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却没有得到她的回答,只能跟在她身后往里面走,她走到一处破败的房间方才停下来,谢江清往里面看去,里面有一张铺了稻草和破烂衣服的勉强能称之为床榻的地方,床榻上面躺着的是一个脸色惨白,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应当就是林觉和罗氏的女儿了。 这是生病了吗? “我带着女儿来到江州没几天就碰上了水灾。”在谢江清疑惑的目光中,罗氏缓缓的坐在了那个孩子身侧,一边用衣袖擦她额头细密的冷汗,一边继续道:“水灾过后,觉哥留给我的那些东西都没了,好在我和小茵都没出事,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我原本是很庆幸的。” “可是谁曾想,水灾的事还没过几天,小茵突然就发起烧来,烧的人浑身滚烫,昏迷不醒,江州如今这番景象,我连个大夫都找不到……” 罗氏说着,忍不住伸手抹了抹眼泪。 谢江清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您是希望我能帮小茵找个大夫吗?” 罗氏“扑通”一声跪下,“民妇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大人能将她救回来,关于觉哥的事,民妇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您先起来。”谢江清急忙伸手搀扶,“您放心,小茵应当只是着凉了,您跟我们回去,我马上就给她安排大夫。” 罗氏虽然不想去官府,可为了找个女儿也只能答应。 着了凉发烧看起来也许只是小病,但是在这世道,却足以夺了一 个人的命,况且她眼睁睁看着小茵气息越发微弱,哪里还能顾得上旁的。 只要孩子能好好活着就足够了。 见她应下,谢江清便将人带回了驿站,给让人安排了个干净的屋子,又派人去请了大夫过来。 江州如今想要找出来个大夫不容易,谢江清手底下的人找来一位大夫时都已经是入了夜,那大夫替小茵检查了之后便给她开了服药,说是喝了应当是会有所好转。 这下罗氏方才稍稍安心了些,谢江清知道小茵没有痊愈,罗氏便不会吐露真相,于是也没多问,只是让手底下人好生照料便先去跟徐淮意复命了。 这些事情发生得急,到这会他还未曾来得及同徐淮意说起已经将那罗氏找到的事。 沈昭禾这些日子都歇在了驿站中,或许是因为徐淮意实在忙碌,也错不开时间来找她麻烦。 这让她轻松了许多。 来江州得这一路颠簸让她确实受了不少折磨,在驿站歇了好几天还有些缓和不过来。 江州的雨连绵不绝,这几日还细密的下着,即便是白天也是暗沉沉的,天边暗色的云层层叠叠,不见半分晴光。 她来驿站的第五日,江州太守的夫人秦氏来拜访。 沈昭禾听到阿孟说太守夫人过来是有些意外的,后来一想,她虽说不过是个小小奉仪,但再怎么样也算作是太子身边的人。 再说徐淮意便是来江州赈灾也带着她来,这在不知真相的人看来可不就是备受宠爱,一刻都舍不得分开么? 想到这,沈昭禾只能有些无奈的让阿孟请人进来。 秦氏性子热络,刚踏进屋子里便同沈昭禾寒暄起来,沈昭禾虽说有些不适应,可也不好推脱,便时不时的应和几句。 “前几日我本来是想来看望奉仪的。”秦氏是个会聊天的,同沈昭禾说了好一会江州风景,见她似乎兴致不大,又将话题引了回来,“只是听说奉仪这一路极为劳累,身子也有些撑不住,便说着先等等。” 沈昭禾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是我身子不好,同行这样多人,坐了这一趟马车便歇了好几日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了。” 秦氏摇头,“奉仪这话可说错了。” 见沈昭禾好奇的看向她,她扑哧一声笑道:“那可得算上我一个,我当初可是被这一段路折磨得不轻,每次都得歇个好几天方能缓过来。” “夫人也是京都人?”沈昭禾有些意外。 她同秦氏说了好一会儿话了,愣是没有听出半分京都的口音来,还以为她是个实实在在的江州人呢。 秦氏笑着点头,“是京都人,只是嫁来江州许多年了,说来都好久未曾回过京都了……” 沈昭禾听她话里头透着些感伤,便说了些安抚的话,秦氏情绪缓和得快,话题一转又同她说起了京都街道上那些江州不曾见过的吃食。 二人聊得尽兴,不知不觉间已是入了夜。 秦氏望见窗外如墨的夜色,方才起了身说是叨扰奉仪许久,沈昭禾倒是喜欢秦氏的性子,她慢热又重规矩,凡事皆是一板一眼的,很难可以同旁人聊起来,也就是秦氏这性子方能让她多说几句话了,于是便摇摇头,说哪里是叨扰了,在驿站关着无趣,这番来得正是时候。 两人又是说了好几句话秦氏方才出了屋子,在夜色中撑了油纸伞走了。 她走之后,沈昭禾望着窗外的景致发了好一会愣,突然觉得秦氏说得没错,江州的雨景其实是很美的。
