。 四祖爷瞧见了, 以为太痛的缘故, 道, “伤筋动骨一百天, 不给你揉揉, 十天半月你都别想下地了。” 唐钝抿着唇, 含糊嗯了声。 见他脸色难看,四祖爷减了两分力道,“你说你也是的,找石场是衙门的事儿,哪儿用得着你出面,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爷奶怎么办?” 清晨他出门采药,发现唐泰山几个鬼鬼祟祟进村就猜到有事发生,他年纪大了耳朵背,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还是松柏茫然无措跑来告诉他墩哥儿掉牙他才知道唐钝昨个儿去山里没回来,他劈头盖脸就把人骂了通,要他召集村里所有人进村找。 担心唐久身体撑不住,他回家配药,准备先熬着,以防万一。 没多久就来人说唐钝回来了,受了些伤,要他快过来瞧瞧。 幸好伤得不重,否则唐久和他媳妇哪儿撑得住啊。 他说,“你自小就稳重无须人操心,读了书怎么还回去了?” 他是唐久亲叔,这种话恐怕就他能说。 唐钝垂着眼,虚心说,“这次是我掉以轻心了,往后不会了,我爷知道了吗?” “谁敢和他说啊?” 四祖爷揉着他的脚踝,“我那边熬了药,待会端过来给你爷服下。” 唐钝懂了,“还是四祖爷好。” “好什么好。”四祖爷说,“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要走也是我先走,你爷想抢我的道儿,没门呢。” 他九十多了,牙齿掉没了,说话口齿不清晰,唐钝倒是听得分明,“您定能长命百岁的。” 族里商量好了,四祖爷百岁寿辰宴请周围几个的村子的人热闹热闹,给老人家积福,还有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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