第029章 半夜里,驿站的书房中却灯火通明。 灾民的事徐淮意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可罗氏这边却出了问题。 那大夫的一帖药下去,小茵用了两回,烧竟然就退下去了,谢江清正觉得高兴,以为这小姑娘算是被救回来了,可却不曾想脚步方才踏出那个屋子,罗氏就慌张的跑到他跟前来说小茵身子又不好了。 谢江清回去一看,那小姑娘情况竟然比之前还要更糟,不仅又开始发热,甚至还将这两日勉强吃下的那一点清粥都吐了出来,顿时大惊,连忙又派人去请那位大夫。 大夫这回去的路走了一半,听到这情况也是变了脸色,又赶了回来。 给那孩子检查了之后终于是没法再冷静以待,面对罗氏急切的询问,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草民曾在医术中见过此类病症,好似是……是疫症。” 说完最后两个字,他额头也不禁冒出冷汗来,这种病症远比其他绝症要更让人恐惧。 罗氏身子一软,差点没昏过去,谢江清也是心里一慌,勉强让人照顾着这边又是将那大夫留下同他道:“若是如此,大夫您怕是不能回去了。” 那大夫为了替小茵治疗守在这小姑娘身边许久,若是这小姑娘真是患了疫症,那大夫便是有很大可能会沾染上身的。 “是。”大夫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也不会给谢江清添麻烦,只是没忍住又添了句,“大人可否差人给我家人带个口信,说我安好?” 他按理来说今夜应当是要回去的,可却出了这样的事,这下他怕是连着好几天都没法回去的,他不想让家中人担心,也只能让谢江清帮忙捎个口信了。 谢江清点点头,“这是自然。” 将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了之后,谢江清又再三叮嘱那几个知道小茵的情况的人不许同旁人提及,这疫症非同小可,只要是有那么一点风声传出去,那定会引起恐慌。 江州百姓本来就才经历了水灾之事,如今情况稍稍好转了又是疫症,谁能受的住? 底下几人稳不住心神,都将谢江清当作主心骨,听了他的话也自是不敢往外头多说一句。 如此折腾了一遭,谢江清来见徐淮意时已到了半夜。 这事非同小可,谢江清到了书房一开口便先说了这个疫症的事儿,“那孩子原本瞧着只是着了凉,寻来的大夫开了一帖药用了,看着好像是好了些。” “没料到后头又是浑身发烫,连带着将这几日喝的清粥都吐了出来,那大夫回来检查,说大约是……是疫症。” 谢江清心里乱得很,谁也没能想到这水灾后头会变成瘟疫,琐碎的事情他能处理妥当,可大方向上的事还是需要徐淮意来拿主意。 “江州怕是要爆发一场瘟疫了。”徐淮意轻轻闭了闭眼,“不仅是林觉的女儿,今日孤在安置灾民的时候,有好几个灾民都说是出现了发热呕吐的情况,也说是疫症的症状。” 这事情来得突然,他也未曾有心理准备。 谢江清后背出了一层冷汗,“那这岂不是……已经蔓延开来了。” 他以为就小茵这一桩例子,没曾想江州已经有许多百姓都中了招。 徐淮意面色凝重,“孤已经遣人去请温大夫了。” “温大夫?”谢江清一愣,“我记得当年宁川爆发疫症,似乎就是一位姓温的大夫凭着一己之力将几千人救了回来,只是他救了人之后也未曾受封受赏便说是归隐去了。” “孤与他还算是有些交情。”徐淮意说的也正是那人。 听徐淮意这样说,谢江清总算是安定了些,虽说今日这江州的疫症和当年宁州应当是有些不相同之处,可那位姓温的大夫毕竟是曾化解过一场瘟疫的,总归是有些经验。 他们只需要再熬上几日,等着他来就是了。 又过了几日,江州的天总算是放了晴。 沈昭禾推开窗,千丝万缕的日光透过细碎的梧桐叶洒在她身上,落下一片明明暗暗的光影,没什么温度,但却让她感觉周身都有了暖意,舒服极了。 阿孟说,今日难得没落雨,她们应当出外头走走,头一回来江州,就只见到了江州那连绵不绝的雨,着实有些可惜。 沈昭禾也觉得有些道理,她闷在屋子里太久的时间了。 正愁没有人能带着她们去江州四处逛逛,就听见秦氏的声音,她也是瞧今天阳光正好,就来找沈昭禾了。 这些日子她来得不少,本身就是热络的性子,多来了几回,二人的关系自然也就亲近起来了,如今说话也不像是初见面那时那么有顾虑。 “夫人来得倒是时候。”阿孟见秦氏过来也笑了,“小姐正想着不能错过了这难得的阳光,想去外头走走又发愁不识得江州的路,夫人来了,可不就有了带路人了么?” 秦氏听着她的打趣却是叹了口气,“江州从前有意思的地方不少,可这水灾一来,那些个地方怕都去不成了,都被那场大水淹了个彻底,早不见半分从前模样了。” 看见沈昭禾眼里生出几分失望,她又道:“不如奉仪同臣妇一同去街边施粥?” 江州灾民众多,官府的人需要一日两顿的熬粥施粥,都是大工程,耗费的人手也多。 身为太守夫人,她得了空也会亲自去街边帮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帮着做些事,也挺有意义。 前些天下雨,在街边施粥难免会受些凉气,寻常人倒也罢了,沈昭禾身子不好,秦氏也就没提这事,可今日这阳光正好,倒确实可以去帮帮忙。 至于疫症的事,徐淮意是一直压着消息的。 这消息若是在江州传闻开来,必然是会引发恐慌,到时候局面更是不可控制,他只能是先死死压住消息,至少等到温大夫过来,到时候百姓们即便知道起了瘟疫,有这位曾经从宁州那场瘟疫中熬过来的大夫在,也能稍稍安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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